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屍體的視角
孫啟政看楊厚發愣，微微一笑道：「小楊，太平櫃的抽屜，並不都那麼好使，有時候需要往上抬一下，之後才能順利推進去，或許就是老李頭抬起來一下，讓屍體轉過頭來，並不奇怪。」
「嗯，您說的有道理。」
楊厚思忖著說道：「就在我驚慌轉頭之後，馬上就聽見咔嚓一聲大響，老李頭是不是提前抬了一下，我真沒注意到。」
這一刻，楊厚真的不能確定了。
當時心裡就想著可能會發生的事情，轉身的一剎那，看到了宋曉艷的頭顱轉過來，自己是從左面轉過來的，老李頭的動作，絲毫沒有看到。
可是，感覺上抽屜似乎並沒有動，只是宋曉艷轉過頭來啊？
「小楊，你還是看錯了，算了吧，這是不可能的。」
孫啟政掐滅了煙頭：「不要多想了，其實你心裡不想著宋曉艷，就不會看到，如果再看到······再和我說，行嗎？」
「行！」
楊厚到現在還不能確定，點了點頭道：「那我先回去了，謝謝孫叔。」
孫啟政站了起來，拍了拍楊厚的肩膀，把楊厚送了出來。
楊厚腦子裡渾渾噩噩的，根本不能確定是不是李老頭的原因，回到休息室躺在床上，腦子裡還一幕幕地閃過宋曉艷的屍體轉過頭來的那一幕。
就在迷迷糊糊之間，楊厚感覺眼前霧氣瀰漫，一雙白皙的手臂伸出去，在旁邊的架子上拿起一條浴巾，圍在身上。
在低頭的那一瞬間，眼前呈現出修長白皙的一雙腿，緊接著就被浴巾圍裹起來，推開浴室的門，來到一個梳妝台前。
燈光照耀下，鏡子里呈現出一張俏臉。
大眼睛雙眼皮，高鼻樑，小嘴兒，精緻的短髮，浴巾圍的很靠下，左胸前鼓脹邊緣，赫然還有一顆紅痣，和白皙的肌膚相映成趣。
離開鏡子，慢慢褪下浴巾，穿上內衣內褲，套上一條淡藍色的牛仔褲，一件紅色的外衣，這才繼續濃妝淡抹。
就在這時，外面似乎傳來敲門聲，隨著輕快的步伐來到門邊，門被打開。
「小楊，出車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距離還不算太遠，我來活了，走！」
楊厚答應一聲，轉過頭來。
這一瞬間，楊厚驚呆了。
門已經不是剛才的門了，是休息室的門，燈光也很昏暗，門口站著的，赫然是睡眼惺忪的司儀李景強！
「啊！」
楊厚忍不住驚呼出聲：「宋曉艷！」
「什麼？」
李景強詫異地看著楊厚，隨即呵呵笑了起來：「出車了，還做美夢呢？」
楊厚此時才意識到，剛才是做了一個夢，怪不得自己一點兒不覺得奇怪，也不覺得害怕，這個夢做得······太詭異了！
回想那場景，像是一場春夢，畢竟看到的景色旖旎，可宋曉艷已經死了啊！
楊厚甩了甩頭，連忙下床穿鞋，努力使自己從這種混亂的思緒中擺脫出來，跟著李景強上了車。
李景強的嘴還碎，一會兒說他的厲害，會什麼術數，一會兒調侃楊厚兩句，問楊厚是不是夢到女朋友，弄的楊厚心煩意亂，嗯嗯啊啊的應付著。
車子開到醫院，李景強下了車，楊厚才靜下心來回想那個似真似幻的夢境。
這一仔細回想起來，楊厚頓時出了一身冷汗，這可不是什麼春夢。
當時夢到的場景，一切都是從宋曉艷的視角來演繹的，彷彿自己和宋曉艷融為一體，直到宋曉艷照鏡子的時候，自己才知道，原來是宋曉艷。
可當時一點兒害怕的感覺都沒有，似乎想當然在鏡子里應該看到的一樣。
更為怪異的是，宋曉艷穿上的衣服，正是自己見到的那一套，也是她死的時候穿的那套衣服，和自己在整容室看到的，應該也是一套。
那麼，宋曉艷是要告訴自己一些什麼事情？
似真似幻的夢境中，宋曉艷洗了澡，換上衣服，精心梳妝，視乎在等什麼人。
門響了，宋曉艷加快腳步，彷彿還帶著一絲欣喜，跑出去給那人開了門。
真是倒霉催的，門口站著的竟然是李景強這個傢伙，還是要出車了，要不然自己就能看到是什麼人來敲門了。
想到李景強，李景強就出來了，在前面嘟嘟囔囔的說著什麼，後面好幾個人推著鐵床，把屍體裝上車子，還有幾個女的，在後面哭哭啼啼的，眼看著就站不穩了。
這場景楊厚這幾天也沒少經歷，並不像剛開始那樣，還想看一看，哪個家屬是真哭，哪個家屬是裝哭，再分析一下誰是至親，現在好像人們常說的麻木了。
回到殯儀館，天色已經微微放亮了。
此時想起來，這屍體咽氣兒的時候，應該正是奶奶說的鬼呲牙的時候。
再次回到休息室的床上，楊厚心裡糾結起來。
自己都不知道是個什麼心態了，想要重溫舊夢，打開門，看一看是什麼人來找宋曉艷。
還擔心再做這個夢，畢竟是一個死人，而且是死了好幾天，有些脫水的屍體，自己糾結這些幹什麼？
孫叔說的對，自己看花眼了，現在想起來，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了，自己在公交車站前，或許真的是眼花了。
在冷藏間看到屍體轉頭，就是老李頭抬了一下太平櫃的抽屜，導致屍體歪了一下頭，回來也稀里糊塗的做了一個夢。
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鬼魂，這一切都是自己對宋曉艷的印象太深了，自己可是第一次鄉親，對象還這麼漂亮。
楊厚這麼想著，心裡平靜了很多，很快就迷糊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白班的趙偉準時來接班兒。
被這個宋曉艷折騰得連續兩天兩夜都沒休息好，今天好不容易算是暫時放下，回到家再次蒙頭大睡。
晚上，楊厚特意提前一些出來，按照昨天的時間來到公交站點，果然沒看到什麼宋曉艷，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自嘲的哂笑。
下了公交車，才七點二十。
過道的時候，楊厚無意間瞥見一個紅色的影子，站在前方不遠處揮著手，連忙看了一眼。
這一眼，讓楊厚渾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住，只有心臟在狂跳，自己都聽到「怦怦」的聲音，冷汗不知不覺間順著額頭流了下來。
那紅色的影子，是一個女孩子苗條高挑的身影，紅色的衣服，淡藍色的牛仔褲，一頭精緻的短髮，赫然就是宋曉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