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言謝
季南夏並沒有死。
在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死了的時候，她悄悄通過左溫陽的幫助，回到了安寧城。
並且，參加了自己的葬禮。
從葬禮開始時，她便一直都待在後山，遠遠地看著下面發生的一切。
雖然看不到屋裡的情況，但那些三番五次不耐煩地出來抽煙的男人、還有躲在門外抱怨流程太長的女人，她倒是全都看到了眼裡。
原來，哪怕真的死了。這個世界也不會對自己更真誠一些……
伴著這些亂七八糟的雜緒，女人沉默地看著車窗外的綿綿細雨。
見她臉色不太好看，左溫陽關心地開口：「姐姐。怎麼了？心情不好嗎？」
「有誰參加了自己的葬禮之後心情還能好起來的。」季南夏苦笑道。
「其實你今天根本不用來這裡。而且，還冒著會被傅家發現的風險，何必呢？」
「沒什麼，也許只是好奇吧。我也很想知道，如果我真的死了，我的葬禮會是什麼樣子。不過。現在真的看到了，還不如不知道的好。」
季南夏對左溫陽說了謊。
她之所以冒險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好奇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理由。私心裡，季南夏更想知道的是，那個男人到底會不會來？
如果要傅也諾在她的葬禮和洛克夫人的生日宴之間做一個取捨的話……
眼下，結果已經很明顯了。
……
「溫陽，倫敦現在是幾點鐘了？」
「大約是晚上1點。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沒事，只是隨便問問。剛回國還有些不太習慣吧。」
季南夏沒有提到傅也諾半個字，只是一直看著窗外，心事重重。
可儘管她隻字不提，左溫陽也早就猜到了她的心事。
從剛才帶她到葬禮現場，季南夏就一直在東張西望著，顯然是想要找尋某人的身影。直到最後期待落了空，她的臉上便再也沒露出過半點笑容……
左溫陽清楚地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傅也諾。
不過，男人心下的不悅很快便打消了。
因為，從今往後，季南夏便是他的專屬。
經過這一場葬禮。她將會從所有人的視線中徹底消失，只留在他一個人的世界！
——
城西，別墅。
左溫陽將一串鑰匙交到季南夏的手裡：「姐姐，你就先在這裡住下。如果平時有什麼需要，隨時打電話給我就好。」
「謝謝你，溫陽。」
「你要是再跟我說謝謝，我可真的要生氣了哦。」
這大概是季南夏聽過的最沒有威懾力的威脅。
面前的男人那一對清澈的眼眸中，滿滿儘是溫柔，哪裡像是要生氣的樣子。
季南夏無奈地笑了笑：「這次的事情。要不是有你在，我可能真的會死在那場火災里。這可是救命之恩，難道連一句謝謝也不讓我說了嗎？」
「還說什麼救命之恩。要不是因為我那天去得太晚了，你也不會遇上那樣的事。你不應該謝我，應該怪我才對。」
「傅家對我本來就是視作眼中釘肉中刺，那天的殺手就算沒有得逞，也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傅老爺子的手段，我再了解不過了。只要我還活著一天，他就絕對不會放過我。」
季南夏還並不知道。那天襲擊她那個黑衣男人其實是賀子章派出去的。
因為她開在倫敦的餐館的地址，除了左溫陽之外，就只有傅華知曉。而左溫陽又是及時趕到火場救下她的人，絕對不會是兇手。
所以，指使殺手行兇的人，季南夏理所應當便第一個想到了傅華。
對於她這樣的結論。左溫陽並沒有反駁。
他還是掛著那樣溫柔的微笑：「放心吧，一切都已經結束了。現在，所有人都以為你已經死了，傅老先生再怎麼也不會想到，你還會留在安寧城。」
「燈下黑……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願，我回到這裡，不是錯的決定。」
季南夏言語中多是苦澀和無奈。
如果可以，誰都不想讓自己莫名其妙就變成一個死人。
可是。眼下的情況，這也許是唯一可以保住自己的辦法。
……
安頓好一切，季南夏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下來。
只是。看著這幢陌生的別墅，想到自己的後半生可能都要在這裡躲躲藏藏，她難免有些欷歔。
左溫陽端著熱騰騰的咖啡放在她面前。
見人臉色不好。他以為季南夏還在擔心什麼，於是安慰道：「這裡是左家的私宅。就算是傅老先生，也絕對不可能查到這裡來。別害怕，你就安心住下吧。」
「嗯，我當然相信你。只不過，讓我一直在這裡混吃混喝，我也……」
「姐姐，我早就把你當成我的家人了。家人之間，難道還要計較這些嗎？」
左溫陽知道季南夏的顧慮。他打斷了她，只用一句「家人」，便讓人無法再拒絕他。
「家人……」聽到他的話，季南夏若有心思地皺了皺眉。她猶豫了半晌。又道，「溫陽，有件事情，我還想請你再幫我一個忙。」
「我們之間不用這麼客氣。有什麼需要，姐姐儘管跟我說就是了。」
「我是想，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幫我安排一下。讓我見一見我媽媽和西秋？」季南夏吞吞吐吐地開口。話音未落，許是覺得不妥，她又馬上補充道，「不用見面！只要……讓我看看他們，看看他們過得好不好，這樣就夠了。」
其實，選擇回到安寧城，不僅僅是因為燈下黑的考慮。更重要的原因，是季南夏始終還是放不下對家人的牽挂。
母親、還有弟弟……
他們是季南夏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是她絕對的軟肋。
雖然現在無法讓他們知道她還活著的真相，但只要可以遠遠地看他們一眼，確認他們一切平安……這便是季南夏現在最大的滿足了。
可是，這樣的訴求，聽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很難。
畢竟，季南夏現在已經是已逝之人的身份。如果她又貿然出現在公眾面前，那不僅會引起騷亂，還會讓他們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精心安排全部都付之一炬。
想到其中的種種顧慮，左溫陽面露為難。
但，他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好。這件事，我會想辦法的。」
「謝謝你，溫陽。」
一句道謝，是這些天里季南夏對左溫陽說過最多的話。
每一句道謝，都是一份虧欠。
季南夏不願虧欠太多。但，除了蒼白無力的道謝之外，現在的她根本回報不了任何事。
她心下暗想，等再見過余英和季西秋之後，她便想辦法遠遠地逃離這一切，慢慢還清自己欠了左溫陽的人情。
然而，女人此時並不知道，這個想法實在太過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