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斷髮之仇,不共戴天
隨著劍光的閃逝,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盤發的銀簪被劍氣割斷成了兩節,幾近及踝的青絲瞬間散落,空氣中浮動著幽幽的女兒香,竟隱隱將趙肅身上的檀香味蓋了過去……
被嚇得已經僵硬的蘇玉徽動了動,只覺得左畔耳邊一涼,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一大截青絲被趙肅的劍尖挑落,掉在地上……
她每日清晨,采木槿花的葉子搗成汁,再配以何首烏、人蔘做成頭油,每日晚間用珍珠粉末和著茉莉花油包裹著頭髮,才養成跟前世一般柔順的青絲,梳頭的時候掉一根她都心疼半天啊。
如今竟然被這人斬斷了那麼一大截!
她三千青絲生的極好,柔軟光滑,讓人見了心生羨慕都想去摸上一把,但是蘇玉徽十分小氣,大了之後連她最敬重的師傅都不給摸。
如今眼睜睜的,看著被這瘋子的劍挑斷這麼多,蘇玉徽不敢置信之後,憤怒壓過了她的理智。
「趙肅!」她怒吼道。
趙肅眉頭一挑,拎住了不斷掙扎的某人衣領。
「斷髮之仇,我跟你勢不……」蘇玉徽張牙舞爪的像只被惹毛了的幼獸,沒有理智,單憑著本能去撓人。
「兩立」兩個字還沒說出口,便被趙肅拎著脖子扔到了林子里的泥坑中……
巴掌打的泥坑,積著半潭子化雪后的積水,蘇玉徽被趙肅拎著脖子扔了進去,而且是臉朝地的扔進去的……
蘇玉徽掙扎半天,才從那泥坑中掙扎出來,一張小臉沾滿了泥,十分狼狽,像個小泥人一樣,哪裡還有方才的艷容,負手而立的趙肅看的十分滿意。
蘇玉徽氣的直發抖,這邊二人的動靜驚動了巡邏的侍衛,那侍衛呵斥了一聲,見是夔王連忙行禮道:「參見王爺。」
緊接著看向一旁從泥坑裡爬出來的小泥人嚇了一跳,這……這是哪個得罪了夔王的宮女嗎?
對於這晚上的事,事後回想起來簡直是不堪回首。
當得知蘇玉徽如廁時不小心與領路的宮女走失,迷路竟然衝撞了夔王皇后嚇了一跳。
宮中誰人不知那位簡直就是混世魔王,戰功累累,除了皇上誰也無法制住他。
待看見蘇玉徽像個小泥人一樣被趙肅折騰成這般凄慘的模樣的時候,連皇后都忍不住生了惻隱之心,連忙讓宮女帶蘇玉徽下去梳洗收拾。
在皇後宮中蘇玉徽也不敢多耽誤,匆匆洗乾淨之後便謝了恩由碧煙扶著提前回府了。
心中無比凄慘。
一是為自己那無辜犧牲的青絲,二是自己好容易在宮宴上掙來的好名聲是徹底敗在趙肅那廝的手中了。
不到明日,這汴梁城中傳的估計都是她的笑話。
回到霽月居的時候,蘇玉徽又連洗了好幾桶水才覺得洗乾淨。
見著蘇玉徽擦著青絲一臉苦楚,碧煙小聲勸慰道:「小姐頭髮密,只缺了那麼一點看不出來的。」
蘇玉徽卻是磨著牙,心中暗暗將那趙肅咒了幾百次。
待碧煙走之後,蘇玉徽揪出了縮在她的衣袖中不肯出來的小銀環,拎著它的尾巴,面目猙獰:「每次都因為你我才招惹上趙肅那個瘋子,你說我是把你扒皮燉成蛇羹還是薑絲爆炒蛇肉!」
小銀環委屈的被她拎在手上,弱小,無助,可憐……
錦繡閣中。
蘇明珠十分痛快的笑道:「這蘇玉徽當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竟然去招惹夔王,你看今日她滿身是臭泥的樣子,真的是笑死我了。」
比起蘇明珠,沈憐的臉陰沉沉的,甚至比在宮宴上還要陰沉。蘇明珠止住了笑意,問道:「娘,今日蘇玉徽吃額這麼大的虧,你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高興啊。」
「夔王本就是個瘋子,做事率性,這事雖然讓別人看了蘇玉徽的笑話,過不了幾日汴梁城都會忘記這件事情。相反的蘇玉徽在宮宴上那一曲《京華盛夜》大出了風頭,對我們十分不利啊。」沈憐頭疼的說道。
蘇玉徽本就是蘇家名正言順的嫡女,身份上隱隱的壓過了蘇明珠一截,容貌上又與蘇明珠不相上下,如今又在宮宴上攢了名氣,沈憐怕蘇明珠被她給比下去。
蘇明珠臉上笑意淡了下去,她自負才名,琴棋書畫中她猶善琴藝。縱然她師承大家,從小練習琴藝,可也無法像蘇玉徽那般一曲《京華盛夜》二十四種指法變化不會出一點錯!
「娘,就算是天分再高的人能彈出《京華盛夜》這支曲子,沒有幾年的功底決然不成的。那麼她在莊子里,肯定是一直在裝傻的!」蘇明珠道。
沈憐原本十分篤定蘇玉徽是傻子的,經過宮宴一事,她自然也起了疑心道:「若這些年她一直裝傻,憑她一個小小丫頭斷然沒這麼深的心機,除非……」
想到此處,沈憐臉上浮現一出一抹厲色。
「除非什麼?」蘇明珠看著沈憐有些駭人的神色,不解的問道。
沈憐那一雙杏眼深沉陰冷,緩緩的說出了一個名字:「蘇瑾瑜!」
提到蘇瑾瑜,沈憐不可遏制的想到了自己優秀的長子蘇瑾梧,若是她的瑾梧還活著,她何苦為這太子妃的位置憚盡心血,她們母女,何至於在這后宅中沒有依靠……
她的瑾梧死了,可是謝婉的蘇瑾瑜的兒子卻還活著!
她喚來秋意:「去家裡一趟,讓大爺查查看這些年蘇瑾瑜都在做什麼,又結交了哪些人!」
她被蘇顯扶為如夫人之後,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連帶著她屢試不第的兄長,如今也謀了刑部主事的職位。
她本來她想著一個瘸子和一個傻子掀不起多少風浪的,可是沒想到那個傻子卻是裝傻的,那麼蘇瑾瑜看似與蘇顯決裂,實則暗中謀划著回蘇家,奪取本該是屬於他的一切……
她決定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秋意應了下去,她身旁另一個大丫鬟夏荷來道:「夫人,方才相爺命人請了大夫去霽月居去看二小姐,且吩咐剛才著人讓奴婢跟夫人說一聲,小姐在宮中受了驚嚇,讓夫人多照應照應。」
蘇顯素來是不理會內宅這些事情的,是以蘇明珠疑惑的問沈憐道:「娘,父親這般做是什麼意思?」
沈憐神情陰鬱道:「蘇玉徽在宴席上出了風頭,你父親覺得她是可用之人,便上心了。」
說著,吩咐夏荷道:「吩咐底下的人不可再苛待霽月居的一應所用,那裡要什麼都支給她……」
說完,她閉眼揉了揉額角,她與蘇顯夫妻這麼些年,自是知道他的性子的,行事不可觸及他的底線。
不管出於何種原因,既然他要護著蘇玉徽,那麼她明面上不可再為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