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半年後

六個月後。

離開安寧城，時間彷彿像是裝了加速器似的。

一眨眼的功夫，這一年的夏天也快要結束了。

倫敦郊外的一個小鎮上，街角一家不起眼的餐館門口。女人躺在搖椅上，懷裡抱著一隻貓，乘著午後的陽光愜意小憩。

偶有幾個路人經過，都會熟絡地和她打招呼，她便用熟練的英文回應。便和那些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的鄰居，也無什區別。

天色漸昏，來往餐館的客人也多了起來。

女人起身撣了撣衣裙，抱著貓回到屋裡，準備開始一天最為忙碌的時刻。

她穿好圍裙走出廚房。一邊低著頭糾結腰上的系帶。還沒站定，餘光就瞥見一雙精緻的男士皮鞋來到了面前。

「下午好，先生。請問……」

「姐姐，我終於找到你了。」

季南夏習慣性地用英文與人打招呼。

可對方一開口。便讓她頓時怔住了神色。

她猛地抬頭，臉上寫滿了詫異和驚喜：「溫陽，你怎麼會……」

「這半年來，我找遍了整個倫敦，一直都沒有你的消息。原來，你自己躲到這裡來了。」

說話時，左溫陽一把將人拉進了自己的懷裡。

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個害怕失去心愛的玩具的孩子似的。只想緊緊地擁抱自己最珍視的一切。

如此接近的距離，聞到對方身上熟悉的體香，季南夏彷彿又回到了在安國的時候。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離開那個地方有多久了。

但，只要再見到熟悉的人，還是會頓時鼻酸……

……

「溫陽，你先坐下吧。我們慢慢聊。」

季南夏輕輕拍了拍左溫陽的肩當做安慰，就像兩人小時候那樣。

她招呼他在旁邊坐下，然後趁著還沒有客人進來，直接走到門口掛上了「暫停營業」的招牌。

看著女人熟練地找出杯具、研製咖啡……左溫陽心裡空落落的角落，終於一點一點再次被填滿了起來。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終於……終於找到她了。

這一切，就像是做夢一樣。

可是，如果這真的是夢的話，他也甘願再也不要清醒……

「姐姐……」

「怎麼了？」

女人端著兩杯熱騰騰的咖啡，慢慢朝著這邊走過來。

看到左溫陽那一對有些泛紅的眼睛，她皺了皺眉，語氣擔憂：「溫陽，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還哭了？」

「我才沒哭。」怕被人看到自己的狼狽，左溫陽連忙別過頭去。

誰也想不到，安寧城亦可呼風喚雨的左少，現在卻像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還會哭鼻子。

季南夏把手裡的東西放下，從口袋拿出手帕遞了過去：「是是是，你沒哭。只是被沙子眯了眼睛吧？」

「……」

「好了好了。多大個人了，快擦一擦。」

女人輕柔的話語，又讓左溫陽心頭一軟。

他回想起初中時候，自己打球摔破了膝蓋，季南夏也是用一條香軟的手帕替自己包紮。

哪怕時間已過多年，但左溫陽還是清楚的記得那時季南夏溫柔的笑容。

也許，他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再也無法自拔地愛上了她吧……

……

「想什麼呢？想得這麼出神？」

見左溫陽一直愣著不動，季南夏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左溫陽這才回過神來，紅著臉笑了笑，也不說話。

季南夏顧自抿了一口剛泡的咖啡，隨口問道：「溫陽。你剛才說，你一直都在找我？」

「嗯。自從半年前你突然失蹤，我就一直派人到處在找你。姐姐，你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這麼突然地離開安國？」

「半年前……」提及那件事，季南夏含糊其辭，轉移話題，「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倫敦？」

「是西秋告訴我的。」

「噢，原來是他啊。那小子，還真是個大嘴巴……」

當初離開的時候，傅老爺子為了不讓季家人起疑，特意讓人知會了余英。說要送季南夏出國深造。所以，季家人自然都知道她在倫敦的事。

季南夏之前曾經托季北冬囑咐過家裡人，不要告訴其他人她的下落。

但，眼下看來，家裡還是出了個管不住嘴的「內奸」。

「姐姐，為什麼不讓他告訴我你的事情？」

「這……」

「是因為傅老先生嗎？」左溫陽開口便問，「你半年前突然消失，也是傅老先生的安排吧？」

「這件事情你就不要問了。已經過了那麼久。我不想再提那些事了。」

「為什麼？你跟傅也諾之間明明就是清清白白的，就算他對那些謠言再有什麼不滿，那也沒有資格擅自把你送出國啊！」

「溫陽，我說過了，別再提這些了。」

聽到傅也諾的名字，季南夏眉間不自覺地多了一道褶皺。

她局促不安地端起咖啡杯，用喝水的動作掩飾自己心裡的慌亂。

看到她變了臉色，左溫陽欲言又止。

他猶豫片刻，改口：「好，既然你不想聽，那我就不說了。不管怎麼樣，只要找到你。我就終於可以放心了。」

「對不起。當初是我不告而別，讓你們擔心了。」

「姐姐，你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看著日益消瘦的女人，左溫陽眼裡幾分心疼。他看了看四周簡陋的裝潢。又道，「這半年裡，你就生活在這樣的地方？」

「這裡很好。雖然地方不大，但至少很安靜。而且。沒有人可以打擾到我。」

「是嗎？可你在這裡真的開心嗎？」

「開心……這重要嗎？」

「這不重要嗎？」

「活在這個世界上的那麼多人，又有幾個是真正開心的。」季南夏無奈地笑了笑，「我現在已經不想那麼多了。只要媽媽和西秋他們過得好，我自然也就是開心的。」

「那你自己呢？你應該為你自己活著。」

「我挺好的。」

「如果你真的過得好的話，就不會是現在的樣子。」

旁人也許看不出來，但左溫陽卻看得分明。

半年不見，季南夏的身上已經沒有了當初那樣讓人挪不開眼的神採風姿。

雖然這一副姣好的容顏依舊，可是她臉上的每一抹微笑，都藏著些許苦澀的味道。

見到這樣的她，讓左溫陽心如刀絞。

……

「姐姐，你想回去嗎？我帶你回去，好不好？」

「回去？」聽到這句話，季南夏怔了一下。她的眼裡有几絲期待的光彩一閃而過。但，片刻后那雙眸子卻又黯淡下來，「溫陽，我不會再回去了。」

「為什麼？難道。你想以後都一直待在這個偏僻的地方，就這樣過一輩子？」

「這樣又有什麼不好呢？至少，我不用去面對那些不想面對的人。」

「你說的是誰，傅也諾嗎？」

「……」

再聽到這個名字，季南夏沉默了。

她回想起離開安寧城的前夕，傅華曾告訴她——傅也諾馬上就要和席煙結婚了。

如今，事情已經過了大半年。

想來，他們早就已經步入禮堂。成為了一對眾人羨慕的眷侶。

一個是華司集團總裁，一個是洛克財團的千金。兩個人郎才女貌，門當戶對……

而自己呢？

自己的存在，只會成為讓傅也諾抬不起頭的醜聞……

想到這些，女人皺眉搖了搖頭：「溫陽，你不用再說了。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再回安寧城。」

「可是……」

「沒有可是！」季南夏語氣落得重了幾分，「如果你今天是來看我，我一萬個歡迎。但如果你只是想來跟我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那就請你馬上離開吧。」

「姐姐，你這是在趕我走？」

女人的逐客令，讓左溫陽十分詫異。

他不明白對方究竟為什麼會突然生那麼大的氣。難道，就只是因為他提到了傅也諾嗎……

左溫陽皺了皺眉。

為了不再惹人生氣，他只好改口：「好吧，你要是想留在這裡，那我就陪你一起留下來。」

「你說什麼？你要陪我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