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亡故經過
奶奶說:「那年劉員生走的時候可真熱鬧,道師唱了三天三夜,又是鎖吶,又是吹號的,聽說送得熱鬧,來世就能投個好胎,我這一輩子什麼苦都吃了,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葬禮風光些,來世投個好胎,可你爸爸……!」
奶奶說到這裡停頓了,大姐原就不想聽,自然沒問她沒說完的話,反而嗔怪奶奶想得太遠了。
大姐總覺得離逝應該是很久遠的事,現在想這些未免會有些為時過早。
而我何嘗又不是。
大姐陪著奶奶一起出完集后,兩人乘坐中巴車回家。
車主夫婦,羅子庭開車,陳素然賣票,配合默契。
為了掙錢,更為了村裡人方便,無論颳風下雨,還是大雪紛飛,他們數十年如一日,從來沒有一天將車停在家裡,除非山路上結了冰,車子實在不能前行。
但凡有老人上車,無論車子多麼擁擠,他們總會千方百計尋一個位置給老人坐下。
說句心裡話,這對夫婦為人真的不錯,若我在他們的位置,未必能像他們那麼愛崗敬業,未必能比他們做得更好。
隨著年歲的增長,我越發感受到了堅持的可貴。
我羞愧地懷疑自己甚至不能保證能做到他們那般風雨無阻的出車。
扯得遠了。
這天奶奶出集回來,陳素然軟硬兼施,甚至用了一點讓村子里許多女人不齒的美人計。
她費盡唇舌,終於讓一位離車門最近的彪形大漢給奶奶讓出了位置。
到家的時候,奶奶先行下了車,而大姐去車子後頭取今天出集買的東西,包括那套綠蔭蔭的壽衣。
大姐取好東西下了車,感恩地跟陳素然還有車裡的鄉村們揮手作別。
車子開始緩緩起動。
大姐以為奶奶先上了坡,她追趕著去找奶奶時,卻不見了奶奶的影子。
以奶奶的速度,不可能走出她視線之外。
難道奶奶根本沒下車。
可她明明看到奶奶下了車的。
她的記憶出了偏差,還是視覺出現錯誤,又或者奶奶下車后,又上了車。
大姐焦急地折回了馬路。
她看到馬路上有斑斑駁駁,點點滴滴暗紅色的血跡,混合在土黃的灰塵里,滴了一路。
她將眼睛眨了又眨,紅色依然赫然入目,她只希冀那血不是奶奶的。
她的心像猛然間被人切了一角,一下子慌了。
幸而車子還沒有走遠。
大姐緊忙追上前去,將車子叫停。
大抵是因為奶奶被捲入車底的緣故,車子受到了莫大的阻力,像老態龍鐘的病貓,開得並不快。
大姐聲嘶竭力地大叫停車。
行駛了20米左右的車子停將下來。
「素然姐姐,我奶奶不見了?」大姐急得滿頭大汗,不停地往車內張望,然而車子里並沒有奶奶的身影。
陳素然雖然比大姐還要大20幾歲,但按照邊邊角角牽扯出來的親戚關係,論輩份我們稱她一聲姐。
給奶奶讓座的彪形大漢叫鄧比群,他對大姐說,他親眼看著奶奶下了車子的。
而坐在最後排也有一個小孩也說看到奶奶下了車。
又有王春花也附合,說奶奶一手拿拐杖,身子挨著車邊沿顫顫巍巍走的。
王春花的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更攪出大家內心的忐忑不安與驚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