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章 節奏

昨天的一場雨驅走了不少的暑熱，涼爽的天氣，又是周末，大街上的行人也不少。

靳秋海先去了燕玲工作的那家小小的服裝店，他隔著玻璃門朝內望去，他一眼就看見了燕玲的身影。她依舊穿著昨天那套衣裳，店裡這時候有客人，燕玲正在和客人介紹。她滿臉的笑容看上去那樣的自信，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模樣。

靳秋海只是隔著門看著，並沒有進去打擾她的工作。直到有人在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靳秋海扭頭一看，他有些詫異的喊了一聲：「師母，您怎麼在這裡？」

盧麗紅和靳秋海說：「我們找個地兒談談吧，你有時間吧？」

秋海抬腕看了一眼手錶，此刻還沒到下午三點。晚自習要六點半才開始。他說：「師母，您找個地方吧。」

「也不用找地方了，去家裡吧。池老師和崢嶸去爺爺家了，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回來。」

靳秋海跟著盧麗紅去了池家，池家父子果然不在家。進屋后盧麗紅從冰箱里拿了一罐飲料給秋海。

秋海道了謝，盧麗紅在沙發上坐了，她見秋海有些拘束的樣子便先寬慰他：「你別緊張。」

秋海笑了笑，盧麗紅先開口說：「今一早吃過早飯她就自己出去了，我本來很擔心她，怕她走丟，更害怕她惹上什麼麻煩出事。畢竟一周前你和我們交待過要對她多關照一下。人在這邊住著，總不能出什麼事，靳同學，你說是不是？」

秋海點點頭，隨即他又說：「不過師母您剛才也看見了，她在那裡工作的樣子狀態看上去很好。」

「不是很好，而是太好了。這樣的人你和我說她是個傻子，如果我信了，那我就是個傻子了，所以靳同學，你也不必對我有什麼隱瞞，能和我實話實說嗎？」盧麗紅看著他。

靳秋海心裡有些猶豫，如實的告訴師母燕玲是個穿越者，那麼師母會怎麼看他，會把他當成瘋子，還是認為他在糊弄人？

盧麗紅見秋海半晌沒有開口，她又道：「你就當師母是個普通的長輩，別有負擔，說錯了什麼也不要緊，重要的是要你說句實話，我不想再被蒙在鼓裡了。」

「燕玲她……之前大病過一場，具體是什麼緣由我也說不上來，病好之後情況就和以前大不同了，她家裡還是把她當傻子一樣看，她家裡要把她送去換親，她沒有辦法了才讓我把她從家裡帶了出來。可出來后又沒地方可去，我能想到的就是池老師這裡了，師母和老師都是極好的人，想著讓她借宿一段時間依舊把她送回去。可是昨天我回去后見到她媽……她媽的態度依舊沒有多大的改變，燕玲這裡回去了不又回到火坑裡呢？她只是個十七歲的年輕姑娘，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不應該被家裡當成籌碼。」

秋海說著又去留意師母的表情。

「也就是說她的痴傻病好呢？」盧麗紅問道。

秋海道：「差不多。」

盧麗紅又說：「她在這邊呆了一周，天天幫我們做飯，收拾屋子，我省了許多心。就覺得這個孩子體貼，看上去她一點也不傻。」

「那麼師母，之前的事您別追究了好不好？就當救她一命，只要她稍微有點良心將來會感激師母的。」秋海懇切的望著盧麗紅。

盧麗紅聽了靳秋海這番說辭她不免笑了：「靳同學，你認為我是來向你問罪的？」她搖搖頭又道：「只是覺得燕玲可憐，和你說的有些出入，我想要一個真相而已。她不是傻子當然是最好。」

「接下來她要怎麼做師母您就由著她去吧，我見她很有主見的樣子，也不用擔心。」

盧麗紅聽后嘆息了聲：「就算不傻，可到底沒什麼經驗。早些年一直呆在鄉下，也沒接觸到什麼人，也不知道這世道險惡，我還是擔心她會被人騙。」

師母果然是個極好的人，秋海沒有看走眼。

「人這一生哪裡有一片坦途，總有磕磕碰碰的，不都是在跌倒中成長的么。她吃些虧也不是什麼難事。」這是靳秋海活了兩世總結出的經驗。

盧麗紅聞言不由得笑了：「池老師說你年少老成，看樣子還真是如此。關於燕玲的事你暫且不用擔心，安心的上你的學，這裡要期末了，學業為重。」

秋海點頭答應。他和師母交談了一番，然後又去服裝店裡找燕玲。當他再次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店裡正好沒有客人。燕玲一眼就看見了在樹下等著她的秋海。

燕玲忙和老闆說：「老闆，我出去一會兒。」

店主笑道：「他是你男朋友嗎？」

燕玲忙解釋：「不是，他是我們同院住的一個夥伴。他在城裡念書。」

燕玲推門出來，秋海坐在自行車上沒有下來，他問了句：「你現在有時間？」

「這時候沒客人，稍微耽擱一下應該沒問題。」

秋海知道這裡距離河邊不遠，他和燕玲說：「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燕玲又忙跑進店內和店主說了幾句，得到了店主的允准后她才出來上了秋海的車後座。靳秋海載著她一直往西而去。

燕玲忍不住摸了摸脹鼓鼓的帆布包，她摸著裡面裝的全是米。她這才知道秋海每周回家要帶了米去學校蒸飯吃。

很快的就到了河邊，河堤兩岸綠柳如蔭，樹下有商家擺了桌子這裡就成為了喝茶的好地方。

秋海放好自行車后與燕玲去一張桌子邊坐下了，接著他要了兩杯綠茶。

才坐下，秋海就和燕玲通了消息：「師母知道你在服裝店打工的事了。」

燕玲一臉平靜的說道：「知道就知道吧，正好我也打算從池家搬出來了。我們老闆給我找了個住處，地兒雖然小，但能將就一陣。以後有條件了再換大的地方。總在池家住著我也不好意思。畢竟非親非故的給他們家添了不少的麻煩。」

燕玲說話條例清晰，口齒也十分的清楚，早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只知道傻笑，吃東西還會流口水的傻姑娘。

「昨兒你媽問我知道你的情況嗎，我是一問三不知，看來你們家裡已經當你被人販子給拐走了。那個家你也暫時回不去了。」

燕玲冷靜的說道：「要是想回去，我何必求你帶我出來。」

坐在對面的燕玲早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姑娘。靳秋海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不免問道：「你還能在這個小縣城呆多久？」

許燕玲平靜的回答說：「呆多久？等到明年開春我就打算離開這裡。」

「有去的方向了嗎？」

燕玲說：「大概是沿海吧，將來經濟飛速發展的地方。」

看樣子她果然有自己的計劃，她有自己的節奏，自己再給她建議的話反而顯得是在添亂。秋海的腦海里又回想起剛才店裡的一幕，燕玲曾和他說過的話也曾縈繞在腦海里。他沉思了許久，後來問道：「你說你之前上過大學，哪所大學？」

「A大，也是985學校了。不過那時候我是學設計的。畢業出來后一直在公司里打雜做文職，專業也沒發揮多大的作用。」

靳秋海笑道：「我要是你啊，堂堂的985學校出來的畢業生才不甘心去一個小服裝店做銷售員，你不覺得這是大材小用了嗎？」

不過燕玲並不這樣看，她說：「不甘心又能怎樣，到這個地步了我還自持身份不成？在那個年代里遍地都是大學生，就是985學校出來的又怎樣，同樣面臨巨大的競爭力，我又沒有讀研，還不是只能給人打雜。對我來說當前最要緊的是靠自己的雙手好好的活下去吧。當銷售員也不丟人吧，靠自己的能力吃飯，有什麼不行？」

燕玲的這番話讓靳秋海一愣，不過他很快明白過來了，笑著點頭說：「你自己能想開那是最好。將來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一步步走下去了，我希望你能過得好。」

是靳秋海將她帶出來的，一周前要不是他，只怕她還沒那麼容易跑出來。她對秋海心存感激，兩人坐著喝了一杯茶，水續第二遍的時候燕玲便道：「將來我拿工資了請你吃飯。」

靳秋海笑著回答：「好啊。」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同時看向了燕玲，心裡暗道，按照她既定的路線走下去，只怕要吃不少苦吧。畢竟在這個時代她現在沒有能證明她能力的東西，又沒錢，要想成功談何容易。

兩人告別的時候，燕玲再三囑咐他：「回去的時候千萬別在許家人跟前說漏嘴了，這可是我們的秘密。」

靳秋海笑道：「我知道的。我會替你守著秘密。要是說漏嘴了，我也不會有好果子吃，許家父母只怕把我打死的心都有了。」

還沒到下班的時間，燕玲依舊回了服裝店。

店主坐在那裡搖著一把扇子，她看著燕玲笑，燕玲總覺得老闆的笑容裡帶著幾分看熱鬧的意思。

「老闆，您要去進貨了吧？」

「差不多，估計下周就要去一趟省城。」

省城？！燕玲聽說後有些心動，她也多想去省城看看。

「一來一去只怕要耽擱兩天，到時候放你兩天假。你想回家探親也行。」

家？許燕玲沒有家，那個家她是回不去了。

這天回到池家時已經快六點了，盧麗紅今天休息，她早已經做好了晚飯就等著燕玲回去。池家父子已經去學校了。家裡也就只剩下了兩個女人。

燕玲和尋常一樣和盧麗紅說話，她並未表現出半點的異樣。

盧麗紅在一旁瞧著，心道這個姑娘只怕在家裡呆不了幾天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