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大結局
雖然燕璟弘極力掩蓋,但是燕西平以如此不堪的方式死在了自己的私宅里這件事還是傳到了宮裡,傳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當今皇上子嗣頗豐,可現在成年的皇子也就統共才四個,其餘皆是公主。所以即使燕西平不成器,整日惹是生非,沒幹過一件正經事,甚至是荒唐不堪,他也是睜隻眼閉隻眼。萬萬沒有想到他最後會以這麼一種令人難以接受的方式死了。
這讓皇上大發雷霆。
這對他來說不僅僅只是死了一個兒子這麼簡單,更重要的是燕西平的死就像是有人狠狠的往他,往皇室臉上甩了一個巴掌啊!
燕璟弘跪在大殿里,極力想為自己的弟弟開脫,一口咬定是有人陷害,但可惜皇上這會兒怒火中燒,理智全無,根本就不信什麼有人陷害。燕西平這個兒子是什麼貨色他這個做父皇的清楚得很,別以為平時他乾的那些事他不知道,只是懶得理會而已。
現在出了這樣的事,還有什麼好查的,最要緊的就是趕緊讓這件事過去,免得皇室淪為百姓的笑話!
皇上拒絕了燕璟弘要調查這件事的請求,勒令底下的人要以最快的速度了結這件事。而且皇上還將燕西平的皇子身份給剝奪了,讓他以平民的身份下葬,並且不得葬在皇家陵墓中。
不管是燕璟弘還是他的母妃都因為這件事而大受打擊。
燕璟弘回到自己的府中之後更是當場嘔出了一口鮮血。
他明知道西平的事有蹊蹺,肯定是有人禍害,可是他卻因為別的事有所顧忌,不得不隱忍下來。心裡卻已經恨意滔天,發誓要將背後之人揪出來,千百倍的將這人加註在西平身上的恥辱還回去。現在當務之急便是要想想怎麼避過望山鎮的危機。若是一不小心牽扯到自己,那這麼多年的努力就要毀於一旦了。
還有永恩伯府……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默默無聞的伯爺算計到了如此地步,燕璟弘就恨得牙痒痒的。
等著瞧,等他順利度過了這次的危機,永恩伯府,他有的是機會收拾。
原本他還想著因為殷家的事利用一下永恩伯府,將他們為己所用的,現在看來是沒有必要了。既然不能為他所用,那就沒有存在的額價值和必要了。
只是想是這麼想的,燕璟弘卻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自己的預想和控制,往不可預料的方向迅速發展,根本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明媚在府里聽了幾天的熱鬧,過後卻思索起了接下來要走的路。一開始她想著慢慢來,但是現在卻覺得有時候快刀斬亂麻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而且這幾天她恍恍惚惚的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重要到可以影響她所有的決定和後半生。
她給燕繹去了一封信。
收到明媚的信,燕繹有些意外,搞不懂這個小丫頭又想幹什麼。看過之後就更是不明白了,不過還是尋了個時間去赴約了。
「我還以為回到京城之後明妹妹就把我給忘記了,我正傷心著就收到了明妹妹的信,這才緩了過來。」
明媚擰起了眉頭,懷疑的看著燕繹,他這說的是什麼話,好像他們很熟悉一樣……不過也罷,經歷過瞭望山鎮的事,他們的關係確實可以說是不一般。而且……想到自己今天約他出來見面的目的,她眸色沉了沉。
燕繹沒錯過她一瞬間眸色的變化,心思一轉就知道了,她今天約自己出來,怕是目的不簡單,絕對不會是簡單的聊聊天而已,說不定還有事想讓自己幫忙。
他無聲的嘆了一口氣,發現如果她真的提出要自己幫忙什麼,自己似乎還真的不太想拒絕。
「明妹妹約我出來應該是有事跟我談吧?你直說,能幫我的我自然會幫你,既然我都喊你一聲妹妹了,你有麻煩,我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明媚眸色閃爍了一下,握住水杯的手轉動了一下手裡的杯子,似乎在斟酌著要怎麼說。
半響之後她才突然道:「我聽說當年先帝最喜歡、最寄以厚望的一個兒子並不是當今聖上,而是燕王,是嗎?」
燕繹眸色幾乎是立刻的就冷了下來,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和自然,淡淡的笑了笑,「確實是這樣,所以我父王才會得到這麼好的一個封地。」
雖然遠離京城,但是封地面積卻甚廣,資源物產豐富,百姓富足安樂,並不比京城差多少。
明媚也笑了笑,壓低了聲音,幽幽的說道:「可是我怎麼聽說當年先帝是想要立燕王為皇儲,就連詔書都寫好了,結果卻被當今聖上截了胡呢?」
燕繹渾身的氣息倏地冷沉了下來,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哪裡還有一丁點溫文儒雅的氣息,那雙漂亮的眼眸迸射出來的冷光幾乎能將人凍住,夾帶著一絲駭人的光芒。
燕繹眯了眯眼,沉沉的盯著明媚,「明妹妹,你難道不知道有句話叫禍從口出嗎?雖然你我關係不一般,但是有些話你也不能隨便亂說,免得惹禍上身,知道嗎?」
明媚對他的變化絲毫不放在心上,完全不怕死的繼續說道:「你名為質子,可實際上你也是探子,這麼多年,燕王不問朝廷事,卻對朝廷的情況一清二楚,你這個世子是功不可沒啊!當年先帝想立燕王為太子,讓他繼承皇位是真的,連詔書都寫好了,也是真的。而當今聖上,雖然將燕王趕出了封地,卻一直虎視眈眈,想要找機會剷除燕王。至於燕王……」
她無視的黑沉冷冽的面色,微微一笑,「燕王殿下也一直在等待,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將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搶奪回來不是嗎?」
燕繹內心此時已經是掀起波濤巨浪,看著明媚的目光帶著審視和警惕,驚愕又懷疑。
她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胡亂猜測?可就算是胡亂猜測也不應該,她這個年紀如何知道當年的事?
短短一瞬間他的心思就不知道轉了多少轉,腦海里也出現了好幾種處理辦法,最好的當然就是在還沒有其他人知道之前將她解決了。這些事,這些話萬萬不能讓別人聽到了,要是傳了出去,他們這麼多年的計劃可就要付之東流了。
明媚當然知道自己這麼說是很危險的,但是她既然敢說,那就有十足的把握。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就連我的爹娘我也不會說。我今天約你出來說這些,就是想和你做個交易。」
「交易?什麼交易?」
明媚眸光閃動,「我可以給你提供你們想要的東西,讓燕王殿下成事。而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在燕王殿下和將來的皇儲有生之年內,不動我永恩伯府!當然了,永恩伯府永遠不會做不該做的事,我爹會做好一個臣子該做的事,就算將來我哥哥尋回來了,我也可以保證他會是一個忠臣,只忠於你燕王一脈。」
聽了明媚的話,燕繹不禁笑了出來,「明妹妹啊,你口氣還挺大。只是,你拿什麼跟我做這個交易?」
她膽子還挺大啊,這麼重要的事她就這樣說出來了,是什麼給了她這樣的底氣?
明媚看著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你們一直想找的東西,我知道在哪裡。」
燕繹眉頭一皺,疑惑的看著她,不太確定她說的東西是不是自己想的東西。應該不可能,他在京城找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有任何消息,她一個才及笄的女孩子怎麼會知道。
「哦,那你倒是說說我們想找什麼東西了?」
明媚見他這樣子就知道了他根本就沒信自己的話,不過不要緊,很快他就會知道自己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了。
「你過來,我偷偷告訴你。」
燕繹眉頭一挑,「明妹妹,你該不會是想哄我過去,然後殺了我吧?」
明媚:「……」他是不是想太多了?
「你到底要不要聽?」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燕繹想了想還是起身走了過去,在她跟前停住了腳步,微微彎了彎腰。
明媚抬手擋住了自己的嘴巴,在他耳邊說了兩個字,燕繹一聽,神色立馬一變,目光銳利的看著她,「你怎麼會知道這東西在哪裡?」
他們查了這麼就都沒有任何消息和線索,她怎麼會知道?
他眸色森冷的看著她,「你知道你若是用這件事來騙了我會有什麼後果嗎?」
明媚柔柔一笑,「我當然知道,所以不用懷疑我,我不會拿我的家人來冒險。」
燕繹沒有再說話,坐在一旁沉思著,似乎在思索她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因為這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令人難以置信了。她一個閨閣女子是如何知道這些秘密的,別說是她了,就連永恩伯也未必知道,甚至是聽說過這些事。而她卻張嘴就來,不得不讓人懷疑。
明媚知道自己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是非常讓人懷疑,而且讓人警惕戒備的。她這樣做其實非常冒險,她和燕繹接觸過,對他或許也能說是有一點的了解,但是這種了解並不足以讓她全然的信任。
所以說其實她現在是在賭,以前世對他的了解和記憶作為賭注,若是輸了,不只是她,就連永恩伯府,甚至是殷府的人都要受到牽連,走上覆滅之路。可若是成功了,那她至少能為兩家人爭取到百年的安穩。
而她相信燕繹不會讓她失望的。
「你若是做不了決定,儘管去問燕王殿下。而我能給你們提供的也絕不僅僅只是我剛才跟你說的。我是一個弱女子,對江山,對權勢沒有任何興趣,我爹是什麼樣的人你也清楚,殷家是什麼樣的人你也知道,我們求的不過是一家人的安穩。燕璟弘不是傻的,他很快就能查到什麼蛛絲馬跡,以他歹毒的心性是絕對不會放過我和永恩伯府還有殷家的。」
「我現在不過是以我僅有的能力向你投誠而已。若是你還有疑慮,我可以代替我爹做決定,在事成之後將永恩伯府全部家產上繳國庫,以後也直掛永恩伯一個名頭,而不沾染任何實權。」明媚看著他認真的說道。
燕繹微微笑著,看不出思緒,「你能替永恩伯做決定?能替你那還沒有尋回來的哥哥做決定?」
明媚抬了抬下巴,「當然。」
她知道他一時半刻的是不會相信她的。所以她站了起來,「你慢慢考慮,只是我想提醒你一句,若是你們想成事,現在未嘗不是一個好時機。陛下統共也就那幾個兒子,成器的就更少了,現在燕西平以這樣的方式死了,稍微運作一下,對皇室的聲譽可謂是一個打擊啊!而且我知道,朝廷上其實還有不少人暗地裡其實是效忠先帝的。」她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效忠先帝,那就是效忠燕王。
只要找到先帝遺詔,燕王哪怕起事也是名正言順。畢竟當今聖上才是盜取了帝位的亂臣賊子,說不定當初先帝的死都和當今聖上有關呢。
燕繹又是眸色一凝,深深的看著她。
這個明媚,看起來柔弱不堪,可實際上手段心計卻不輸任何一個男子。
是她隱藏太深還是另有隱情?他以前所了解到的宣平侯府的三小姐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她還知道這麼多秘密……
「你好好考慮吧,有決定了再告訴我一聲。」
她說完腳步就已經朝著門口走了去,背對著他。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微不可察的殺意。
明媚停住了腳步,回頭嫣然一笑,「你不會的。」
話說完她已經伸手打開了門,腳一抬,穩穩的走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門外。
燕繹有些愕然的看著她就這麼離開了,半響才啞然失笑。
明妹妹果然是個很有趣的姑娘啊!
明媚倒是不擔心燕繹會對自己做什麼的,也不擔心他會不答應,她是有把握才做這件事的。
她想起了一件原本很模糊的事。
前世她死了之後其實以靈魂的方式存在過很長一段時間,只是後來重複太多次了,以至於最後她都開始遺忘那段記憶了。最近她才突然想起來,當初她死了之後,最後看到的不就是燕王攻城而入,將剛坐上皇位的燕璟弘殺死在了九龍台階上,拿出了當年的遺詔嗎?
朝廷上的老臣還是有的,遺詔是真的,燕王的行為就成了清君側,而他清的不是別人,卻是剛登上帝位的燕璟弘。燕王指責他謀害了先皇,是謀權篡位。
最後燕璟弘死了,燕王說的到底是真是假沒人知道。
不過她想,或許燕王說的都是真的,畢竟燕璟弘從來就不是一個好人,他就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隨時都有可能將身邊的人咬斷喉嚨。
現在燕西平死了,又是以這樣的方式,皇室現在正亂著,若是燕繹能趁機……想必能事半功倍。
她回府之後就安心等燕繹的消息了。
而燕繹卻陷入了遲疑和糾結中,事關重大,他當然不可能因為她的一兩句話就動搖了。稍有不慎,他們謀劃了這麼多年的事就要付之一炬了。
可是明媚說的話卻又真真實實的戳到了他的軟肋,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那他們確實是可以事半功倍,省了許多事。
想了兩天,他還是將消息傳了回去。
他雖然是燕王世子,可到底要怎麼做還得和父王商量。不過傳回去的信上,他話語間卻隱隱透露出了幾分心思,他在京城做質子卻不妨礙燕王對自己這個嫡長子的了解。一看他這話就知道他心底其實已經有了主意,來信詢問不過是對他這個父王的敬重罷了。
一開始燕王看到這信的時候是有些啼笑皆非的,一個閨閣女子能成什麼大事,可是看到最後卻漸漸神情凝重了起來。孩兒說的話可不像是一個閨閣女子能說出來的,哪怕是她裝的,可是她如何得知這種秘密?他相信現在在京城,已經沒有什麼人再提當年的事了,也沒人敢提。
那她是如何知道的?永恩伯府他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京城的每一件事他都了如指掌,正是因為了解,所以才越發的疑惑不解。不過能讓孩兒傳了消息回來,言語中對這位明小姐似乎也頗為不同,燕王心裡就已經有了猜測和斷論。
最後回了信讓燕繹一切自己做決定。他是他的嫡長子,將來是要繼承他的一切的。他是在為燕王府謀事,也是在為他自己的將來謀划。
收到回信之後燕繹靜靜的在書房思索了一天便有了決定。
明媚不知道這些事,在永恩伯府倒是等得有些懷疑了起來,勉強按捺住內心的焦躁,密切關注著京城的事。
燕西平死了,讓皇上聲譽都蒙羞了,草草下葬,還被剝奪了皇子的身份,作為親哥哥的燕璟弘恨得幾乎吐血。他不能指責自己的父皇錯了,那就只能轉而去尋找兇手,勢要將人揪出來,碎屍萬段。
燕璟弘其實是很後悔的,每每想起那天的事,他都在後悔。如果那天他聽了大夫的話能放在心上,立刻去調查,警惕一點,把西平關起來,或許就不會有後來的事了。可是他當時卻被其他的事分去了注意力,想著還有時間慢慢查,卻沒有想到一念之差會讓自己的弟弟慘死。
他順著那天得來的線索查探了一番之後很快就將懷疑的目光落在了永恩伯府上,因為似乎翻遍了整個京城,就只有永恩伯府里有一個異族人,又那麼的巧是西域人。即使他自認和永恩伯府沒有任何恩怨糾葛,甚至沒有接觸過,他也不得不懷疑了起來。
明媚早就料到燕璟弘遲早會懷疑到永恩伯府頭上來的,所以收到燕蝶的帖子時,一開始她還納悶了一下,然後轉念一想,燕蝶和燕璟弘的關係,這帖子名義上是燕蝶下的,誰知道是不是燕璟弘借了她的名字呢?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肯定是為了崑崙而來的。
她大大方方的去赴約了,而且還帶上了崑崙。燕璟弘是個聰明人,而且聰明過頭了,沒有確鑿的證據,他是不會在當下冒著損害自己名聲的危險而對她做什麼的。畢竟現在的永恩伯府可正是京城圈子中最火熱的人家呢,這個時候她作為永恩伯府唯一的孩子,還是嫡出的孩子,出了什麼事,他這個皇子可不好交代。
在燕蝶那裡看到燕璟弘,她絲毫不意外,深深的看了一眼燕蝶,燕蝶被她這麼一看,莫名的覺得心虛。
「看來今天要見我的人是晉王殿下而不是燕蝶小姐了。」明媚從容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燕蝶低著頭絞著雙手,小聲的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只是景弘哥哥說有事找明姐姐商量,男女有別,自然是不能用他的名義的,這樣也是為了明姐姐的聲譽好……」
「所以燕蝶小姐覺得用你的名義來給我下帖子就是為了我好?這樣的好,我可不敢受,以後還是別了。」她笑著,卻眸色冷淡。
燕蝶的頭垂得更低了。
「都是我的主意,明小姐別怪蝶兒。」燕璟弘溫聲說道。
明媚眸光一轉,視線終於還是落在了燕璟弘身上,「晉王殿下如此大費周章,所為何事,還請直言。」
燕璟弘眉心蹙了蹙,心裡怪怪的,總覺得這個永恩伯府的小姐對自己似乎有很深的敵意……
「蝶兒,你先出去,我有要緊的事和明小姐談。」
燕蝶瞧了一眼神色冷漠的明媚,咬了咬唇,有些委屈的走了出去。
「聽說明小姐身邊的一個奴僕是西域人?」燕璟弘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問完他就視線銳利的盯著明媚,不錯過她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
明媚坦蕩的點了點頭,「據說是這樣的。崑崙是我在朱雀樓拍下的奴僕,晉王殿下如果想知道他的來歷,我覺得直接去問朱雀樓會更好。」
燕璟弘微微笑著,眼神有些冷,「明小姐是他的主子,會對自己的奴僕來歷不清楚嗎?」
明媚歪了歪頭,雙眼澄澈無辜,「當初我只是見他可憐,又需要人保護才買下他而已,我為什麼要對他的來歷清楚?難道我還不相信朱雀樓么?」
朱雀樓的地位在京城誰人不知啊,似乎也從來沒有人質疑過朱雀樓啊,所以她不清楚崑崙的來歷有什麼不對嗎?
「明小姐倒是伶牙俐齒的,和傳說中大不相同。」
明媚笑著,「我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閨閣女子,哪裡用得上傳說二字,晉王殿下折煞我了。」
「不知道我能否當面問你的奴僕幾句?」
明媚點頭,「當然可以。」
見她態度如此坦蕩自然,燕璟弘不禁眉頭皺了皺,心裡有些懷疑了起來。
難道這件事真的和永恩伯府,和她無關?
他沉吟了一下才突然問道:「聽說明小姐和永恩伯在外遊歷了兩年,不知道都去過哪些地方?」
明媚瞥了他一眼,狀若無事的說了一連串的地名,這些地名自然是和望山鎮相隔甚遠。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和自己的父母一起回京的,只是病了許久而已。
燕璟弘就算懷疑,那又如何,他有證據嗎?沒有證據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就不敢輕舉妄動。
燕璟弘皺了皺眉,想到了那段日子京城裡似乎傳出過永恩伯府的小姐病了的消息……
崑崙很快就進來了。
明媚對他說道:「晉王殿下有話要問你,你務必如實回答,不得有絲毫隱瞞。」
「是,姑娘。」
燕璟弘銳利的眼神打量著崑崙,將他仔仔細細的上上下下掃了一遍,試圖從他身上發現點什麼。只是崑崙身形高大,面無表情,一雙異色眼毫無波瀾,實在是讓人看不出分毫來。
「你會醫術?」他問,視線始終緊緊盯著崑崙。
崑崙不卑不亢,並沒有否認,「會一點皮毛。」
「一點皮毛是多少?」
「流血破皮接骨尚可。」
見崑崙神色自然,沒有半分心虛和閃躲,燕璟弘眉頭蹙了蹙,很快又鬆開了,說道:「自古醫毒是一家,你會醫,這麼說也會用毒了?」
崑崙這次否認了,「晉王殿下,小人並不會用毒。所謂的醫術也不過是皮毛,不能和專門的大夫相提並論。這點皮毛也是自己久病自醫而來,別的就更不用說了。」
燕璟弘定定的看著他,半響才突然一笑,朝他擺了擺手。
崑崙很快就退了出去。
「明小姐還請見諒。西平的事相信明小姐也聽說了,我作為哥哥,為自己的弟弟尋一個真相也是能被人理解的,不是嗎?整個京城,我就查到明小姐身邊這麼一個來自西域的人而已。」
明媚眉頭一蹙,「晉王殿下的意思是六殿下的是和什麼來自西域的人有關?」她眼底適時的露出了一絲疑惑和不解,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問。
畢竟燕西平那樣死了,她作為一個閨閣小姐,是不應該問的。
「沒錯,不怕實話告訴明小姐,西平是被人下了蠱,被人控制了,所以才會做錯事,被人陷害致死。」他眸色深深的凝視著明媚。
明媚面色一變,一臉驚駭,「什麼?下蠱?這……這不可能吧,從未聽說過這樣的事,京城裡還會出現這種事嗎?」
「明小姐不信?」
明媚搖了搖頭,「我從未見過,更未接觸過,實在是難以相信。蠱毒一事也只是只是聽說書人說過而已。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麼厲害的東西,如果真的有,豈不是亂了套?」
燕璟弘眸色沉沉的盯著她看了半響才突然一笑,「今天多有得罪,明小姐還請見諒。」
「晉王殿下客氣了。」
從始至終,明媚都表現得十分的鎮定自然,沒有絲毫的異常。
可就是這樣才讓燕璟弘越發的懷疑了。在他看來,明媚只不過是一個閨閣女子,如果只是一個尋常的閨閣女子,遇到這種事能像她這樣自然淡定嗎?不可能的。這也就從另一方面證明了明媚這個人並非一個普通的閨閣女子,她身上肯定藏著巨大的秘密。
可是現在他沒有證據。沒有證據就只能暫時先放過她了。
明媚對燕璟弘很了解,知道他肯定會起疑心,也不會放過自己的。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明媚很快就有了主意。
她手上還有望山鎮的證據,直接放出去,火就燒到燕璟弘身上了。
她擔心燕繹不會相信她的話,拒絕和她合作,如果是這樣,那她只好逼一逼他了。
以燕璟弘的性子,要是被逼到了絕路,他是不會坐以待斃的,肯定會奮起反擊。
她憑著前世的記憶,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讓人把燕璟弘的把柄捏在了手裡,然後在燕璟弘就快要從望山鎮的事上摘了出來之際再捅了出去。
光是私造兵器一事燕璟弘就沒有任何退路了。作為一個王爺,還是一個沒有離開京城的王爺,卻在私底下鑄造兵器,這不得不讓人聯想到謀反一事上。
當今皇上的帝位本來就是陰謀得來,自己上位后最怕的自然也是有人窺視自己的帝位,要密謀造反。即使燕璟弘平時表現得無比的溫順無害,出了這種事,皇上還是二話不說的就給他定了罪名,將他圈禁在了府上。
燕繹沒有想到不過是短短一個來月的時間,事情就發展成了這個樣子。他讓人去查,好不容易才查到這件事和明媚有關,聽到底下的人的回話,他不禁沉默了起來。
再次見到明媚的時候,他滿眼疑惑不解的看著她,「你是怎麼找到那些證據的,又是怎麼知道那些事的?」
他知道燕璟弘不簡單,也知道他肯定有野心,但是暫時卻沒有找到什麼證據。她是如何找到的?
明媚笑了笑,「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現在你看我的誠意如何?」
燕繹挑了挑眉。
明媚漫不經心的說道:「以燕璟弘的性子,他絕對不會就這樣坐以待斃,輕易認輸的。而他的勢力也不僅僅只是如此。」
她給燕璟弘留了後路,而這條後路會讓他徹底走上一條不歸路。
她眼神深深的凝視著燕繹,「到時候就是燕王起事的絕佳時機。我還是那句話,永恩伯府什麼都可以不要,只求安身立命。」
這次燕繹不由得沉默了起來,許久之後才說了兩個字,「成交。」
他們做的事本來就是冒著極大的風險,現在再多一點也無妨。更何況,如果他們謀劃了這麼多年的事讓一個女人攪和,失敗了,那他們也別想幹什麼大事了。連一個閨閣女子都不如,還想成什麼大事?
得到他的承諾,明媚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
她是知道的,燕王最後是一定會成功的,而現在,她不過是讓事情提前了,對於結局,她覺得自己還沒有這個本事能影響到。
現在她就等著看好戲了。
燕繹回去之後就開始布置了,這是大事,不是一時半會,三言兩語就能處理好的。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忙得腳不沾地。
相比他的忙碌,明媚就閑得多了。
京城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變得暗流涌動了起來,各方勢力蠢蠢欲動,特別是出了晉王的事之後。而更令大家想不到的是,被禁足的晉王,老實了兩個月之後卻突然聯合宮裡禁衛軍和城外駐紮軍造反了!
晉王的舉動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打得大家措手不及,一時沒有防備居然讓他成功了,逼得皇上讓位,他拿著逼迫皇上寫下來的聖旨,上位了。
只是這成功的喜悅他還沒有來得及享受,很快又傳來了新的消息,燕王聽聞京中的事,以清君側為名,起兵了,領著軍隊一路朝著京城而來,勢如破竹。
燕璟弘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差點沒把手上的玉璽摔了出去。
清君側,燕王這是什麼意思,他要清的是誰的君,誰的奸?
人都打來了,燕璟弘要做的自然就是以全力應戰了。他是勢要將燕王打個落花流水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百姓淡忘他的造反逼宮,才能洗清他的罪名,讓他變成順應天命。
燕王一時半刻的打不到京城,京城裡的人自然就不受什麼影響了。
這一場仗斷斷續續的打了將近一年,而在這一年的時間裡,京城也發生了很多事,其中最讓人唏噓和感嘆的便是定國公府在某一天夜裡,忽然起了一場大火,將整個定國公府里裡外外外都燒成了灰燼。也不知道是為何,定國公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主子連帶奴僕,竟然沒有一人逃出來的。
等第二天起早的人發現的時候,昔日偌大的輝煌的定國公府只剩下幾縷青煙和燒成了黑色的磚塊木頭,幾乎夷為平地。
這件事成了晉王造反,燕王起兵之後最讓人震驚和嘩然的事了。
一個人沒逃出來,事情的真正到底如何也就沒人知道了,這也就成了一個不解之謎。
韓氏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當場就暈厥了過去。
她的小女兒才嫁過去沒多久,還沒有好好的享受自己的生活就被一場莫名其妙的大火燒沒了,連屍骨都找不到!
明媚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卻笑了。
別人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
什麼莫名其妙的大火,怕不是明緋到了絕望之境,解脫不得,只能和定國公府上下同歸於盡了。就是可惜了定國公夫人,也不知道衛蘭她們母女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十分的傷心難過。聽衛蘭說她娘親和定國公夫人在未出嫁之前,兩姐妹之間的關係是十分要好的。
別人都在惋惜定國公府,可是她卻覺得這樣一個充滿罪惡,毫無人倫道德的人家,還是就這樣消失在世人眼裡的好,這已經是定國公府眾人最好的結局了。要是定國公府里骯髒的事曝了出來,只怕是定國公府整個家族都要受到牽連,族中同姓子弟在接下來的幾十年內都要抬不起頭,女子皆無人敢娶。
而現在全府上下就這樣消散在了這場大火里,所有的罪惡也一併掩埋了,起碼其他無辜的同性族人還有機會重新開始。
定國公府的事發生之後一度蓋過了現在炙熱的戰火,直到燕王的軍隊離京城越來越近,大家討論的話題才從定國公府一事上轉移過來。京城裡的氣氛也越來越緊張綳凝,似乎終於意識到了什麼。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最後是燕王勝利了,那可能很多事就要改寫了。
燕璟弘的神經也越綳越緊,他沒想到燕王一路會如此順利的攻打到了京城,他已經焦慮不安了,面上卻還是若無其事,在朝堂上還能威脅底下的大臣,讓他們選擇站隊。
明媚早早就提醒過自己的親人了,對於這場禍事,能避就避,不能避就暫時服軟。殷家家底厚實,燕璟弘要打仗,錢財自然是少不了的。他要從殷家搜刮錢財,殷家便將家產過半貢獻了出去,換來了暫時的安穩。
至於燕璟弘曾經想要收拾明媚,卻是一直沒有機會。
就在百姓還在猜測燕王的人要多久能能攻進京城,皇宮的時候,燕王的軍隊卻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快,迅速的攻入了進城,直搗黃龍,將燕璟弘殺死在了九龍台階前。然後拿出了當年的遺詔,順理成章的登基為帝。就如同前世一樣。
這一年多的時間以來,永恩伯府的正門終於開了。
明媚穿得厚厚的,一雙素手捂在手籠里,站在永恩伯府大門的台階上望著街頭上的景象。
永恩伯府所在的位置自然是不差的,周圍住著的都是達官貴人,沒有外面熱鬧,卻也不冷清。自燕王——哦,不,現在應該喊聖上了,攻打過來之後,整個京城就陷入了恐慌之中,大街小巷的人肉眼可見的減少了,顯得十分的蕭條。
可是如今,似乎已經恢復了往日的一派欣欣向榮景象,依稀還能聽到隔著兩條街的熱鬧聲音。
「姑娘,如今看來一切都過去了。」秋葵拍著胸口慶幸不已。
天知道她這一年多的時間以來是怎麼過的,夜裡睡覺都睡不安穩,就擔心著是不是半夜就要起來逃命。幸好,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他們整個永恩伯府,還有殷府的人都好好的。就是殷府損失了不少家產。不過姑娘說了,錢財乃身外之物,丟了再賺回來就是了,重要的是一家人的安危。
明媚由衷的笑了起來,明媚動人,「是啊,一切都過去了。」
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
主僕兩人正說著,遠遠的就走過來了一個人,走近了她才看清楚是自己的爹爹呢。
「爹,你可回來了,事情可還順利?」明媚關心的問道。
燕繹曾經答應過她的事她相信他會做到,只是他們攻入皇宮之後,爹似乎就忙了起來,現在燕王登基了,就更忙了,似乎有重用爹的意思。
只是她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在這章動亂中,不少朝廷大臣站錯了隊,燕王上位,自然是要清算的,例如像她的那個好大伯。就連心高氣傲的明鳳進宮為妃之後也一併被殺了。可朝廷上能用的大臣還是很多的,聖上為什麼瞧上了她的爹爹?
明月臣看見女兒大冷天的在外面站著,先是心疼的斥責了一番,接著就是眼神複雜的看著她,「寶兒,皇上他今天在朝上立太子了。」
明媚挑了挑眉,「這麼快?」
她知道燕繹最終會成為太子,他雖然在京城當了十幾年的質子,但是在燕王心裡,這個嫡長子的地位是從來沒有動搖過的。哪怕他身邊還有一個從小養在身邊的小兒子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只是他們才進京沒多久,燕王剛登帝位,怎麼會這麼快就立太子?之前的燕王妃,現在的皇後娘娘心裡能接受?
她雖然有一些記憶,但是對於現在的皇後娘娘了解卻不多,只知道她是燕王後來娶的繼妃。燕王嫡次子便是繼妃所出,而且繼妃似乎還是原先燕王妃的嫡親妹妹。也就是說現在的皇後娘娘其實是燕繹的姨母。
「寶兒……」
明月臣略微有些遲疑的聲音打斷了明媚的思考。
她回過神不解的望向了自己的爹爹,「怎麼了,爹?」
明月臣眼神複雜,遲疑著,「爹還聽說了一件事……」
「哦?」明媚笑了,「是什麼事讓爹都露出這種表情來了?」
現在還能有什麼比朝廷之事更讓人震驚和難以置信的。
「爹聽說……聽說太子準備娶親了……」
明媚一愣。
娶親?燕繹?
她試圖回想一下,前世,燕繹和誰成親了。只是絞盡腦汁都沒有想到什麼有價值的,印象中,記憶里,燕繹似乎並沒有成親啊!所以這輩子,誰會成為這個幸運兒?
她回過神來之後興緻勃勃的看著自己的爹,問:「太子想娶哪家的姑娘?」她可認識?
明月臣沒說話,只是神色複雜的靜靜的看著他,表情一言難盡,意有所指。
明媚瞧著瞧著,忽然就瞧出點什麼來了,臉上的笑容都跟著僵了僵。
「爹,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呀。」爹這表情怪讓人害怕的。
明月臣嘆了一口氣,「寶兒,爹聽到的就是太子似乎有意想娶永恩伯府的姑娘為正妃。」
而永恩伯府現在只有一個姑娘而已。
明媚徹底的呆住了。
夜裡,明媚因為白天的事遲遲沒有辦法定下心來。覺得爹說的話肯定是假的,肯定是有什麼誤會,可是理智又告訴她,爹不是那種碎嘴,輕易被八卦影響的人。但是燕繹怎麼會想要娶她?
她容貌雖美,可現在也是個老姑娘了。嫁不嫁人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了,她甚至想過如果真的不行,那她就隨便嫁一個表哥,相敬如賓一輩子也不錯。她會做好一個妻子該做的,照顧好表哥,照顧好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舅母和平相處,跟著舅母學習打理後院。時候到了,再生一兩個孩子,如果表哥喜歡孩子,她也願意多生一兩個。
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現在,燕繹要娶她?
她在床榻上翻了一個身,心裡煩躁得很。煩悶間突然聽到了一聲異樣的響聲,她凝神一聽,警惕心一下子就升了起來。
因為今晚有心事,她想一個人靜靜,便沒有讓秋葵守夜,崑崙也早早就回房休息了。她覺得這個時候不會有人來永恩伯府做什麼。現在看來似乎是她估計錯誤了?
她沒有猶豫什麼,很快就翻身坐了起來,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把匕首,慢慢的掀開了床幔,匕首在幽暗中劃過了一道寒光。
「沒想到明妹妹原來還有這種習慣,在枕頭下藏著匕首……是曾經吃過虧嗎?」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明媚一時間竟然有種自己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的感覺。
「更深露重,太子殿下夜闖臣女香閨是為何?」知道來人是燕繹明媚就不怕了,隨手就將匕首仍回到了床上,披上外衣從床上走了下來。
燕繹姿態自然放鬆的坐在她房間的椅子上,沒有絲毫夜闖女子香閨的羞愧和不自在。
燕繹微微一笑,「特來多謝明妹妹的幫忙。」
明媚微微揚了揚眉,「只要太子殿下不忘記曾經答應過臣女的事,那就是對臣女最大感謝了。」
燕繹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嘆了一口氣,「我記得明妹妹以前不是這樣叫我的。」
聞言,明媚嘴角不由得一抽。
以前……他也說了,那是以前,現在他是太子,這是事實。君是君,臣是臣。
「明妹妹和我這樣生疏,說實話,我真的有些難過。」他神色落寞,俊美的面容上似乎多了一絲絲愁緒,讓人動容。
「你有話直說。」她才不信他是專門過來多謝她的。
燕繹表情一收,笑吟吟的,「明妹妹果然聰明。」
「多謝你的誇讚。」明媚面無表情。
「想來明妹妹已經聽說過了吧?」
「什麼?」明媚不解的看著他。
燕繹意味深長的一笑,「當然是有關於我娶妻的事。」
明媚表情頓時一僵。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明媚強作鎮定,若無其事。
「不知道啊……」燕繹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我明日讓父皇直接下賜婚聖旨了。」
「你敢!」明媚失控,直接跳了起來,對他怒目而視。
「哦,原來你知道啊!」燕繹恍然大悟。
「你!」明媚被他這態度氣得不輕。
她深呼吸了幾次,調整情緒,重新坐了下來,「你到底想做什麼?」
燕繹漫不經心的說道:「我年紀不輕了,現在又是太子,成親勢在必行。既然如此,為何我不挑個合心意的人成親呢?」
合心意……聽到這三個字,明媚忍不住微微燙了燙臉。
畢竟燕繹可是京城少女的夢中情人,無數女子想要嫁給他。曾經她也是很仰慕他的,清風朗月,風雅無邊的人。只是接觸了這麼久,這人根本就是披著羊皮的狼吧?
她很快就收斂起渙散的心神,清了清嗓音,「你想做什麼?」
「和你成親啊!」燕繹一臉真誠。
她眉頭一皺,不解的看著他,「為什麼?你知道的,永恩伯府只是空有名頭而已,沒有任何實力。殷家家產也損失了大半,你想要,殷家也拿不出多少了。」頓了頓,她又狐疑的道:「莫非是你擔心我將我們之間的交易說出來,所以……」
燕繹無奈的看著她,確定她這人的戒備心真的十分強,不輕易信任人。
「我從未懷疑過你。」
短短七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很輕,卻帶著不可動搖的堅定,猶如千金重的巨石,重重的砸在了明媚心頭上。
從未懷疑過她……他一個外人說從未懷疑過她。就連她的至親,當初在她說出要對付燕璟弘,擁護燕王的時候,也曾懷疑過她。只是因為他們都疼愛她,無條件的縱容她,所以即使有所懷疑,也依然選擇了由著她而已。他們的相信是帶著偶爾的懷疑的。
她不怪他們,也理解他們,甚至感激他們當初能相信她的選擇,即使懷疑也沒有否定過她。
只是燕繹……
「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你就要娶我?」良久之後她問。
燕繹思考了一番,笑著說道:「大概是知道的。即使知道得不夠齊全,但以後也還是有大把的機會。」
明媚認真的看著他,「如果你要娶我,我也不是說不答應。只是有一點我覺得我還是應該老實告訴你的,如果你能接受的話,我也便能接受這門親事了。」
燕繹坐直了一下身子,眼裡閃過了興味,「哦,你說。」
他倒是要聽聽,她想跟他說什麼。
她看著他,一字一句認真的說道:「我是一個心眼很小的人,我不希望我的東西被人窺伺。如果你娶了我,我是正妃,嫡妻,將來你要納妾,我不會和你的妾室和平相處。她們沒有犯到我,我可以當她們不存在,可要是惹到我了,我會毫不留情的反擊。到時候你可別用我虐待妾室的罪名來指責我。」
燕繹挑高了眉,「你的意思是讓我只娶你一個女人?」
明媚皮笑肉不笑,「太子說笑了,您是太子,將來會繼承皇位,後宮佳麗三千,我怎敢要求太子你身邊只有我一個女人呢?」
普通富貴人家尚且做不到,怎麼敢要求堂堂太子殿下能做到這一點?
燕繹深深的凝視著她,眼眸在不甚明亮的室內里依然難掩明亮之色。
「你看什麼?」
燕繹突然笑了起來,笑容包容並且暖如春風,「如果你有這個本事拴住我的心,未嘗不可。」
明媚一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什麼?」
「讓我只娶你一個女人,只要你有本事拴住我的心,那我一輩子只守著你一個女人,又有何不可呢?」他輕描淡寫的說著。
卻不知道這句話落在明媚心裡是如何的震驚,掀起了多重的波瀾。
「你……可是、可是你是、你是太子,怎麼可能……」她結結巴巴的。
「太子又如何?難道我還需要通過娶什麼大官的女兒來鞏固我的地位嗎?只有沒用的男人才會通過聯姻來鞏固自己的地位。我想要的東西,我會憑藉我自己的努力得到,我不需要靠女人。如果我需要靠女人,我就不會娶你做正妃了不是嗎?」
永恩伯府對他來說並沒有任何的助力,娶她,僅僅只是因為他想,他樂意而已。
明媚一顆心狠狠一震,微微瞠大了眼睛,眼裡還殘留著一抹震驚錯愣,還有一絲絲懷疑。
他說的是真的?
燕繹瞧到了她眼裡的那抹懷疑,輕笑了一聲,故意說道:「如果你沒有這個本事拴住你丈夫的心,讓他喜歡上了別的女子,那似乎也不能全怪你的丈夫不是嗎?就如同我,如果將來你喜歡上了別的男子,那就是我的無能,我願意放你離開。」
明媚抬起了下巴,睨著他,「嘴巴上說說的話,誰不會?」
他聞言沉吟了一下,「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文書,就寫上將來如果你喜歡上了別的男子,那我就無條件的放你離開,並且之前答應你的事絕不反悔。我可以先在上面蓋上我的太子私印,等我將來登基了,再蓋上玉璽。這樣不管何時,只要你想它生效,那它就能隨時生效。如何?」
明媚訝異萬分的看著他,「你說真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言出必行。」
明媚眸色閃動,咬了咬唇,「你何時給我這個文書,我就何時答應親事。」
燕繹眼裡眸光一亮,柔和的看著她,「好。」
事情定了下來,燕繹很快就離開了。只是明媚卻更加睡不著了,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著,有種恍如夢裡的錯覺。
她和燕繹怎麼這麼快就走到了這一步?雖然說……她曾經心裡的確是想著要攻佔他,讓他成為她的男人,可是這一年多的時間裡發生了太多事,她根本就來不及做什麼。他卻想要迎娶她了……
回想起他說的那句合心意……他的意思是她合他的心意,所以他才會想娶她是嗎?他的為人她相信,他不是燕璟弘,不會用什麼陰私手段來哄騙一個女子,藉此達到自己的目的。
真像做夢一樣,她的仇人都死了,爹娘還有殷家都好好的,大哥相信也很快就能回來了,她已經有消息了,只等確認。現在她曾經仰慕過的男子又要迎娶她,好像一下子所有的好事都沖著她來了。
她躺在床上,忍不住輕笑了出來,雙目熠熠生輝,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糊裡糊塗的才睡了過去。
第二天她迷迷糊糊的還沒有完全醒過來就似乎隱約的聽到了什麼喧鬧聲,她閉著眼蹙了蹙眉頭,正要喊秋葵進來問問怎麼回事,秋葵就先一步走了進來,腳步急促,聲音激動,「姑娘,快醒醒!宮裡來旨了!說……說是給姑娘和太子殿下賜婚的聖旨!」
天啊,自家姑娘要和太子殿下成親了嗎?秋葵腦海里立刻就浮現出了太子殿下和自家姑娘站在一起的畫面,男的俊,女的美,這不是畫卷一樣的畫面嗎?真真是再也找不到比太子殿下和姑娘更般配,更令人驚艷的男女了,著實是天生的一對啊!
一向穩重的秋葵此時都控制不了的激動得像個孩子。
「什麼……」明媚腦子都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秋葵的話直接從她的耳朵里過了,根本就沒有進腦子。
「哎喲喂,我的好姑娘啊,你快起來收拾吧!宮裡來聖旨了,是賜婚聖旨,要給姑娘和太子殿下賜婚呢!」秋葵見她還賴在床上,不由得著急了起來,親自動手將人挖了起來,一邊挖一邊喊著其他婢女進來幫忙,務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將姑娘收拾好。
賜婚聖旨……這四個字砸進明媚的腦子裡,可終於將她砸醒了。
她猛的睜開了眼睛,身子也綳直了,「你說宮裡來賜婚聖旨了?確定是給我和太子的賜婚聖旨?」
怎麼這麼快?昨晚他可不是這樣說的,不是說好了等他把文書給她,她才答應婚事的嗎?怎麼一眨眼賜婚聖旨就下了?
他這是做什麼?先斬後奏?
雖然滿心疑問,不過既然聖旨來了,她還是得趕緊去接旨的。
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到了前廳的時候,明月臣和殷素娘已經在候著了,兩人看著女兒的眼神都十分的複雜。特別是明月臣,昨兒他才聽說了這件事,今日聖旨就來了。而且……皇上怎麼就把自己的女兒賜婚給太子了呢?
不是他瞧不起自己,只是他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
永恩伯府空有名頭,對太子而言並沒有任何助力,姻親之家殷家在官場上也沒有任何勢力可言,皇上怎麼會將這樣一個人家的嫡小姐賜婚給太子做正妃?要說皇上不喜歡太子,冊封太子是迫不得已,也不見得。朝廷上,皇上對太子的喜愛和看重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明月臣琢磨了一番也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能說是天家人心思難猜了。
他欣喜之餘又擔心,嫁入東宮,將來的日子會是何其艱難可想而知。他作為一個父親,只希望自己的女兒後半生安安穩穩,幸福快樂而已。嫁入了東宮,以後恐怕就和爭鬥脫不開關係了。
他突然有些後悔沒有早早將女兒的親事定下來,殷家的那些表哥不也挺好。嫁去殷家總比嫁入東宮好啊!
越想就越是後悔,明月臣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只是現在到了這一步,也不到他後悔了,只得一起跪了下來接旨。
別人接旨都興高采烈的,永恩伯卻一臉苦相,宣讀聖旨的宮人臉上的笑容都差點無法維持了。永恩伯這是什麼意思,不喜歡這門親事?不會吧,太子殿下先不說身份地位了,就說殿下那容貌,那品性,那才華,可都是京城第一的,別人拍馬都趕不上呢,要不是太子自己去求了賜婚聖旨,這門好親事還真落不到永恩伯府上呢。
雖然心裡嘀咕著,但這明家小姐以後就是太子妃,將來的皇後娘娘了,得罪不起。宮人說了一番恭喜的話,很快就帶人離開了。
明媚捧著一個錦盒,宮人說這是太子殿下專門給她的禮物。
她打開錦盒就看到裡面放著一顆夜明珠,夜明珠下壓著一塊什麼東西。她把夜明珠拿開,看到了好像是一塊錦帛,她眉心一跳,有了猜測。
「寶兒,這是什麼?」明月臣湊了過來。
明媚下意識的啪的一聲合上了錦盒,「沒什麼,就是太子送的禮物,一顆夜明珠。」
想到裡面的東西很有可能就是他答應給自己的文書,明媚的心就跳得飛快。
「寶兒,這親事……」
明媚眸色閃爍了一下,看著爹娘笑著說道:「爹,娘,這是好事不是嗎?太子是什麼樣的人你們也清楚,我能嫁入東宮是我的福氣。至於你們擔心的,難道你們還不相信女兒嗎?以後我會努力經營好我的婚姻的!」
將來他要是對不起她,她就走!她經歷過那麼多,不會是禮教所束縛的,心無畏就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看著女兒嬌艷無比的臉,明月臣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或許女兒說得對,女兒這樣的容貌,若是嫁了普通人,怕是會護不住她。嫁給太子就不用擔心這一層了。
宮裡剛冊立太子,緊接著就賜婚了,對象還是永恩伯府的嫡小姐!這消息傳了出去,不知道引來了多少異樣的聲音和目光,也不知道暗地裡多少人家和姑娘咬碎了一口銀牙。
永恩伯府在京城實在是算不得什麼一流人家,而府上的嫡小姐,雖然容貌艷麗,可現在卻已經是一個老姑娘了!皇上怎麼就把她賜婚給太子了呢?不知道多少人捶胸頓足,惋惜不已。
不管別人是怎麼想的,怎麼惋惜悔恨都改變不了這門親事成了既定的事實。賜婚聖旨下了之後便開始緊鑼密鼓的籌備婚禮了。
半年多之後,在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裡,燕繹十里紅妝,風光無限的將明媚迎娶進了東宮。
所有的人都在等著太子什麼時候納側妃,可是京城裡的姑娘一直等啊等,從太子是太子的時候開始等到太子繼承了帝位。又等到太子做了皇帝多年後早早將帝位傳給了自己和皇后的兒子,帶著皇後去遊山玩水,都沒有等到她們想要看到的。
京城裡的女子猶如鮮花一般盛開之後又凋謝,一批又一批,來來去去。可唯獨宮裡的那個,始終嬌艷如最初,被這個天下最尊貴的男子捧在手心裡嬌寵了一生,獨一無二,成為了所有女子都羨慕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