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真的不想當駙馬啊

此時此刻，方逸只恨自己前兩天看書看得太少，他本以為這個時空中既然有了李商隱，那想當然他的詩也會出現。

卻沒想到這個時空中的李商隱雖然寫了很多詩，但唯獨沒有寫下『錦瑟』這一首！

方逸只是覺得『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這一句很符合自己當時對遂平公主那種依依不捨的情感，卻沒想到，居然意外地吟出了一篇絕代名作。

面對張岱、錢謙益殷切的目光，面對跪在地上，一臉誠懇之色的陳子龍，方逸一時間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我真的沒想作這個駙馬啊。

天啟皇帝雖然對詩文不甚精通，但也能直覺地感覺出這首詩的不凡之處來，尤其這首詩還有張岱和錢謙益兩位文壇巨擘的認定和高度讚賞。

天啟皇帝頓時心中便是一陣暢快。

哈哈哈哈，沒想到朕今日為妹妹擇婿，居然會撿到一個寶。

如此文武雙全的少年俊秀作為遂平的夫婿，朕實在是太滿意了。

冒辟疆臉上也露出了自慚形穢的神情，他平時自負才學過人，風流倜儻，但他也有直覺，哪怕給自己再多時間，自己也寫不出像『錦瑟』這樣出色的詩來。

齊贊元臉色煞白，只覺手腳冰涼，心知肚明自己這一次是輸定了。

陳子龍跪在地上，神色懇切地看向方逸，方逸則有些尷尬，畢竟對方和自己年齡差不多大。

「胡鬧！」魏忠賢的得力手下，工部尚書崔呈秀及時站了出來，只見他指著陳子龍怒道：「此乃天子為公主擇婿之所，如何容得你在此胡鬧？還不速速退下！否則本官必治你一個欺君之罪！」

陳子龍聽了，這才回過神來，沒奈何之下，只得怏怏不樂地站起身來，退了回去。

他一生酷愛詩詞，每當作出或是看到好的詩詞，便會如痴似醉，沉迷其中，今日他聽到方逸作的這首『錦瑟』，一聽之下，當即驚為天人，深深地感受到了這首詩的優美和蘊含其中深深的情感。

以陳子龍在詩詞上的造詣，他非常清楚，張岱、錢謙益兩人對這首詩的評價，絕非是什麼溢美之詞，而是非常客觀，也非常實際，這首詩，確實當得起大明第一詩的名頭。

所以他才會一時失態，情不自禁地在眾人面前向方逸拜師。

能拜在大明第一詩人的門下，對他而言，是一種無上的榮耀。

雖然方逸剛才沒有答應，隨後他又被工部尚書崔呈秀給斥退，但陳子龍依舊下定決心，打算今日事了之後，自己一定要登門造訪，再次向方逸提出拜師之事。

雖然很明顯地，方逸此番文比依舊是第一，但深諳魏忠賢心理的崔呈秀，依舊打算再努力一把，希望能死中求活。

萬一齊贊元吟出一首比方逸還厲害的詩歌呢？

「文比尚未結束，方公子既做完了詩，接下來就該你等眾人作詩了。」崔呈秀掃視了一眼眾人，有些底氣不足地說道。

只不過『錦瑟』這首詩的殺傷力和威力實在太強，光芒也實在太過耀眼，有這首詩在，隨後眾人在作詩的過程中，都有些心不在焉或是小心翼翼。

唯恐被對比得體無完膚。

更有一些士子自覺奪魁無望，索性直接放棄，交了白卷。

最終一番評定下來，文比結果是方逸第一，陳子龍第二，冒辟疆第三，而齊贊元得到了第七名。

方逸得到了文比和武比的第一名。

眾人都向方逸投以羨慕的目光，在他們看來，方逸今日大放異彩，攬下文武兩項第一，最終如願迎娶遂平公主，已成定局。

一般來講，這個時候就該宣布公主夫婿的歸屬了。

然而閹黨依舊不肯輕易放棄。

感受到後背傳來魏忠賢刀鋒一樣銳利的目光，崔呈秀硬著頭皮當眾宣布：「接下來便進入今日的第三個環節，請皇上出題考較眾士子。」

「這……，這便不必了吧？方公子表現如此優異，老夫想來，這第一的位置，應該就是他的了，無人再能撼動。」錢謙益撫著鬍子幽幽說道。

齊贊元的眼中陡然升起一股熊熊嫉火！

氣急攻心之下，齊贊元偷偷地對魏忠賢使了個眼色。

魏忠賢當即心靈神會，齊贊元這意思，是想讓他繼續幫忙，事後還有孝敬。

想到此處，魏忠賢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只見魏忠賢微微傾身，在天啟皇帝耳邊輕輕說道：「皇上，如今後金猖獗，女真大軍頻頻犯境，草原林丹汗亦是野心勃勃，時刻覬覦我大明邊疆，臣以為，皇上今日不妨讓這排名靠前的幾名士子比試下武藝，也好彰顯我大明對武人的重視，弘揚尚武精神。」

天啟皇帝聽了，不禁有些猶豫。

他雖然是個沒主見的人，但也直覺地感到這似是有些不妥。

但出於對魏忠賢長期的信任，天啟帝思忖了半晌之後，終於緩緩點頭。

「那便按你的意思辦吧。」

魏忠賢見狀，當即上前一步，尖聲說道：「皇上有旨，這最後一場，便是你等四人捉對廝殺，得勝之人，便是遂平公主之夫婿。」

此言一出，頓時滿場嘩然、群情洶湧。

魏忠賢雖然權傾朝野，黨羽爪牙不計其數，但朝中也有著龐大的反對力量在和他作對。

這其中尤以東林黨為首。

明末黨爭十分激烈，基本上不論對錯，只看立場。

你擁護的，我就一定要反對，你反對的，我就一定要擁護。

至於對方的主張到底對不對，到底是不是對江山社稷有利，他們很少顧及，這些人顧及的，只有自己等人小團體的利益。

魏忠賢雖然如日中天，但人數眾多的東林黨人一直在與他分庭抗禮，針鋒相對。

只見錢謙益再度站起身來，拱手說道：「今日文比武比已經結束，方逸方公子連勝兩場，顯然大局已定；

魏公公又何必再多此一舉，再來一番武比？須知刀劍無眼，若是傷到其中哪位士子，那可是殊為不妥。」

一看有東林黨魁之一的錢謙益帶頭，當即便有幾名官員紛紛站起，表達自己的意見，並表示對錢謙益的支持。

魏忠賢如何肯示弱，他一個眼神過去，當即便有他的心腹手下，如工部尚書崔呈秀、兵部尚書田吉等人站了出來，與錢謙益等人爭執不休。

兩派人馬互相指責謾罵，彼此都說對方是胡說八道，說對方在蠱惑皇上。

吵吵嚷嚷中，場面一時有些失控。

爭論旋渦中的方逸，此刻反而心中暗喜，心中暗自感謝魏忠賢的神助攻。

此時此刻的方逸，真是恨不得馬上抱著魏忠賢親兩口。

魏忠賢要不是在這個時候跳出來，自己豈不就成了皇家的駙馬了？

那自己以後還怎麼做官，怎麼施展胸中的抱負呢。

看著下面爭執不下的兩派人，天啟皇帝只覺十分頭疼。

天啟帝其實是一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從小就沒有受到太多的教育，登基以後，由於能力所限，他犯了很多錯誤，以至於甚至有人給他起了一個文盲皇帝的外號。

努力嘗試了幾次后，天啟帝終於認輸放棄，他自覺地把處理朝政之事的大權，交給了魏忠賢，而自己則沉迷於個人的愛好，沉迷於做木工活中。

天啟帝在做木工活這一方面，很有天賦，拿出了很多優秀作品，所以歷史上也有人稱其為木匠皇帝。

看著吵得正凶的兩伙人，天啟皇帝一陣發矇，因為他也不知道該支持哪一方。

這邊，嗯，說的好像有些道理。

嗯，那邊說的，好像也沒毛病啊。

那到底該支持誰呢？

就在天啟皇帝苦惱之時，前兩次比試均獲得第一名的方逸，終於再度出手。

只聽方逸輕咳一聲，開口說道：「幾位大人，能否聽在下一言？」

眾人也吵得累了，聽了方逸的話后，紛紛便住了口，一個個都看向方逸，想聽聽這位風頭正勁的才子，又要有什麼話說。

「在下以為，我等四人比試一番，極為公平，贏的人便是駙馬，輸的人也無話可說，在下願按照魏公公的意思，與其餘三人比試下武藝。」

方逸話音剛落，齊贊元急忙也站了出來，「小人也支持魏公公的意見。」

心心念念想要拜師方逸的陳子龍，不假思索地說道：「在下支持方先生的意見。」

冒辟疆與陳子龍一向知交好友，兩人共進共退，此刻見狀，當即也表了態，支持方逸。

眼看排在最前面的四個人都同意了此事，錢謙益暗自嘆息了一聲，知道自己已無力回天。

當事人都這麼說了，他自然是再不方便插手。

疑惑不定的錢謙益看了方逸一眼，目光中滿是迷惑，心想這少年明明已經遙遙領先，為何還要節外生枝，支持魏忠賢？

莫非此人屬於深藏不露，武功驚人，所以才會同意和其餘三人進行比武？

想要更進一步地展示自己的武功，在皇帝面前揚名？

只是錢謙益看方逸的身材，雖然不算瘦弱，但也並不是很壯碩魁梧的那種人，這四人之中，論起高大魁梧，當屬齊贊元。

無論怎麼看，此次比武，看上去都是齊贊元收益最大。

這下錢謙益也蒙了，他發現自己完全看不懂方逸的心思。

眼看方逸開口平息了爭端，天啟皇帝看向他的眼神里，又多了幾分欣賞之色。

天啟皇帝如今看方逸，是越看越順眼。

文武雙全，還能以大局為重，主動讓步，平息爭端，這讓天啟皇帝一時之間，起了愛才之心。

嗯，此人是個人才，只可惜將來做了駙馬，卻是不能做官，不能再為朕所用。

天啟皇帝有些遺憾地想道。

「此事就這麼定了吧。」天啟皇帝金口玉言，當即拍板做出最終的決定，「但此次比武以點到為止，切記不可殺傷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