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到了尚書府,蕭景瀾跟著上官靖去了書房,而秦雲舒則是跟聞人愫回了後院。
秦雲舒問聞人愫:「上官叔叔怎麼會在府中?」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上朝嗎?怎麼會在府中?
聞人愫不以為意:「他知你今日回門,料定你是會來尚書府一趟的,想著既已做你的后爹了他又無所出,自是把你當閨女對待。閨女回門,他自然是等在府中,哪還去上朝?昨兒個就已經告假了。」
秦雲舒愣住。聞人愫又道:「午膳在這吃?」
得到秦雲舒肯定的回答后,聞人愫讓人去廚房備膳去了。
「他對你可好?」
「嗯?」秦雲舒還在出神中,聽到聞人愫問她,才又回過神來。想起蕭景瀾這幾日的種種,她點點頭,「世子很疼惜我。」
聞人愫又問:「誠王府的人呢?」
秦雲舒老實回答:「公公聽婆婆的,婆婆對我不算熱情但也不會刁難於我,兄長不摻和我們夫妻倆的事,一切都尚可。」
「誠王妃那人,你習慣就好,除非是她很在意的人,否則對誰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至少她對你沒意見也是好事。」聞人愫見怪不怪,評價完誠王妃,她又問道:「你可和世子說了你先前的事?」
秦雲舒點頭:「說了,大婚當夜就說了。」
聞人愫問:「世子作何反應?」
「他…?」秦雲舒仔細回想了一下,「他好像…很高興。」
「然後呢?」
「然後什麼?」
聞人愫道:「既是知道了你是處子之身,房事中如何?」
秦雲舒想起新婚之夜自己都沒得睡,氣急:「不如何!」
「這是個什麼回答?」聞人愫納悶,「他不會?」
「不是!」
「那是什麼?」
秦雲舒惱道:「太頻繁!」
「噢~」聞人愫笑了一下,隨後正色:「你倒也不必害羞,娘親是過來人,有什麼是不曉得的?但是,有些事娘還是要與你說道說道。世子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難免會貪一些,但你是剛破身子,太過頻繁會承受不住。你可不能由著他,該停就停,免得傷了身子。」
秦雲舒被說得臉一紅,低聲應了聲知道了。
聞人愫又道:「不過男人對這事有多熱衷就有多喜歡你,倒也不算壞事。你抓住機會,爭氣點懷個孩子,最好是男孩子,生出來那便是誠王長孫,母憑子貴,坐穩世子妃之位。」
秦雲舒想了想道:「父王母妃說男孩女孩都喜歡,母妃更喜歡女孩子。而且,我瞧著他們也不像是爭權奪利之人,娘親應該是多慮了。」
「誠王府不爭,並不代表別人不拉他們去爭,別忘了,到底也是皇家的人。」聞人愫嗤笑了一下。「總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有兒傍身總比被人說是生不出蛋的母雞好。」
話糙理不糙,秦雲舒沒再反駁,只聽著聞人愫講。
兩口子在尚書府用過午膳,上官靖和聞人愫也沒再留他們,只說想來便來。夫妻倆回到誠王府,秦雲舒想休憩片刻,而蕭景瀾則是去了翰林院,將上午堆積的事務給處理了。
秦雲舒醒來后,明月說先前管家來過,但當時秦雲舒剛睡下,明月也不好打擾她,管家又說不是什麼急事,等世子妃醒來后再召他過來便行了。秦雲舒聽后讓明月去請了管家過來,沒一會兒管家便跟著明月過來了。
管家行了個禮后便開始稟告:「世子妃,奴才來是請世子妃到庫房清點禮品的。」秦雲舒那聘禮做的嫁妝以及大婚當日來婚宴的賓客們送的賀禮都堆在庫房裡,這幾日秦雲舒忙著適應王府以及回門的事情,還沒來得及處理。
到了庫房看見那一擔擔的嫁妝時,秦雲舒其實是有些尷尬的。但見親自準備這些作為聘禮經過他之手的管家都沒有什麼異樣的神色時,秦雲舒忽然就不尷尬了。
這些倒不是什麼大事,令人頭疼的是各家送來的賀禮,禮雖然說是收下了,但是還是要登記造冊的,日後各家辦事時,便按照他家所送來的禮品的份量回送回去,這才是真正的禮尚往來。
一個下午,秦雲舒都待在庫房裡清點賀禮,又讓人將一樣的放在一處,日後要用時也比較好找。整整一個下午,忙得秦雲舒那叫一個腰酸背疼,腳不沾地。
蕭景瀾回來之後到庫房尋她時,剛好是最後兩份賀禮。分別是她的前兩任夫家送來的,孟府和楚家的賀禮。當時她給兩家都送了請帖,兩家都只派人來送了祝福和賀禮,沒有親自來喝喜酒。
孟府送來的是一座送子觀音的玉雕,秦雲舒讓人擺去了世子院里,就擺在卧房的架子上。蕭景瀾喜歡這份禮物的寓意,自然是喜不自勝的同意了。他在等著秦雲舒把楚家的那份賀禮也拆了,好儘早弄完回院里去。
楚家的賀禮很輕,只用一個木匣子裝著,秦雲舒似有所感裡面是何物,她頓住了。
「怎麼了?」蕭景瀾問道。他就等著她趕緊處理完好回去了,怎麼到最後一份反而還停下了呢?
秦雲舒搖搖頭,沒回答他,反而是對管家說道:「這一份不必登記了,我將這份拿走。」
管家看了眼世子爺,見他沒有反對,便是依了世子妃的意思。既然世子都依著世子妃的意思,他一個做下人的,自然是聽從主子的意思:「是。」
夫妻倆回了院子,進了房中讓人擺膳。蕭景瀾雖然好奇楚家送來的那匣子里裝的是什麼,但秦雲舒不主動提起,他也不好去問,總覺得有點丟面子。然而秦雲舒自從看見那匣子便有些心不在焉的,哪還會留心蕭景瀾的不對勁。
一頓晚膳吃得格外的沉默,蕭景瀾等著秦雲舒主動更他說,然而一直到晚飯吃完了也不見秦雲舒吭一聲,他難免就東想西想想了一大堆。他本就對秦雲舒先前的事不大了解又抱有遺憾,現下妻子的前夫家裡送來了一個木匣子,妻子就開始魂不守舍了,他能不多想他就不是個正常男人!
用完晚膳后,秦雲舒要出去走走散散食,要往外走時才察覺到蕭景瀾沒有跟上,她問:「世子不去院子里走走嗎?」
「不了。」蕭景瀾拒絕,「今日有些累,我先去沐浴準備休息了。」
秦雲舒沒多想,點點頭便往外面走去。
蕭景瀾看著她的身影往外走,有些失落的低下了頭。隨後讓人備水準備洗漱去了,經過秦雲舒的梳妝台時,他停了下來,目光投在了梳妝台上放著的木匣子上。
這是秦雲舒放在這的,蕭景瀾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只要他打開了這個木匣子,他想知道的答案,便會浮出水面……
屋外在院子里散步的秦雲舒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她只是在借著散步想理一理凌亂的思緒。其實她並不知道楚家送來的是什麼,只是下意識的覺得,那會是很重要的東西。木匣子很輕,裡面不可能裝著什麼別的東西,依照重量,很大可能會是紙。
而紙張類的東西,無非就是書、信、銀票、地契…她不想去猜那裡面到底是什麼,可又不能辜負二老的一份心意。她會打開的,只是她現在還沒做好準備…
走得差不多了,秦雲舒回了屋裡,一進屋,秦雲舒愣了一下。蕭景瀾已經躺在床上歇下了,她輕手輕腳的走近,到床邊輕輕喚了一聲世子爺,蕭景瀾沒反應,她自言自語道:「這麼早就歇下了嗎?看來今日是真的累得緊了…」
她又重新輕手輕腳的出去,吩咐清風去備水給她洗漱,在清風要進來時,她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間小聲道:「噓…小聲些,世子爺已經歇下了,莫要吵著他。」
待清風出去后,秦雲舒關上門便去了裡間洗漱。聽著裡間的水聲,蕭景瀾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他確實沒睡著,更甚,他壓根就沒有睡。
剛才,他沒有去碰那個木匣子,只是看了兩眼便進去洗漱了。他不是懷疑秦雲舒,只是覺得秦雲舒沒有全身心的信任他,沒有把他看得很重要,他只是有些委屈有些失落罷了。
在秦雲舒進屋之前,他聽見動靜,下意識的就爬上了床,閉上眼睛假裝已經睡著了。秦雲舒的自言自語、對清風說的話,他都聽見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裝睡,只是行動快過腦子,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在裝睡了。
蕭景瀾想,他大概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秦雲舒吧。他怕她不說,讓他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但他又怕她主動說起,說的偏偏是他不想聽到的話題。於是他選擇了逃避,只要他裝作不知道,那就不要面對這麼尷尬的場景。
在聽見秦雲舒出來的動靜時,蕭景瀾又閉上了眼睛。他聽見秦雲舒吹熄了燈,感覺到秦雲舒慢慢的躺了上來,然後一直在輾轉反側…
「睡不著嗎?」他開口問。
秦雲舒一驚,隨後有些愧疚:「吵醒你了嗎?」她以為蕭景瀾是已經睡了的,現下蕭景瀾開口,她自然以為是她的動靜吵醒了蕭景瀾。
「嗯…」蕭景瀾順勢應下,然後又問了一遍:「睡不著嗎?」
秦雲舒道:「對不起啊…吵醒你了…在想一些事情,所以睡不著…」
「你最喜歡的是梨花?」蕭景瀾忽然沒頭沒尾的問了這麼一句。
「啊?」秦雲舒愣了一瞬才道:「嗯,是啊…」
「好,我知道了。」
秦雲舒不解,但見蕭景瀾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好像就是隨口一問罷了,她也沒有追問。
蕭景瀾親了親她的發頂:「睡吧,好夢。」語畢便翻個身睡了過去,徒留秦雲舒因為心中思慮頗多睡不著但又怕再次吵醒蕭景瀾而一動不動的僵著身子,良久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翌日,秦雲舒起來時,蕭景瀾已經出門了。她自己一個人用著早膳,有些納悶的問清風和明月:「今日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清風和明月齊齊搖頭。
「那就奇怪了…」秦雲舒呢喃道:「往日都是一起用了早膳才出門去上值的,今日怎麼這麼早便出門了…」
用過早膳后,秦雲舒坐在梳妝台前,明月給她梳著頭髮。看見台上放著的木匣子,秦雲舒怔了一瞬,隨後伸手拿起了木匣子,將它打開——
裡面放著十幾張地契…
秦雲舒將這些地契拿出來,一張張的翻看,卻發現眼熟得很。這些,都是在她還在楚家時,所管的鋪頭的地契…楚父楚母這是何意?
「清風,你去備馬車,我一會要出門一趟。」秦雲舒吩咐一旁的清風道。
清風領命下去之後,秦雲舒又對身後的明月道:「明月,快一些。」
梳妝更衣之後,秦雲舒帶著地契和清風出門去了。臨走之後留下明月在府中,若是有人尋她,也好知道她的蹤跡。
她得去京郊,找楚父楚母問個清楚。這明明是楚家的產業,為何會給她鋪頭的地契,且看這數量,約莫是楚家名下產業的三分之一…
……
秦雲舒是晚間回來的,她從楚父楚母那得知了楚希為她所做的一切,也知道了這是楚希臨死之前給她留的一份保障。
從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到回到誠王府,秦雲舒仍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怎麼能…他怎麼敢…下馬車的那一刻,秦雲舒尚有些心不在焉。
提步進世子院里時,即使再心不在焉,秦雲舒也察覺到了世子院里的變化。院里原本鋪滿綠草的平底上,種滿了一院子不知道從何處挖來的梨樹。現下是寒冬臘月,梨樹的葉子都枯黃快要掉光了,可秦雲舒最喜歡的便是梨花,自然對梨樹極其了解。
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了,愣愣的停在原地沒了動作。方才一直思慮的事情,就這樣被眼前的所見之物震撼得拋之腦後。
忽而,她又見有人從屋內走出,穿過這片剛栽好的「梨園」,一步一步極其緩慢的走到她的面前,那人滿目柔情,語氣溫柔幾近寵溺且討好的問她:
「我為你栽上一園子的梨樹,待得春回大地,我便陪你看遍這梨花白,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