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章 關於將來
許燕玲推門出來,她站在門口喊了一聲:「靳秋海!」
靳秋海這才回頭來,他面帶笑容的望著燕玲,和她說:「有空嗎,我們聊聊?」
「你先等等……」許燕玲正要和店主說,店主向她揮揮手,燕玲這才走到跟前,靳秋海一手推著自行車,許燕玲走在秋海的左側。
兩人從樹蔭下走過,到了一個賣飲料的攤子前站定了。許燕玲從褲袋裡摸出了五毛錢買了兩個雪糕。
「你們放假啦?」
靳秋海點點頭,他道:「昨天下午才考完試。」
「你要回家吧?」燕玲看見了自行車後座上綁著的幾個脹鼓鼓的袋子,他的背上還背著書包。
「嗯,和你說了話就走。」靳秋海右手推車,左手拿著雪糕。靳秋海說著又用餘光去打量身旁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女。
這個少女在那個時代又是什麼模樣,過著什麼樣的生活?他想起了燕玲和他提起過燕玲在那個時代是個普通的上班族的事。再怎樣說也是個都市女白領,現在卻落得做服裝銷售,給人當保姆的田地,也虧得她的適應能力強,換了其他人還不一定能接受。
「在池家都習慣了吧?」
面對靳秋海的關心,燕玲笑著說:「習慣,都習慣了。池老師,還有阿姨對我都很好。現在阿姨還每個月都我錢。」
「你現在打兩份工,很快就能攢到錢了吧?」
燕玲說:「差不多,我現在用錢的地方也不多。」
她攢到錢了就會離開這座縣城,然後去大城市闖蕩。看她這樣單薄的身子也不知禁不禁得住外面的風風雨雨。大城市的套路多,沒點本事是很難生存下去。她現在可是沒有任何證明自己能力的東西。
想到這裡靳秋海的目光一暗,他又問:「到了明年春你就離開這裡了是吧?」
燕玲說:「有這個打算,總之不可能在這裡呆一輩子,我也不想做一輩子的小保姆,給人賣一輩子的衣服。小縣城的機遇不多,還是得去大城市闖蕩才行。」
「你沒有人脈,沒有技術,又沒學歷,怎麼去闖?」
靳秋海的疑問讓許燕玲微微一怔,很快她就找到了答案:「是啊,我什麼都沒有,連個可靠的親人都沒有,要想活得好更是辛苦。不過我不是那麼容易就被打倒的人,大不了從最基層的做起,等積累到了經驗再一步步的攀升。」
看她那樣自信,倒是心有成算。
「你還年輕,其實不用活得這樣艱難。換個方式或許容易些。」
許燕玲有些詫異的望著靳秋海,她不大明白靳秋海所說的話:「換個方式?什麼方式?難道還有什麼捷徑可走?」
靳秋海笑道:「哪裡有什麼捷徑,不過我覺得你還年輕,過早的進入社會並不見得就是好事。」
但她心理年齡也不小了,許燕玲想替自己辯解,只聽得秋海又說:「或許你能再回學校用幾年的時間來充實自己,等到有文憑了再出去闖蕩會容易許多。文憑是塊敲門磚,有了這個東西總要好一些。」
「呵,說得倒容易。我的身份是什麼,一個智力低下,從沒上過學的痴傻兒。痴傻兒要讀書,不是笑掉大牙么?」
「可你不傻啊。」
燕玲道:「我這個年齡總不可能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念吧,一來沒有學籍,二來誰會供我讀書?難道還能指望許家人,這不是痴人說夢么?你的想法很對,但卻有些不切實際。對我來說眼下賺錢更重要。只要有了錢,什麼都會變得容易。」
「要是我說能幫你解決那兩個難題呢,你願不願意再回去讀書?你之前也是大學出來的吧,再次參加高考應該不難,還有一年的時間,你能應付得了是不是?」
他瘋了,瘋了!許燕玲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靳秋海雙手推著車,兩人並排慢慢地走著。走了好長一段路,許燕玲才問他:「你能有什麼辦法?」
靳秋海微笑道:「不試試看,怎麼就知道不行呢。我現在需要你一句話,願不願意試一試?」他轉過臉去看向了燕玲。燕玲的唇角還沾著些白色的奶油,秋海伸手來替她擦了擦。許燕玲突然覺得有些尷尬,她忙掏了手帕自己用力的擦了。
「我……你這不是打亂我的計劃么?」
「當一個計劃變得不是那麼的可行的時候,再重新制定一個不就好了,何必那麼呆板。你不妨好好的想想吧,再過幾天我還會進城來的,到時候你再告訴我答案。」靳秋海已經騎上了車,一隻腿還跨在地上並沒有立刻騎走。
燕玲道:「好,我會認真的想。到時候再告訴你。」
靳秋海微微一笑,他說:「活了兩世,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會做對的選擇。」
他相信自己的那些無稽之談呢?靳秋海沖著燕玲擺擺手,那隻腳在地上用力一蹬,便騎著車走遠了。
許燕玲站在原地目送他遠去,他騎得很快,轉眼間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街口不見了。許燕玲心事重重的往回走。
店主見了她不免要湊趣幾句。
「男朋友走呢?」
許燕玲趕緊解釋:「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住在同一個院子里的夥伴。」
「哦,只是夥伴啊。那他對你挺上心的,幾次都來看你。」店主笑眯眯的和燕玲說。店主是過來人,她也有過青春。十七八歲的時候,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少男少女相互看對了眼這也是很正常的事。
靳秋海這個提議好是好,但許燕玲看來是不可能辦到的事。他又有什麼神通能替自己辦到呢,許燕玲自然也沒寄託什麼希望。
這天她回到池家,池家一家三口都在,許燕玲趕緊要做飯,盧麗紅拉住了她說:「一會兒我們出去吃,你不用忙。」
「哦。」燕玲見盧麗紅一臉的喜氣,心道有什麼好事嗎?她也不方便打聽,就往自己住的屋子走,剛剛推門要進去,卻見池崢嶸正在脫衣裳,燕玲連忙又帶上了房門。
池崢嶸聽見門響匆忙回頭一看,他什麼也沒看見。他匆匆穿好了衣裳,低頭時就看見了床頭邊擺的衣服旁邊隱隱能看見一個淡紫色的女士內衣,家裡突然多了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女子,對池崢嶸來說很不習慣。
池崢嶸整理好了衣裳就出去了,他和正在另一間房裡批改試卷的父親說:「爸,我先走了。」
「不是說一起出去吃飯么,你要上哪裡去?」池天亮抬頭看了一眼兒子。
池崢嶸道:「我和同學約好了一起看電影。」
「看個狗屁的電影,你老實呆在家裡哪裡也不許去。」
「爸,我們都放假了,放鬆一下都不行嗎?」池崢嶸央求道。
「放鬆?你下學期都高三了還和我說放鬆?你還要不要參加高考,要不要上大學?剛才看過你的試卷了,後面三道大題,你竟然才做了一道,而且答案還是錯的。你還和我說放鬆!」池天亮的語氣有些重。
在廚房裡的盧麗紅和燕玲都聽見了池天亮的聲音。盧麗紅也趁機和燕玲絮叨:「他是數學老師又是班主任,可偏偏連自己的兒子都教不好,這讓他很受挫。」
燕玲說:「崢嶸比秋海小一歲吧?」
「是,剛滿十六歲不久。他上學上得早,所以馬上都高三了還不懂事。不像你,比他不過大幾個月就要自己賺錢了。家裡從來沒虧待過他,零花錢更是伸手就拿,他偏偏還不懂事。這個兒子實在讓人操心,還是養女兒好啊。」盧麗紅髮出了一聲感嘆。
許燕玲笑著說:「你們把他保護得太好了,沒有禁受過社會的毒打,所以很正常。」
盧麗紅愣了愣,後來點頭讚歎道:「或許你說的是對的。我們把所有的希望都傾注在他身上,就指望著他能有出息,可目前來看別說出息,能不給人添堵就是謝天謝地了。他要是有秋海一般沉穩就好了。」
靳秋海是個沉穩的人嗎?或許是吧,他總給人一種老成可靠的樣子。
然而池崢嶸還是趁父母不注意溜出去了。池天亮和盧麗紅拿這個兒子沒辦法,三人去了街對面那家飯館吃了一頓簡單的飯。這也是燕玲來這個時代里下的第一頓館子。燕玲也才知道盧麗紅升了職,為此慶祝來著,可是池崢嶸並沒有出現在飯桌上,池家夫婦並不是顯得那麼高興。
池天亮向盧麗紅抱怨:「我連自己兒子都教不好,我還有什麼用。」
盧麗紅說:「你別難過,興許過一陣子他醒悟了就好了。」
燕玲想起了她的高中同桌,同桌的母親也正好是他們的英語老師,對同桌管教十分嚴厲,可同桌除了英語還算過得去,其他的科目並不好。老師的孩子管教都很嚴厲,但嚴苛下叛逆的更多。這個時期的少男少女是長在溫室的里花。
燕玲經過了池天亮的書桌,她看見了書桌上擺放的一大摞試卷,她匆匆瞥了一眼上面的題目,那些題對她來說並不陌生,她還能解出來。
重回校園,這是痴人說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