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親情與理
如果她沒料錯的話,應該是蘇輕煙忍受不了嬤嬤的打罵,終於抓起了一旁的石頭反擊,沒想到……
這一反擊,就幾乎要了嬤嬤的命。
只是……
蘇辭鏡沒有多想,快步走到嬤嬤跟前,便查探起了她的情況。
半晌,終是開口:「得立刻叫太醫,把血止住,否則她會失血過多而亡的。」
「不行,絕對不可以叫太醫。」聽到蘇辭鏡這話,蘇輕煙立刻就撲了過來,死死抓住她的手,淚眼朦朧的哀求道:「表姐,不能叫太醫,不能救她,否則我就死定了。」
蘇輕煙說著,便撩開了自己的袖袍,將兩條傷痕纍纍的手臂舉到了蘇辭鏡面前:「你看,這些,這些,還有這些,全都是她打的。
平時我盡量躲著她,她都把我打成了這個樣子。
你說,我這次把她的頭給砸了,她要是沒事,還不得打死我?」
「你不是貴人嗎,怎麼會……」看著蘇輕煙這一身的傷,蘇辭鏡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其實也能想到,以蘇輕煙的身份,最臣之女,父母雙亡,沒有靠山,在宮中的生活肯定好不到哪裡去。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竟然連一個小小的嬤嬤都能隨便打她。
有些傷口,甚至深可見骨,這……
「貴人?哈哈哈哈哈。」彷彿聽到了極大的笑話,蘇輕煙頓時就笑出了兩行清淚:「表姐,難道你真的相信皇上帶我入宮,是要封我當貴人,是要照顧我,讓我享受榮華富貴?」
「……」一句話,直接堵得蘇辭鏡啞口無言。
蘇輕煙卻又接了下去:「表姐,你知道他是怎麼折磨我的嗎?
他夜夜與我承歡,用各種各樣的方法來羞辱我,等自己玩膩了以後,便隨手賞給當班的侍衛……
表姐,你知道那種噁心到了極點卻不能反抗是什麼感覺嗎?
我真的好痛,好痛。
可就算是在這麼痛的情況下,我還是想要活下去,還是咬著牙撐過來了。
所以,表姐,你這次一定要幫我,我爹娘已經被叔叔害死了,你不能再對我見死不救了啊,這是你們家欠我們家的。」
這是你們家欠我們家的。
這話就好似一道響雷,狠狠劈在了蘇辭鏡的腦袋上,劈得她整個人都有點發暈。
卻還是強撐著辯解:「我爹沒有做錯什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爹從未虧欠過任何人。」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表姐,你**得叔叔是無辜的嗎?
叔叔要是無辜的話,我爹娘,蘇家其他因此受到牽連的人又要怎麼辦?
他們難道不無辜嗎?
一人獲罪,滿門遭殃。
蘇家因為這件事情死了多少人?
就算叔叔這一次真是被冤枉的,那這些因他而死的人呢,難道就因為他的一句無辜,白死了嗎?」蘇輕煙突然沉下聲來說道,模樣宛如鬼魅般可怕。
蘇辭鏡的心頭猛然一顫,想要反駁,卻說不出話來。
因為蘇輕煙說得沒錯,她的父母的確是被這件事情牽連才被黎皇賜死的,不僅如此,就連她現在所受的一切苦,也都跟這件事情脫不開關係。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又要怎麼辯解她爹無辜呢?
「救……救我……」
就在蘇辭鏡內心掙扎的時候,一個微弱的聲音突然傳來。
蘇辭鏡的眼底快速一亮,這個嬤嬤還活著,她還有救。
「就算你不想聲張這件事情,不想請太醫,至少讓我先幫她做一下簡單的包紮。
好歹是一條人命,你忍心看著她就這麼看你面前死去?」蘇辭鏡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好歹是一條人命?表姐,難道她是一條人命,我就不是一條人命了嗎?
難道你寧可讓她醒過來打死我,也不肯幫我這一回?」蘇輕煙滿臉淚痕的說道。
「不會,我跟你保證,她就算不死,也不會再有機會傷害你的。」蘇辭鏡試圖說服蘇輕煙。
蘇輕煙卻直接甩開了她的手,憤憤說道:「保證?你拿什麼保證?你自己現在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你還怎麼保我?
表姐,我知道,我們曾經有過不少過節。
那時候我心高氣傲,看不慣我爹娘總是誇你聰明,所以處處與你作對。
可那都是小孩子家的玩玩鬧鬧,如今我也受到懲罰了。
你看看我現在,活得像一個人嗎?
而我為什麼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我曾經也是爹娘的掌上明珠,曾經也是個小姐啊。
表姐,我不求你為我做些什麼,這一切都是我的命。
可你心裡如果對我,對我爹娘還有一絲一毫愧疚的話,就請你找個地方幫我把她埋了,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也算是給我留一條活路了。」
聽蘇輕煙說起曾經,蘇辭鏡的眼眶就不禁漲得有些難受。
她與蘇輕煙雖是表姐妹,可關係其實並不好。
蘇輕煙是被寵壞了的孩子,驕縱跋扈,要人人都得讓著她,更見不得有人超過她。
可就是這樣的一位大小姐,如今竟然被折磨成了這個樣子。
若是她爹娘在天有靈看見……
「輕煙,你信我,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離開皇宮的。
但她真的不能死,她要是死了,被人發現,你就真的脫不了關係了。」蘇辭鏡認真說道,只希望蘇輕煙可以聽她一句勸。
蘇輕煙卻變得有些奇怪:「如果你真擔心我會脫不了關係,要不……她現在還沒死,你幫我再補一下,弄死她。
那殺掉她的人就不是我,而是你了。
就算他日她的屍體被人發現,皇上追究起來,追究的也是你,跟我沒有一丁點的關係。
表姐,如果你真是為了我好,真想救我,就按照我說的去做。
就算是我……求你了。」
這話出口,蘇辭鏡的臉色瞬間就慘白了幾分,只覺得冷風呼嘯而過,將她整個人,整顆心的溫度都降到了最冰點。
肩膀隱隱作痛,是剛剛蘇輕煙甩開她的時候太過用力,把她才癒合的傷口又甩裂開了。
但傷口再疼,也不及她內心萬分之一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