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誰是誰的夢魘

紅蓮是半妖，她是夢魘，

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其實她也有一個夢魘，

那個夢魘，就是慕飛卿。

一個她不願意回憶，也不願面對的夢魘，就因為這個夢魘，她寧願化身為一個普通人，帶著長生一躲就是好多年。

作為昔日的冥神教聖女，她比誰都清楚冥神教的作風，她一直都知道，遲早有一日會被冥神教找到，所以，她躲在一個距離唐門不是很遠的地方。

她早已經做好了被冥神教找到的準備，她也做好了被千刀萬剮身死道消的準備，但是，同時，她也清楚，這世上其實有一個能夠保得住她，同時也願意保她，這個人就是慕飛卿，但是，她不願意去面對慕飛卿。

這個人，就是她永遠擺脫不了的夢魘。

時隔多年，再一次聽到這個聲音，

她內心的恐懼再一次浮現出來，

這種恐懼，即便是面對死亡的時候也沒有產生。

她下意識就把長生緊緊抱住，可也在那一剎那，她明白，這個時候不是慕飛卿會不會搶走長生的問題了，而是她必須把長生交給慕飛卿。

她微微抬起頭，看向了這個不願提及，卻又擺脫不了的噩夢。

他還是那樣，風華絕代，

一如七八年前那樣，完美無缺，

微微一笑時，一樣會讓她失神，

「你……你來了！」

慕飛卿往前踏出一步，落在紅蓮面前，那一瞬間，握著鐵鏈押送紅蓮的幾個冥神教教眾全都在那一瞬間被禁錮，然後還沒來得及發出一點反應，就直接化作飛灰湮滅。

慕飛卿蹲下，輕輕伸出手，撩開紅蓮散亂的頭髮，緩緩擦拭掉紅蓮臉上的鮮血，柔聲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一縷法則之力從慕飛卿手指上渡出，加持在紅蓮身上，但是，紅蓮渾身的骨骼都已經破碎，即便是慕飛卿的法則之力也只能是幫她緩解痛苦，並不能治療。

「沒事兒，」慕飛卿說道：「你放心，這天下的天材地寶很多，神醫也不少，我去幫你找，肯定能夠幫你把身體治好。」

那纏繞著紅蓮的鐵鏈，也在那一瞬間全都化作飛灰消失，紅蓮癱倒在慕飛卿的懷裡。

慕飛卿取下自己的長袍，輕輕蓋在紅蓮身上，單手將紅蓮摟在懷裡，另一隻手牽住長生的小手，說道：「我們回家吧！」

紅蓮看著那一張完美無缺的臉頰，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輕聲道：「慕飛卿，你能夠這麼坦然的認下長生，我已經很滿足了，但我不能跟你走！」

長生抬起頭，嘴裡咬著手指，震驚的看著慕飛卿，兩隻眼睛瞪得老大，很是激動，卻又強迫自己不要發出動靜，

他聽到了，這個白髮大叔叫慕飛卿，

娘說過，爹也叫慕飛卿！

慕飛卿低頭，看著懷裡的紅蓮，說道：「我是長生的父親，你是他的母親，就這一點，你必須跟我走，沒得商量！」

「慕飛卿，」紅蓮說道：「長生還小，他不懂，難道你也不懂嗎？我是什麼身份，我是冥神教昔日聖女，我是魔教的人，整個江湖人人喊殺，我是半妖，整個天下人人喊殺。」

「長生是你的孩子，他雖然天生異象，但我清楚，他是人，所以，你可以保護他，但我不行，若你帶我走，縱然你天下第一，縱然你慕氏強大，你難道要與全天下為敵嗎？」

慕飛卿愣住了，

紅蓮的身份，就註定了他倆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當然，慕飛卿從頭至尾也沒想過與紅蓮在一起，但是，陰差陽錯有了個長生，

他想要長生像一個正常的孩子一樣慢慢長大，紅蓮這個母親就必不可少，他是長生的父親，紅蓮是長生的母親，他是他，紅蓮是紅蓮，這並不衝突！

但是，紅蓮的身份就衝突了，

紅蓮是冥神教昔日的聖女，手上不知道有多少江湖正道的鮮血，如今紅蓮若是去了慕氏，也就意味著，慕氏將會成為江湖公敵，

而紅蓮不僅僅只是魔道中人，

同時，她還是半妖，

這是整個人間的公敵，

慕飛卿想要保下紅蓮，就意味著他要與全天下為敵，

他雖然是天下第一，他甚至敢挑戰聖令，

可紅蓮不一樣，

保下紅蓮，就意味著他會拉上整個慕氏一起。

難道，他要殺盡天下人，

還是說，整個慕氏的人都擁有與他一樣力戰天下的實力，還是說，慕氏舉世皆敵之後，能夠撐得了多久？

是啊，就算是他能夠一人戰天下，

就算全天下都震懾於他的天下第一，可慕氏該如何在江湖上自處？一個站在全天下對立面的慕氏，還能存在於這個世間嗎？

慕飛卿真的糾結了，

他不是孑然一身，他有親人，有家族……

「爹！」

突然長生抬起頭，輕輕的喊了一聲。

慕飛卿渾身一顫，全身瞬間僵硬，低下頭看著長生，

那一瞬間，他突然感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沉重，這份沉重，比泰山壓頂還要重，

那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

他想到了長生找不到娘親會不會質問他，

他是天下第一，可卻保護不了長生的娘親，他該怎麼面對長生，

他想到了很多很多……

然後，他微微一笑，應道：「嗯，長生。」

長生樂了，又喊了一聲，說道：「你真的是我爹嗎？以後我和娘親是不是要跟爹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洗衣服？」

慕飛卿一直覺得自己沒有做好當一個父親的準備，一直對這件事情有著猝不及防的恐懼，

可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似乎，沒那麼恐怖，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似乎，挺好的……

「長生乖，」慕飛卿微笑著，指了指峽谷外，說道：「長生在那邊去等爹和娘，爹沒叫你就不要進來，好不好？」

長生看了看冥神教的那些人，心裡大概明白接下來可能要發生一些他不應該看到的事情，看了看他爹和娘之後，撒開腳丫子就往峽谷外跑了去。

「慕飛卿，你要幹什麼？」紅蓮問道。

慕飛卿微微一笑，說道：「我無意與天下為敵，但我也不想讓長生沒有娘，所以，只好殺盡知道他娘身份的人了，這應該是最好的做法了，伏教主，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