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尾聲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著，轉眼就到了初夏，而寧景之也終於決定同傅九淵提起辭呈，這件事情本來是應該在春天就結束的，可是現在已經拖到了初夏，他不想再拖了，於是在某一個夜晚，他和傅九淵一起約在後花園喝酒，酒過三巡以後，他終於張了口。

「皇上！」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張嘴同著自己對面的傅九淵說道：「微臣有一件事情想要同您講！」

「但說無妨！」

此時此刻的傅九淵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好友已經在準備離開了，他大氣的揮了揮袖子，本來想著不論接下來寧景之說什麼他都會答應他，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寧景之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如果可以的話，微臣希望皇上能夠答應微臣辭官！」

「什麼？」

這一瞬間，傅九淵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為自己是喝多了酒，所以出現了幻聽的問題，所以他不可置信的朝著寧景之再次說道：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看著傅九淵這副樣子，寧景之心中其實也是十分難過的，他知道坐在那個位置上面的傅九淵其實是很孤獨的，現如今，他們共同的好友江若謙已經離開了京城，如果連自己也離開了的話，那麼傅九淵在這京城中就真的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了。

但他也是真的厭惡了京城中的紛紛擾擾，他不想要再呆在這裡了，原諒他是自私的，所以他選擇離開，於是他張嘴說道：「微臣說微臣想要離開這個地方了，想要辭官帶著心愛之人遠走他鄉，還希望皇上您能夠成全微臣！」

傅九淵聞言愣了愣，隨即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然後張嘴說道：「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年初夏的夜晚，你，我，若謙兄，我們三人在九王府的後花園喝酒，那時候我剛從邊境回來，我們約定著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寧景之聞言咬了咬牙，然後最終點頭說道：「記得！」

「可是後來呀，很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不論這世界千變萬化，我們的情意總是沒有變動，我們仍舊是好朋友，只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我自認為的好朋友，是這麼想要逃離我！」

這一刻，他沒有自稱朕，而是說我，他在寧景之面前已經放下了自己所有的面子。

「九淵……」寧景之張嘴說道：「你別這樣說，我不是想逃離你，我只是想要逃離京城罷了，你知道的，我不喜歡這京城中的紛紛擾擾，而我也曾答應過馨玥，要帶她離開京城，現在看來時候也已經到了，所以希望你能夠成全我們！」

成全，這一次，寧景之用了成全這個詞，而傅九淵聽到這個詞，心中也是無限感慨的，原來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要用成全這個詞來形容這次離別，既然他那麼想要離開，那不如就成全他吧，於是傅九淵點了點頭，然後張嘴說道：

「罷了罷了，既然你們都想要離開那就離開吧，這也是我身為一個好朋友最後能為你們做的事情了，景之，不管你要去哪裡？請不要忘記京城中仍舊有人挂念你，如果你遇見了難纏的事情，你也可以寫信回京城中，我一定會幫助你的！」

「多謝皇上！」寧景之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來，朝著傅九淵示意了一下，然後張嘴說道：「這一杯，景之先干為敬！」

他知道，自己的離開算得上是一件殘忍的事情，但所有的離開其實都是蓄謀已久的，就算這一次不離開，以後也會離開的，所以，還不如現在就離開，反正在這個世界上，誰也沒有辦法一直陪著誰？

「你是打算像若謙兄一樣浪跡天涯，還是想要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傅九淵接著請問寧景之日後的打算。

「應該是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吧，在江南買一棟小房子，與馨玥一起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這一輩子，也就沒有遺憾了！」

寧景之說著嘴角洋溢起了一個滿意的笑容來，在他看來，這人世間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和自己的心愛之人相伴到老，與世無爭罷了。

「挺好的！」

傅九淵點了點頭，就又開始喝了起來，他一杯又一杯的喝著，不一會兒，就醉的不省人事了，寧景之看著趴在桌子上的傅九淵，心中其實也是十分難過的，這麼多年的好朋友了，他其實也是不想要離開傅九淵的，因為他明白，如果自己離開傅九淵，離開京城的話，以後可能就很難再找到像他這麼合拍的人了。

但是他又不得不離開，因為他實在是太厭惡這京城中的一切紛紛擾擾了，他是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那個自己曾經生活過一段時間的江南小鎮，去那裡度過自己的餘生。雖然他才20多歲，可是他卻感覺自己像一個垂暮的老人，之所以會有這種感覺，就是因為他前20多年都在京城中度過的，所以，現在的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京城。

鳳儀宮中，江舒瑾看著滿身都是酒氣的傅九淵，心中也是十分難過，現在的傅九淵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可是他的眉頭還是緊緊的皺在一起的，由此可見，能夠讓他心煩的事情，真的有很多，。

江舒瑾伸手為他捋了捋額頭前的碎發，然後張嘴說道：「其實我真的挺懷念你是九王爺的那段日子的，雖然那個時候你也有很多的公務要忙，但至少你是比現在快樂的！」

與其說江舒瑾是在同傅九淵說，不如說他是在講給自己聽，因為現在的傅九淵已經不省人事了，他醉到不行，其實今夜也沒有喝很多的酒，不過是酒不醉人，人不醉人自醉罷了。

「娘娘！」雙喜端著一盆熱水走了上來，然後對著江舒瑾說道：「您懷有身孕，不宜太過勞累，還是讓奴婢來照顧皇上吧！」

江舒瑾聞言，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太醫說她的身體不是很好，所以要想平安生下孩子的話，在其他的地方自然是需要多多注意的，如果是換做平時的話她一定會親自照顧傅九淵的，但是現在情況特殊，所以就只好把一切交給雙喜。

第二日，江舒瑾醒來的時候傅九淵已經離開了，他還要上早朝，這就是身為一個帝王的悲哀，哪怕前一夜已經宿醉，但第二日仍舊要起床去上朝，誰讓他是整個國家的希望呢。

中午寫的時候，江舒瑾命宮人煲了一鍋海鮮粥，便給傅九淵送了過去，其實從昨日傅九淵宿醉以後到現在，她還沒來得及同傅九淵好好說上一句話，所以她想要去御書房看一看傅九淵，想要問問傅九淵昨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那樣宿醉。

江舒瑾到達御書房的時候，傅九淵正坐在桌子旁邊看奏摺，但仔細一看，他其實也沒有看奏摺，只是眉頭緊皺的看著窗外，額頭上有密密的汗珠滲出，看樣子，他有些不舒服。

江舒瑾見狀，連忙走過去，張嘴問道：「皇上，你怎麼了？」

似乎是沒有想到江舒瑾會在這個時候來，傅九淵有那麼一瞬間的錯愕，可也僅僅只有一瞬間，瞬間過後，他就站起來，伸手將江舒瑾扶到桌子旁邊坐了下來，然後我才張嘴說的：「沒什麼，不過是胃有點不舒服罷了，等會兒讓宮人熬一碗粥喝下去就沒事了！」

江舒瑾聞言，眉頭也終於舒展開了一些，她對傅九淵露出了一個笑容來，然後張嘴說道：「那正好，舒瑾給您帶了海鮮粥過來，你先喝上幾口吧！」

傅九淵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便乖乖的坐下來，喝起了海鮮粥，江舒瑾見他喝得開心，也沒有問他那些不該問的事情，直到一碗粥下肚，江舒瑾才張嘴問道：「舒服些了嗎？」

「舒服些了！」

傅九淵點了點頭。

「腸胃不好的話，以後就少喝些酒吧，特別是不要再像昨晚上那樣宿醉了！」

「知道了！」傅九淵點了點頭，然後張嘴說道：「以後真想要那麼宿醉，恐怕也沒有人願意陪朕那樣喝酒了，那樣的事情以後應該不會再發生了！」

傅九淵的語氣里滿滿都是失落，而江舒瑾也終於聽出了他的不對勁，她伸手握住傅九淵的手，然後張嘴問道：「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景之也要離開京城了！」

傅九淵並不打算瞞著江舒瑾，畢竟在他看來，這件事情江舒瑾遲早是要知道的。

「什麼？」

江舒瑾的反應也是有些激動的，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再次問了一次，「皇上，您說景之也要離開京城了？」

「是的！」

縱使他們都不是很願意相信這件事情，但事實的確就是這樣！

「為什麼呀？」

江舒瑾幾乎是脫口而出，

「因為他說他厭倦了京城中的紛紛攘攘，想要求朕放他走，放他離開京城，你說朕和他這麼多年的好友，能不答應嗎？」

似乎是在預料之中，又像是在預料之外，這個答案江舒瑾本就應該想到的，是啊！如果不是身不由己的話，誰願意留在這京城中呢？誰不知道這京城就如同一個煉獄一般呢？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離開京城，只是說她身為皇后不能離開罷了。

「其實咱們應該為景之高興的！」江舒瑾開導著傅九淵：「換個角度想，其實也挺好的，景之這一去就遠離了京城中這些紛紛擾擾不渝愉快的事情，這樣他應該就可以快樂了吧？」

「是啊！這也就是朕為什麼要放他離開的原因！」傅九淵說著伸手撫摸著自己的額頭，臉上是一副痛苦的表情，然後接著說道：「只是朕還是覺得好難受，為什麼朕的好友都要接二連三的離開朕呢？先是若謙兄，然後是景之，是不是有一天連你也會離開我呢？」

「不會的！」江舒瑾幾乎是想都沒有想就脫口而出，「舒瑾永遠也不會離開你的，就算是死亡，也不會將我們分開，就算有一天舒瑾離開了這個世界，但舒瑾的心也永遠是在你那裡的，雖然沒有誰能夠真正意義上的陪誰走完一輩子，但是因為舒瑾愛你，所以舒瑾永遠也不會離開你！景之和哥哥都有他們各自的道路，要去走，所以他們的離開也算得是正常，但是舒瑾相信，總有一天，我們還會再相逢的，等到了那個時候，我們的孩子也就出生了，哥哥的病也一定你也好了，那個時候，將會是春暖花開的一天！」

「真的會有那麼一天來臨嗎？」

傅九淵有些消極。

「會的，會的，一定會的！」

江舒瑾則是堅定的點了點頭，因為她相信美好的事物總是會到來的，雖然現在的日子可能不是那麼美好，但總有一天，他們都會迎來美好的新生活的。

寧景之在一個夏天的早晨離開了，那一天下了雨，整個京城都霧蒙蒙的，傅九淵與江舒瑾也難得的出了一趟宮，他們要去送別他們自己的摯友。

人類都是害怕離別的，哪怕是位高權重的皇帝也一樣，傅九淵在朝堂上的時候能夠滔滔不絕地說出很多話來，可是當他真正面臨離別的時候，卻不知道能夠說些什麼，雖然早就知道了他們要離開，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當離別真正到來的時候，傅九淵還是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詞窮，到最終，能夠說的也只是一句，保重。

寧景之的馬車不斷的朝前行駛著，轉眼就消失在了傅九淵的視線里，傅九淵與江舒瑾站在霧茫茫的京郊，心中也是無限感慨，或許在人生中總是會不可避免的面臨一次又一次的離別吧！但值得慶幸的是現在他們還是陪在彼此身邊的，不論未來迎接著他們的是什麼？但至少在這一刻，他們陪在彼此的身邊，共同面對著這次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