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超憶症者
「哪裡有意思了?」李部長開口問道。
邵老指著檔案中的一頁開口說道:「這個江河曾經連續五年參加了招警考試,但是我們的系統並不接納他啊。」
李部長接過檔案來仔細看了看,這才解釋道:「五年內一次筆試都沒有通過,這算是什麼天才啊。」
邵老卻是搖了搖頭:「你仔細看,他筆試部分的成績其實非常高,但是心裡測試部分一直都沒有通過。而這個心裡測試本身沒有什麼對錯,但卻能夠測試出很多東西來啊。」
警方招警考試所用心理測試的方式為明尼蘇達人格測試表,是迄今為止應用極廣,極具權威的筆試人格測驗。不同的城市考題可能不盡相同,但測試表的題目共有五百六十六道,其中有十六道是重複的。
這套測試題能夠測試出被測試人的心裡狀態,只要是正常人,正常的理解題目以及如實作答,都是能夠通過的。選項只有「是」以及「否」,或者作答者選擇不回答該題目。
作答者作答完畢之後,將會有專業的醫師分析作答者的心理狀況,來分析此人是否能夠擔當的了一名人民警察,而不會選拔上來一名反人類性格的人。
測試的結果分為了十個臨床量表以及四個效度量表。
在這套測試中,江河的SC以及SI量表分數居高不下,超過了標準很多。而這就是說,江河會有以下這樣的癥狀:不善交際,聯想思維過快,情感淡漠,行為怪異。
江河從不知道在自己的答案中,竟然隱藏了這樣一些信息。而如果王超或者徐一曼看到這份檔案的話,一定會明白為什麼江河在某些方面表現的和白痴一樣。
「超憶症的併發症?」李部長開口問道。
邵老合上了這一份檔案,開口說道:「世界上最優秀的醫生也沒有辦法弄明白超憶症到底是因為什麼引起的,又是怎麼治好的。這種病大多數都是後天形成的,某一天這些人忽然發現,自己再也忘不了某一時間點之後的任何事情,而某一天又忽然發現,他又能隨著時間遺忘了。」
「這個世界真是豐富多彩。」李部長攤手表示無奈。
邵老又開口說道:「超憶症患者的記憶沒有權重,普通人之所以記得一些事情,是因為他們覺得這些事情重要,而對於超憶症患者來說,記憶沒有了重不重要之分。吃喝拉撒與家人死亡,他們一樣記得很清楚。」
似乎是來了興緻,邵老滔滔不絕:「到最後,他們會十分痛苦。舉個例子,例如遇到了一個案子,他覺得有一個細節是重要的,所以他就會回想這個細節。而在之後,他又會想起自己曾經回想過這個細節,再之後,他又會想起自己曾經想起回想過這個細節。」
「什麼亂七八糟的?」李部長撓著頭。
邵老笑了笑:「光聽我說你就暈了,更何況是真的去想這件事情的人呢。他們會陷入這樣一個循環的怪圈,分不清到底什麼是現實,什麼是自己記憶的牢籠。我雖然不知道這些人的大腦是不是和我們不一樣,但是從心理學上分析,他們一定伴有強烈的失眠症,強迫症,甚至恐懼症,癔病等等。」
「或許我明白為什麼江河對案件這麼痴迷了。」邵老認真的說著。
「為什麼?」李部長在等著邵老的解釋。
邵老緩緩的開口:「因為他們不能停下來,他們必須要尋找新的知識,尋找新的記憶,否則他們將沒有辦法證明自己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只是困在虛幻記憶中的一絲意識而已。」
「你們搞心理學的,真是動不動就扯到哲學上去了。」李部長開口說道:「不過又是一個怪人,怪人心中怎麼想的和我們正常人不一樣。如果成了第二個吳夢……」
提到了這件事情,邵老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悲涼:「我錯過一次,就不會犯第二次。」
「那你真打算試試?」李部長還是不死心。
邵老認真的點頭,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髮:「超憶症患者全球也不過七八十人,真正的億分之一吧?」
李部長將拳頭輕放在了江河的檔案上,經過了邵老這一番雲里霧裡的解釋,李部長對什麼是超憶症就更疑惑了。不過於此同時,他倒是真的想要見一見這個江河。
而此刻的江河在幹什麼?
龍城市一棟二層小洋樓此刻正沐浴在幽幽的月光中,這一條街都是這樣的建築。據說這些建築在這裡已經有了些年頭了,也算是成了龍城市的一景了。住在這裡的不是老龍城市人,就是有錢的外地人。
而在這兩種人之中,唯獨有一個人與這兩種人格格不入,這個人就是江河。
幾年前江河的遠房親戚死去之後,這一棟二層小洋樓就成了江河的財產,這得得益於這個遠方的親戚無兒無女,甚至連老伴都沒有。
江河永遠也忘不了他表姑奶奶臨死的時候對自己說的話,當然他根本也就沒有辦法忘記。
那天表姑奶奶拉著江河的手,在眾多鄰居的見證下開口說道:「小子啊小子,你姑奶奶我六歲就把你接來,一直養到了你長大成人。這十五年的時間你姑奶奶把你當作是親孫子來看,可你從不和你姑奶奶親。」
姑奶奶摸著江河的臉:「你姑奶奶病入膏肓,你照顧也照顧了,我也挑不出什麼理來,可是我的孫子啊,你看到姑奶奶受罪,你怎麼就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啊。你小子從小就寡,生性薄涼,我死不死的,對於你也沒啥關係吧。」
她摸著江河的眼睛,可江河就是一滴眼淚都沒有。
江河的表情冷漠,他開口說道:「生老病死是人的常態,姑奶奶你今年都八十多歲了,這個時候生病以及死亡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認為,姑奶奶你撐不過八十五歲的,所以我們都預知了結果,我不明白為什麼要流淚。」
鄰居都說表姑奶養出了一個白眼狼。
但是姑奶奶卻還是死死的攥著江河的手:「所以我的孫子啊,我死了你可怎麼辦啊。我知道對於你,永遠要明明白白的說清楚你才能懂,所以你聽好了。我死之後,這棟房子就是你的。一共兩層,你自己住一層,租出去一層,雖然不能讓你大富大貴,可也餓不死你知道么。」
江河點了點頭。
姑奶奶萬般囑咐,終於離去了。
這棟樓成了江河的財產。
之前還有姑奶奶管著江河,所以江河也做不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但是自從姑奶奶去世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能壓住江河的本性了。鄰居們不論是白天還是夜晚,經常能夠聽到母豬的慘叫聲從江河的家裡傳出來。
江河幾乎是這些鄰居看著長大的,所以大家也都知道江河是什麼情況。可一次兩次尚可,時間一長眾人就受不了了。有不少的鄰居曾委婉的提出了這個問題,但是江河每次都裝作是聽不懂的樣子。
不過那一副無辜的樣子,還真不像是假裝出來的。
終於有一天,一個大漢忍不住了,他打算開門見山的和江河說清楚。
那是一個晴朗的早晨,天氣很好。
江河與一頭豬一起醒了過來。
昨夜江河在模擬當一個人被捆綁起來無法反抗時被人毆打一夜之後留下來的痕迹,江河一拳一拳的揍著母豬,一直折騰到了後半夜,直到一人一豬都精疲力竭睡倒在了床上。
江河醒了過來,立馬騎到了豬的身上,他將自己的頭貼近豬,仔細的觀察著豬身上的傷痕。
踏上了通往二樓的樓梯,大漢剛想敲門,卻發現門沒鎖,不,並不是門沒鎖,而是門根本就沒有鎖這種東西。大漢徑直走進了屋子,果然又聽到了豬的嚎叫聲。他順著聲音往卧室走去,接著,他就看到了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忘記的一幕。
大漢驚的他愣是沒有敢發出一點聲音來。他悄悄的離開了江河的家,離開之前並且很貼心的替江河關好了卧室的門。
但是最近鄰居們很疑惑,他們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聽到江河家裡傳來動靜了。就連一樓的住戶妹子都說有幾天沒有看到江河了,鄰居們有些擔心江河,深怕這個孩子走向了違法犯罪的道路。
可此刻,在睡夢中的鄰居們終於聽到了那熟悉的母豬的嚎叫聲,這都多少年了,他們每天都伴著豬叫聲入睡,每天都在母豬的嚎叫聲中醒來,冷不丁的幾天沒有聽到這個聲音,鄰居們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他們睡的更香了。
就在江河繼續用豬模擬人受到傷害后的表現時,同樣在龍城市,一個女人走上了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