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次日下午。
天空陰沉,刮著凜冽的寒風。
雪花未下,但地面及瓦礫上的卻還未化。
月霓凰出了鳳凰別居,乘馬車到了沉雪居。
居內。
長孫凌一身灰色長袍正坐在火盆前焚燒一些卷宗,卷宗上都是有關於吳國朝堂正四品及以上的文武大臣詳細的家世背景,祖宗十八代都寫得清清楚楚。
長孫凌已經全部記在腦子裡,所以把這些東西都焚燒掉。
若留著就是把柄,被人發現就是死罪。
他喜歡把一切事情都做得天衣無縫。
剛剛南麟來過,問他現如今拉攏誰最合適,長孫凌說大理寺卿陸放。
此人學識五車,八面玲瓏,是除六個尚書之外,南稷最重用之人。
南稷這個人也是謹慎敏感之人,若直接拉攏六個尚書,恐會驚動或者引起他的懷疑,所以先拉攏大理寺卿是最為安全的。
南麟自然聽長孫凌的,又問該如何拉攏陸放。
陸放這個人嚴肅剛正,甚至有些執拗,不是那麼好收服的。
長孫凌道直接與他說就行,讓他開出條件,盡量滿足。
沒有人能經得住滿足自己最想要的東西的誘惑。
南稷沒想到長孫凌會這麼說,但也決定照做。
蕭先生說的話就不會有錯。
南稷離開了沉雪居。
長孫凌拿著卷宗繼續燒著,嘴角扯出一抹笑,這盤棋他才慢慢開始下,就有人已經落入他的阱網中。
炘奴從屋外進來,在長孫凌身邊道:「先生,月姑娘來了。」
長孫凌身子一僵,抬眸看著炘奴,道:「誰?」
「月姑娘。」
長孫凌站起身,問道:「她來了?」
「是啊。」
長孫凌走向衣櫃,道:「你先出去攔住她,我換件衣服。」
炘奴奇怪道:「先生您衣物不臟啊。」
長孫凌垂眸看了眼身上的灰色長袍,道:「……昨天的。」
炘奴不解,昨天的也不臟啊,為什麼非要換。
長孫凌褪下外袍換上月白色長袍,然後把換下來的那件外袍,揉成一團塞到柜子里。
他又立即到鏡前拿了一隻眉筆描眉,把眉峰描得鮮明一些。
炘奴見他這一系列舉動,有些鄙夷,他調侃道:「先生,你這眉毛也是昨天的?」
長孫凌面色冷沉,斜睨了炘奴一眼,「……我喊清音了。」
炘奴趕緊認慫,道:「先生我錯了,我錯了,我這就去攔住月姑娘,絕對等您收拾好了再讓她進來。」
長孫凌眉毛描得也差不多了,起身道:「誰要你攔。」
他出了卧房親自去迎月霓凰,到前院時,正好見月霓凰走來,上前道:「月姑娘今日怎來了。」
月霓凰道:「有要事求蕭先生。」
長孫凌道:「月姑娘是遇到什麼難事了?」
月霓凰道:「進屋說吧,先生怕冷,今日也時不時的刮冷風,怕先生受寒。」
長孫凌嘴角泛起一絲細微弧度的點了點頭。
他突然有些羨慕蕭子淑。
因為長孫凌從來沒有得到過她一絲真正的關心。
兩人進了待客居。
長孫凌和月霓凰坐到了窗牖邊放置的案幾桌前。
桌上放著一碟子芙蓉糕,和一碟子甜橘。
長孫凌拿著茶壺給月霓凰倒了杯茶,道:「月姑娘要求我的,恐怕不是小事吧。」
月霓凰道:「不是小事,是很大的事。」
「既是大事,恐還關係到人命,月姑娘為何找我?」
月霓凰搖頭,「不知道,直覺你不會害我。」
長孫凌輕笑出聲。
她的直覺真准。
他寧願自己死無葬身之地,也不會傷害她半分。
長孫凌也給自己倒了杯茶,他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轉著茶杯,道:「月姑娘要求我相幫的是何事?」
月霓凰飲了一口熱茶,道:「昨晚南稷來了鳳凰別居。」
長孫凌握著茶杯的手驀然間緊了緊,眸中隱含著盛怒。
晚上去她的鳳凰別居是何意,他身為男人清楚得很。
南稷是活膩了。
月霓凰繼續道:「蕭先生應該知道我是來吳國做什麼的,魯國尚貧,又無與他國通商,實難富庶起來,我想與吳國通商,南稷勢必會開出條件。」
不管她與哪國國君商量,結果都是他們會開出難能滿足的條件。
長孫凌道:「所以,大王的條件是月姑娘。」
月霓凰點頭,「是我。昨晚我為了拿到通商國書,與南稷達成了他娶我為後的協定,但我並不想嫁給他,所以求蕭先生幫我。」
長孫凌仍舊轉著手中茶杯,道:「月姑娘想讓我怎麼幫?殺掉南稷,讓吳國易主?」
月霓凰道:「是。」
長孫凌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沒想到有一天他們也能有共同的目的去達到。
在大燕的時候,他想要把她囚在身邊。
而她卻廢盡一切心力的想要逃走。
長孫凌道:「月姑娘所求之事,我定然相幫。」
月霓凰面上帶笑,道:「我就猜到先生與我是一路人。」
蕭子淑如此大才,不考取功名,偏做南麟的門客,定是有詭的。
他心裡藏著事。
或許還有一番謀划。
今日她所求,他答應了,那正應了她的猜測。
長孫凌面上也帶起笑容,道:「月姑娘果然聰慧。」
「先生獨身一人行此險事,又不會武藝,遇險怎麼辦?」
這長安城看似繁華,實則內地里陰暗也多,尤其還是遍地權貴的地方,有慾望就會有殺戮。
長孫凌道:「無礙,自有人保護我的安全。」
月霓凰在沉雪居沒見過一個打手,也沒見過一個武藝高強之人出入,莫非保護蕭子淑的人都在暗處?
在隱秘處護人,那可都是入境高手。
一要保證自己不被發現,二要及時出現護主。
蕭子淑絕不可能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讀書人、商人,他定有其他的身份。
很可能連蕭子淑這個名字都是假的。
月霓凰問道:「蕭先生真名真的叫蕭玉么?」
長孫凌垂眸,道:「是。」
月霓凰繼續問道:「蕭先生與南稷有仇么?」
長孫凌雙手藏於雲袖中,互相緊握著,面相卻絲毫不改道:「這是蕭某私事,不便告知月姑娘,但月姑娘放心,蕭某答應幫月姑娘的事,就一定會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