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金蘭暴君 宵薄言
「我這也是給你提個醒,」溫姑姑道,「你日後住我那屋去,省得你聽見那哭聲糟心。」
「……」
趙嬤嬤動了動唇瓣,卻沒有反駁。
二人關在屋子裡說悄悄話,自然沒有去在意搖車裡的奶娃娃。李芣苡軟搭著眼,隔著珠簾瞧著趙嬤嬤的眼神從不甘漸漸轉為認命。
她的心頓時涼了一大半。
對於趙嬤嬤地認慫,李芣苡並不責怪她。
他們是奴婢,身份如螻蟻,在偌大的永安侯府生存,做事定當小心謹慎些,若一不小心得罪主子,他們的下場不是落得殘疾就是沒了性命。
可是自己呢……
她現在不就如螻蟻一般么?
李芣苡嘴唇囁嚅顫顫,晶瑩自眼角劃過悲戚的弧度。她顫抖著抬起酸痛不堪的小手,她太弱小了,弱小得連螻蟻都不如。
可她必須得熬過去,她的一輩子總是過得太過短暫。
就算活得煎熬,就算步履維艱,她也必須得活下去。
根據劇情,自己是絕對死不了的。哪怕日後落下殘疾,至少性命能保住。她死過兩次,深知死亡的滋味並不好受。
哪怕是疼得死去活來,她也必須要忍過去!
暮色四合。
夜空清亮透徹,一彎皎月掛當頭,四周散開如白芝麻的星星,微風輕拂,百花在夜色的掩護下破開了艷色。
凄凄戚戚地哭聲蔓延在寧春閣的每個角落,嘶啞稚嫩的哭鳴任誰聽了都得心疼三分,可趙溫二人卻如失聰一般,緊閉著眼,一動不動。
一到入夜,身子疼得比白日厲害。骨頭仿若一根根正在崩塌,火燒一般,又如萬刀割肉。
李芣苡試圖去忍耐。豆子大的汗珠順著額頭向下落下,越是強忍,身子越疼。紅疹破開了口子,血腥與化膿的腐味在鼻尖蔓延,李芣苡一口氣沒有憋住,嗆了臭味,噁心感在腹部瘋狂沸騰著。小孩子的淚腺本就發達,她乾脆張開嘴痛快地哇哇大哭起來。
「吱……」
倏地,小閣扇門在夜色下破開一條縫隙。月光灑入房中,拉長金線毯上一道灰色的暗影。李芣苡並未注意到細微的聲響,仍沉浸在自己的哭聲之中。
「吵死了,不許哭!」
驀然!一聲冷冽地呵斥破空而響,滾著壓抑后的戾氣。
李芣苡嚇得心跳一哽,真的憋住了淚。
來人上下掃視她兩眼,冷哼一聲,言語嗤笑意濃道:「楚魏人還真是惡毒得厲害,居然給一個奶娃娃下五毒散。」
誰?
李芣苡憋著疼怯生生地抬起濕漉眸子,昏黃的燭光下,映入眼中的是一張銀白色的面具,面具上雕刻著繁瑣的金色圖騰,是一張修羅圖。呲著尖牙,銅鈴大的眼珠子仰瞪著仙雲。雲中破開幾條粗長的鎖鏈,纏繞著修羅四肢。
面具下的脖頸皙白似玉,一身綾羅黑衣快要融入夜色之中。李芣苡看呆了,忘卻了疼痛,連眼睛也不眨。
宵薄言!
腦海中頓時閃過此人姓名。
金蘭王朝未來的君主——太康聖上。
李芣苡倒抽一口涼氣。
這位大大大大……大佬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