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秦雲舒醒來后坐著出了一會神,才起身下榻去尋聞人愫。去了前廳發現聞人愫不在裡面,秦雲舒轉身準備去別地尋她時,轉身遇上了剛剛回來的上官靖。
「上官叔叔。」秦雲舒連忙對他行禮。
上官靖應了一聲,笑著問:「尋你娘?」
秦雲舒緩緩的點了點頭。
「這個點…應該在院里逗貓吧…」上官靖說完,又看向秦雲舒:「要一起去嗎?」
秦雲舒一般不打擾他們夫妻倆的相處,只是她忽而就想到了方才那個不知是不是夢的夢,鬼使神差的就點了點頭,跟在上官靖的身後往外走。
「有話要說?」行至廊下,上官靖忽然停住回過頭問她。
不惑之年的上官靖看起來十分儒雅,可能是在官場久了,身上又帶了沉穩的氣勢。眼前的身影和腦海中夢裡那年輕的身影漸漸重合,秦雲舒動了動嘴,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上官叔叔,我很小的時候,我們…是不是見過?」
上官靖笑著反問:「你說呢?」
……
用完晚膳才回的鶴飛小苑,秦雲舒想著是不是該讓清風或者明月去誠王府一趟,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合理,隨屏棄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洗漱休息去了。
第二日剛用完早膳將早膳撤了下去,便聽明月說有人來訪。
「誰?」
明月:「她自稱是誠王妃派來的留螢。」
來得還挺快,秦雲舒心道。她還沒想好要不要先聯繫誠王妃呢,誠王妃就已經將留螢派過來了。
「將她請進來吧。」
明月:「是。」
沒一會兒,明月便帶著留螢進來了。留螢向秦雲舒行禮問好之後便說明了來意,誠王妃派她來問秦雲舒想得怎麼樣了。
「明月,去將我的生辰八字取來。」秦雲舒吩咐明月。
待明月領命去取她的生辰八字后,她才對留螢說道:「聘禮一事我已同外祖以及娘親商量過,我的身份尷尬,下在哪家都不盡如意,我們商量的結果便是送到鶴飛小苑,我親自收。你將此番話如實轉告給王妃娘娘便是,還有,將我的生辰八字帶回去給王妃娘娘,請她立婚書,其餘的,一切聽從她的安排,我這邊沒有任何異議。只需要安排好之後,需要我做什麼,通知一聲便是。」
留螢定力好,沒被她這番話驚著,還極為平靜的應了一聲「是。」
明月將秦雲舒的生辰八字拿來后,直接給了留螢,留螢接過後便告辭回府述令去了。秦雲舒原本以為怎麼著也要過一段時間才有結果,沒想到第二天留螢又來了,還帶了紅娘和聘禮來。
僅過去了一天,誠王妃就完成了拿到她的生辰八字,再合她和誠王世子的婚書,再到選定了聘禮派人來下聘。這雷厲風行的速度和辦事效率,秦雲舒默默在心底豎起了大拇指。太厲害了,佩服佩服。
紅娘對著她噼里啪啦的誇了一堆,然後又一堆誇誠王世子的好話不斷的往外冒,誇得他們簡直是天上地下最配的天作之合。秦雲舒只負責微笑,點頭。
等紅娘的話都說完了,留螢才將誠王妃的話轉告了出來:「王妃說,按禮制,下聘應該由男方長輩領著人來,但王爺最近公務繁忙,且長輩們都是皇族之人,恐規矩繁多。而王妃親自來又不合適,所以請了娘家的兄長,世子爺的舅舅來,望秦小姐莫要介意。」
秦雲舒搖搖頭,「無妨。」隨後在留螢介紹完那位長輩之後對著那位長輩福了福身,問了聲好。
那位長輩將聘禮一樣一樣宣讀完畢之後,將禮單遞給秦雲舒道:「這是我們誠王府的誠意,如果有哪裡不滿意,儘管提,我們會儘力滿足秦小姐的心意。」
秦雲舒笑著搖搖頭,沒說話。這份聘禮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想,別說是按照世子妃的禮制,這都快趕上王妃的禮制了,不去看那佔了大門外這條街且看不到盡頭的聘禮,單單手上剛接過來的禮單,就整整摺疊了三頁。
這麼隆重的聘禮,她哪還有什麼不滿意,難不成要說太多了退一些回去?
見她滿意,那位長輩又道:「那還請秦小姐擬一份大婚要宴請的名單,婚貼誠王府會著手安排去弄。」
秦雲舒哪知道會這麼急,上哪兒去備了名單。
她有些不好意思,「名單尚未想好,能否待我擬好之後再著人送去誠王府?」
那人點點頭,命人將聘禮一擔一擔抬進鶴飛小苑之後,便又帶著人回去了。
留著秦雲舒對著一堆聘禮,頭暈眼花。這嫁妝,可能要名冠京城了…
是夜,秦雲舒將名單連夜擬好,讓明月第二天一大早送去誠王府。其實她也沒多少要請的,本來交好的就不多。忠義侯府、尚書府、林府,她也擬了楚家和孟府的名單,至於公公婆婆們來不來,那就看他們的想法了。
當然,雖然秦雲舒很不想,但為了不落人口舌,秦府的名單也在上頭,秦雲嫿以及秦雲月這些嫁出去了的寫的是夫家。
婚期定在了臘月二十,現在已經是臘月初二,所以她才會覺得誠王府真的很急。嫁妝不用再另準備了,直接將聘禮抬去。嫁衣也由誠王府那邊負責,秦雲舒這個準新娘竟找不到點事來干。
翌日,明月正要出門時,秦雲舒叫住了她。
「將名單送去誠王府時,順道問一問王妃娘娘,世子著衣的尺寸和鞋子的尺寸。就說我要給他做衣裳和鞋子。」她吩咐道。
明月領命去了誠王府,將名單交給誠王妃之後便將主子吩咐的事情說了出來,等著誠王妃告訴她。哪知誠王妃頭也不抬的來了一句——
「不知道。」
可能是覺得這句話有些干,誠王妃頓了頓又補充道:「誠王府上的衣裳,都是尚衣閣制的。你主子有這個心是好事,但只有尚衣閣的制衣師傅知道,或者這樣吧,你直接去找世子,問他自己去。」說著便喚了留螢進來。
「留螢,帶她去找來福,然後讓他倆一道去翰林院尋世子。」誠王妃吩咐著留螢。
明月只能跟著留螢去找了來福,又跟著來福去了翰林院。
這一路上,明月尤為安靜,來福卻是說個不停,要麼說世子爺的事情,要麼問秦雲舒的事情。
「可惜了,世子爺今日要上值呢!」
明月:「…」
「世子爺若是知道你主子要給他做衣服,肯定會樂開花的!」
明月:「…」
「不過你主子怎麼會想到要給世子爺做衣服啊?」
明月:「…」
「是不是你主子也喜歡世子爺?」
明月:「…」
「你怎麼都不理我呢?」
明月:「不熟。」
來福:「…」
「我叫來福,你呢?」
「明月。」
來福:「現在認識了,總該理我了吧?」
明月:「不熟。」
來福:「……」
明月:「到了。」
在來福這一路的瘋狂提問下,馬車停在了翰林院門外。來福和明月下了馬車,門外守門的侍衛見他們要往裡走,攔下了他們。
來福拿出誠王府的令牌,對侍衛道:「我是誠王世子的侍衛,誠王妃有命,令我來尋孔目大人蕭大人。麻煩小哥幫忙傳達一下,謝謝。」
侍衛接過令牌仔細瞧了好一會,確定是真的誠王府的令牌之後,便去了一個人去通報蕭景瀾。明月和來福在門外等了許久才等到蕭景瀾出來,「什麼事?」他問來福。問完了才反應過來旁邊還有一個人。
他見過明月,知道她是秦雲舒的婢女,有些驚訝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立馬探頭,東張西望了一會兒確實找不到秦雲舒的身影,才泄氣的收回了眼神。
來福將蕭景瀾的反應盡收眼底,他道:「這是秦小姐的侍女明月,今日奉命來誠王府送婚禮宴請名單,還有…來問您著衣的尺寸和鞋子的尺寸。」
蕭景瀾一下沒反應過來,「問這些做什麼?」
來福還沒給他解釋,一旁的明月先回答了:「主子按照禮制,大婚前給新郎親自製作一身新衣以及鞋子。」
「可是王妃不知道您的著衣尺寸,也不知道您穿多大的鞋,所以命我帶明月姑娘來翰林院尋您。」來福立刻補充道。
蕭景瀾被他們一唱一和的給愣住了,他只聽到了秦雲舒要給他做衣服…他心愛的姑娘要給他做衣服…!
來福和明月兩人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蕭景瀾回過神,然後兩人就聽他結結巴巴的說出了自己衣裳和鞋子的尺寸。明月記住之後便告辭了,來福自然負責送她回去鶴飛小苑。
而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沖昏了頭腦的蕭景瀾傻傻的站在原地,來福和明月走了也不知道。喊他出來的那個侍衛看不下去了,來喊他回魂:「蕭大人…蕭大人!」
「嗯…嗯?怎麼了?」
「該進去了蕭大人。」
「噢…噢對!」公務還沒處理完呢!
不過總感覺忽略了什麼…往翰林院里走的蕭景瀾心道。這一天下來蕭景瀾心情極好,同僚們紛紛問他可是有什麼喜事了?
蕭景瀾大笑,遇人便道他快要成婚了,屆時都來喝他的喜酒。他在翰林院人緣極好,自然是一呼百應,人人都答應說一定到場,灌醉他這個新郎官。
等到散值后,蕭景瀾出了翰林院大門,被冷風一吹,激動了一天的心情忽然冷靜了下來,也終於想起了自己忽略了什麼。
那侍女說什麼來著?按照禮制?按照什麼禮制?那她嫁了兩回,給前兩任也做了嗎?!
準新娘秦雲舒自然不知道準新郎官蕭景瀾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明月回來告訴了她尺寸之後,她便在想該做什麼款式的,光挑顏色就夠她糾結的了。
對著一堆顏色和花樣挑花了眼,秦雲舒決定到院子里走走。披上了披風便往門外走去,在院子里栽的一棵梧桐樹下停了下來。冷風呼呼的吹著,梧桐葉被吹了下來,秦雲舒伸出手去接,沒想到還真給接住了一片。
她看著手中的那片梧桐葉,漸漸的發起了怔。
「還沒祝賀秦家小姐新婚幸福,遲來的祝福還望秦小姐別介意。」
「上回不知秦小姐驟然喪夫,貿然道賀還望秦小姐恕罪,也望秦小姐忘了舊人,節哀順變。」
她忽然想起了和蕭景瀾所見幾面的情景,在京郊、在白馬寺、在百花宴…
她又想起了世人對蕭景瀾的評價:紈絝子弟、不思進取、毫無成就…
秦雲舒鬆開了梧桐葉,梧桐葉飄落在地上,她攏了攏披風,轉身回了屋裡。
這回她沒有再糾結,直接選了楓紅色的布匹,再挑了烏黑的衣帶。將其他顏色撤下去之後,她拿起金色的針線開始在布匹上繡花樣。
剛綉完一片金色的梧桐葉,天色便已然開始暗沉。她看著紅色布匹上那片金色的梧桐葉,忽然覺得,蕭景瀾就該是這樣的,他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的。是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卻將自己往深淵裡藏。
秦雲舒撫著剛綉完的那片梧桐葉,正要拿起針線繼續綉第二片,清風卻拿著火摺子走了進來。見她還欲再做針線活,清風攔她:「主子,天色快晚了,明日再做吧!還有些日子呢,不至於日趕夜趕的,夜裡做針線對眼鏡不好,先放下吧!」
知清風說的有道理,秦雲舒也沒跟她多說,只是順她的意放下了手中的針線,講布匹收到一邊去了。
清風用火摺子將油燈點亮,問秦雲舒:「明月已經做好了晚膳,主子可要先用晚膳?」
「擺上來吧!」
「是。」
用完晚膳,秦雲舒又想拿起布匹再看一眼,清風和明月卻直勾勾的盯著她,好像是怕她要連夜趕製的一樣。
秦雲舒失笑,片刻轉身往屋裡走去,聲音傳出來道:「你們方才那樣子,真該照照鏡子,好似我是小偷,要盯緊我莫要讓我偷了東西似的。去備水吧!我要洗漱休息了!」她吩咐道。
其實她只是想拿起來看看,衣裳是想好了,可是鞋子綉什麼還沒拿定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