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第二百零四章

長孫凌濕了眼眶,伸手握住了月霓凰被褥下的右手。

是他醒來的太遲,又在藥王谷一無所知。

才讓南宋有機可乘。

若他身在大燕王宮,早早得知南宋三十萬大軍欺凌魯國,豈能讓他南宋在魯國猖獗至此。

那三十萬大軍他定殺得一個不剩,甚至南宋國君趙徹的腦袋,他也把他砍下來,給她出氣。

長孫凌壓制心間的怒意,平心靜氣的問道:「她病了幾日了?「

小馨道:「有三日了。剛開始沒發高熱的,就是咳嗽,前晚王上做了噩夢,一個人在殿中坐了許久,次日醒來就高熱不退。「

長孫凌雙手包裹著月霓凰的右手,觸之冰涼,眸中心疼的情緒再也壓制不住,爬到了臉上。

他道:「再拿床被子來,她冷。「

這麼薄的被子,怎麼捂得出汗。

小馨行個禮,「是。「

長孫凌起身至銅盆前,浸濕了帕子,擰乾,又回到床榻,把帕子折成長條,放在了月霓凰額頭上。

他溫柔的給她整理著些許凌亂的軟發,「我會為若瀾報仇的,放心,任何奪走你笑容的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小馨抱著一床新的衾被進來,蓋在月霓凰身上。

長孫凌見衾被沒捂實,細心的給掖了掖被角。

他道:「這裡有我守著就好,你下去吧。「

小馨道:「是。「

殿中兩旁的側門都開了一扇,夜風輕輕的吹進來,掀起長孫凌雪鍛的雲袖。

他起身至左手邊的側門,關上,至案幾桌邊,倒了杯熱茶。

隨手拿了桌上一本竹簡閱看。

果然,在她房間里除了兵書就是雜記。

他的霓凰,從來沒變過。

這一年,他朝思暮想的一年,他剋制自己心中炙熱感情的一年,只想她快樂而已。

可誰知,卻讓她生不如死。

他後悔自己為何不再堅持一點,哪怕讓她恨死自己,纏在她身邊,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若瀾不會死,沈楠竹也不會死,可能現在還當了姑姑。

她可以合家歡樂,抱著自己的侄子或者侄女,展顏歡笑。

斷不是像現在這樣,病重高熱不退的躺在床上,昏睡不醒。

長孫凌在儀芳殿中守了月霓凰一夜。『

月霓凰中途並未醒來過,只是沉沉的昏睡。

長孫凌就睡在殿中的貴妃榻上,蓋一床薄被,淺眠,守著她。

他幾乎是每半個時辰起來一次,為她換一次額頭上的巾帕,探一探她的額頭。

他精心照顧了一夜,也沒怎麼休息,可月霓凰高燒並未退下去半分。

額頭還是滾燙得緊。

天剛蒙蒙亮,長孫凌便讓小馨去請御醫來診脈。

這樣燒下去,退得了高熱還好,若是退不了,定會有性命之危。

這個世間沒了誰都行,就是不能沒有月霓凰。

那是他的命啊。

御醫提著藥箱快步進了殿中,跪在床榻前給月霓凰診脈,稍許,道:「王上高熱不退,怕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微臣的退燒藥…..恐怕沒用。」

長孫凌拂袖,急色道:「是你無用吧!心病再需心藥,可你開的葯喝下去半點熱都沒退,那就是你的葯不對!榻上的人可是你們魯國君主,你給我好好治!否則,小心你的腦袋!」

那御醫見長孫凌身上氣勢威嚴,不似一般人,但也從來沒見過他,便道:「你是何人?」

長孫凌道:「你沒有資格質問我是誰。」

小馨道:「何御醫,這位是王上的朋友,特來探望王上的,他的身份您還是不要過問的好,您擔待不起。」

何御醫得知長孫凌身份不凡,語氣勢軟了一些,道:「王上的退燒藥我最大藥量都試過了,高熱還是不退我有何辦法?古往今來,退燒藥就那個方子,我也用不出其他的。王上身上,定還有其他病症。」

其他病症。

長孫凌想起月霓凰身上的千機毒來。

她是不是忘記……服用克制千機毒的湯藥了。

長孫凌給小馨道:「去熬一碗霓凰每月都要服用的湯藥。」

小馨這才記起,這月王上都在悲痛之中,忘記了服用克制千機毒湯藥的事,連她也忘了。

小馨跑出殿中,去往太醫院熬藥。

長孫凌看了眼何御醫,道:「你出去,庸醫!」

他素來不講理,極少給人好臉色看。

霓凰的高熱治不好,那也是這御醫的錯。

只是他沒想到的事,千機毒這次發作,竟然不是腹部絞痛,而是高熱昏迷。這毒藥,果真瞬息萬變,難怪連重蓮想破了腦袋都只能配製出克制它發作的湯藥。

何御醫話語一噎,本想反駁回去,但想起剛剛這男子叫王上名諱叫得順口親切,恐怕是王上的枕邊人,把心中的怨念忍了下去,行個禮,退出了大殿。

長孫凌至床榻邊,見月霓凰嘴唇乾燥起皮,去案幾桌邊倒了杯水來,抱著她的身子起來,靠在靠枕上,喂她喝水。

可奈何月霓凰昏迷得太沉,很難咽下去。

長孫凌只得一點點耐心的喂她。

他右手食指微曲輕撫了一下她的臉頰,道:「等你喝完葯,燒退了,我就走。我知道你討厭我,不想看見我,我會主動消失在你面前的。」

「霓凰,要好好活下去,不能死,你死了我也就死了。」

他傾身想要去吻她的紅唇,可正要湊近的時候,卻停了動作,收回了身子。

她不喜他觸碰自己。

若是吻了她,她應該又會生氣吧。

長孫凌,別做讓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小人。

他繼續給她喂水,直到一杯水喂完。

他單手抱著她躺下,給她蓋上被子,坐在床榻邊等著小馨端葯進來。

他雙腿不能久站,站久膝蓋就麻,麻了之後會很疼,疼得時候根本站不起來。

但他雙腿變成這樣,值得。『

她雙腿好好的。

她能長久站立,不受拘束,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只要見她笑,她開心,她快樂。

他去死都樂意。

長孫凌道:「霓凰,我馬上要去吳國報仇了。一入吳國,可能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你會忘記我嗎?會記得你的生命里曾經出現過一個叫長孫凌的男人嗎?」

他輕笑一聲,有點自嘲的意味,「你應該不會記得吧,因為我令你如此憤恨又噁心。我曾經深深的傷害過你,你忘記我也是應該的。只有忘記我們之間相處的種種,你才能真正幸福。」

金陵城中豪紳秀才、高官貴族皆沿路設下路祭,哀送。

街道兩旁的百姓,用襟擦淚,見棺槨經過自己身邊,皆一一跪下磕頭,送葬。

小雨仍舊淅淅瀝瀝的下著。

月若瀾和沈楠竹的棺槨在午時落了葬。

月霓凰下令,魯國三月不得音樂、不得笙歌、不得燕舞、不得大辦宴席、不得生辰婚宴燃放煙花爆竹慶賀、不得穿顏色過艷華麗等服飾。

令旨一下,金陵城中青樓伎館都關了門。

茶館里唱曲的都未在吟唱。

大街上更鮮少有人大笑。

整個魯國的人都在為月若瀾和沈楠竹的死,悲傷、惋惜、疼痛。

陰雨連下了好幾日,月霓凰病倒了,高熱不退。

宮中太醫診治過,也開了退燒藥,月霓凰喝下之後,卻仍舊高熱,絲毫沒有退燒的跡象。

這日夜晚,綿綿細雨剛收,晚風輕拂,清幽舒爽。

儀芳殿外花香陣陣,芬芳馥郁。

池中的紅色睡蓮開得繁盛,燦若紅霞,也有好幾朵雪色的,冰清玉潔。

院門口走來一人,著一身月白色長袍,雪鍛為衣,脂玉為佩,長身玉立,緩緩進了院中。

他墨發如瀑,五官精緻,眉毛勻長,雙眸明亮如星,似有萬千燈火,又似寶石瑩瑩生光。鼻樑挺立,輪廓深邃,他身上氣韻原本冷漠薄涼,但右眼角那顆血色的淚痣卻讓人覺得他又有幾分溫柔。

長孫凌進了殿中。

床榻邊,小馨正照顧月霓凰,聽有腳步聲,警覺的站起身,往門口看去。

見一雪衣公子進來,道:「王上病重,不見朝臣。」

她把他當作了魯國朝臣。

長孫凌沉聲道:「是我。」

小馨聽見熟悉的聲音,又仔細看了看來人的相貌,見與之長孫凌有五六分相似,心裡已瞭然是誰,快步至長孫凌身前行禮,「幻影參見大王。」

長孫凌略抬手,「起身。」

小馨道:「謝大王。」

長孫凌騫起身前的簾帳,進入內室,走向床榻。

月霓凰臉色蒼白的躺在榻上,嘴唇泛白,臉色也白得如紙,虛弱至極。

長孫凌坐下身子,眸中滿是心疼,伸手去觸碰月霓凰的臉蛋兒。

一年沒見,她瘦了好多。

臉尖尖的,瘦得都快脫相了。

他修長的食指和中指併攏,去探她的額頭,發現滾燙得厲害,濃密的眉目蹙起,瑩亮的眸底閃過擔憂。

他側身看向小馨,道:「喝葯了嗎?「

小馨道:「喝了,只是不知怎的,就是高燒不退。「

長孫凌偏頭盯著月霓凰昏睡的樣子,許久許久,才道:「她應該…..很難過吧?「

小馨垂眸,語氣帶著心疼,「吐了兩次血,昏迷了好幾次,睡著了都在哭。若不是魏親王逝前留了一封信….恐怕…..恐怕魯國現在就無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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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飛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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