第44章 挑撥
「銀子還你，日後莫要再狗眼看人低。」宋明之的聲音清冷而又疏離，他拿出五兩銀子遞給她，在她伸手過來接的時候，他的手懸在她掌心的上方半尺處，鬆開了手，讓銀子落在了她的掌心。
他不願意碰她的態度，像是唯恐避之而不及，此情此景，也不知道是誰在嫌棄誰。
江蔓蔓心裡堵得慌，狠狠地收回了手，面容微微有些扭曲。
她重重地關上了門，在關門的那一瞬間，呸了一聲。
「小四，我們回去吧。」宋明之的聲音沒有什麼變化，好似氣急敗壞的二伯娘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宋宣之隨著他往回走，沒走幾步，又回頭看了身後的大房子一眼。
他知道，二伯娘肯定是生氣了。
也不知二伯娘後面會不會找他們麻煩，小四的心中隱隱有些擔憂，此時他還小，在他心中最大的事情，便是親戚之間的這些麻煩糾葛了。
宋明之是渾然不在乎這些的，他們看不看得起他，他也不願意陪著這些螻蟻周旋。
宋明之帶著小四回到家的時候，看到宋墨之正在摸一塊雕刻著字的木板，他不知說了句什麼，引得一旁的雲芍藥笑了起來。
那樣純粹而又自然的笑意，恍如雨後迎著朝陽盛開的一朵花，令人忍不住心嚮往之，擷於指尖輕嗅。
宋明之在心動之餘，心底劃過了一抹澀意，只覺得那笑容美好卻又刺眼，只因她在對著宋墨之笑。
「在說什麼？」他忍不住問道。
「我剛剛拿刀在木板上刻了一些字，我想讓宋二哥認字，」雲芍藥脆聲說道，「將來等二哥眼睛好了，他就能認識很多字了。」
「昨天教你的字，你練好了沒有？」宋明之聲音沉穩，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將雲芍藥的注意力從宋墨之身上拉了過來。
宋墨之敏銳地察覺到了宋明之在情緒上的變化，微微皺眉，大哥對雲芍藥感興趣？
宋墨之不開心，因為那一枚玉佩的事，他始終對雲芍藥心存芥蒂。
家中再難再苦，宋明之都不曾將玉佩拿出來，只是因為見了她一眼，他的底線就沒了，所以他們都沒有她重要嗎？這讓他對雲芍藥怎麼可能喜歡得起來？
更何況，他剛才也沒對雲芍藥說什麼，只是這姑娘如今性格明媚，對生活熱忱，便容易發自內心地歡笑。
「我練習了呀，」雲芍藥指著地上歪歪扭扭的一行字，「只不過這字太難寫罷了。」
「心要靜，」宋明之為了不讓她繼續跟宋墨之說話，刻意說道，「今日就先這樣吧，你若是不把昨天學的字都練端正了，今日也就沒有必要再學習新的字了，欲速則不達。」
「我回去練習好不好？我想多學些字。」雲芍藥有些著急，好歹醫術也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啊，她要是不好好認字，連說自己自學成才的借口都沒有。
「小四，你去廚房倒一碗水給你雲姐姐喝，讓她就在這樹下好好練字。」這棵樹正好就長在他的窗口，他回屋抄書的時候，一抬頭剛好也能看見她的身影。
這樣一來，既能讓她為了靜心，不和宋墨之說話，又能讓她時刻處於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豈不是一舉兩得？
小四顛顛兒地去了，雲芍藥頓時沮喪了起來。
宋明之看了她一眼，心裡又有些不落忍了。
於是，他到底也沒有讓她練多久的字，半個時辰后，便開始教她新的字了。
這是他第二次教她認字，她依然很認真，而她比上次更加緊張了。
越是靠近她，他就覺得自己越不受控制。
學了一下午的字后，他在錯身離開的時候，竟不知是釋然還是失落。
雲芍藥學了很多字，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雲芍藥離開之後，宋墨之忍不住問道：「大哥，讀書可以使人開闊眼界，你就不怕雲姑娘見識了書中的世界之後，從此便安不下心？」
「墨之，雲姑娘願意讀書，是一件好事，我很樂意見她多讀些書。」宋明之的聲音里並無波瀾。
他本意是想在大哥的心上紮上一根刺，可見他並不在意，宋墨之便也不再多言了。
他是不喜歡雲芍藥，可來日方長呢。
於是，他頓了一下之後，輕聲微笑道：「大哥說得是。」
雲芍藥回到雲羅村的時候，幾個孩子正在村口玩泥巴，他們一看到雲芍藥，就開始大聲念了起來：「二八小姑娘，背後有人藏。頭上是葕草，腳下潭水淌。皮膚白慘慘，兩眼淚汪汪。怨氣比天重，要人把命償！」
孩子們一邊說著，還一邊以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她。
「你們看什麼？」雲芍藥狐疑地問道。
「你肩膀上有人！」一個孩子大聲喊道，「他坐在你肩膀上壓彎了你的背！」
「哦，是嗎？」雲芍藥不相信自己會被冤魂纏上，雲當歸的死完全就是一個意外，他有什麼理由纏著自己不放？再說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自己才是個真正的鬼呢，於是，她笑了一聲，「屍體在水裡泡的太久了，就會呈現腐敗巨人觀，我肩膀上的人是不是比我大了好幾倍？」
「是、是的！」那個孩子被嚇得咽了口口水，梗著脖子點了點頭。
「他是不是摔斷了一條腿？」雲芍藥又問道。
「沒、沒錯。」小孩硬著頭皮說道。
「那他是不是我的哥哥雲當歸？」雲芍藥接著問道。
「就是他！」幾個小孩已經嚇得快跑了。
「是嗎？這說明你們在撒謊哦，」雲芍藥搖了搖頭，「剛才那是故意在套你們的話呢，第一，雲當歸被淹死之後，屍體很快就被找到了，根本不可能呈現腐敗巨人觀；第二，他也不是因為摔斷了一條腿，才會掉進老虎潭的！是誰指使你們這麼嚇唬我的？」
「我們沒有……」為首的那個孩子搖了搖頭，「我們就是看到了！」
「你好倔強啊！」雲薔薇從袖子裡面掏出幾個銅板，展開了手心，「誰願意說實話，可以從我手裡領走一文錢，先到先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