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月霓凰行至大街上。
人群熙熙攘攘,有些擁擠。
雖是深冬寒冷的天氣,但街道上的人並不少。
月霓凰走在回鳳凰別居的路上。
周騫一身深灰色綉仙鶴長袍,外間披一件狐毛大氅,面含笑意的向月霓凰走來。
他冬日自然不會拿摺扇,於是那摺扇上的『老子最美』四字,被他搬到了大氅上。
但他這回還算低調,沒直接在背上綉『老子最美』那四字,而是在大氅尾端用淺藍色的針線綉上了那四個字。
他笑眯眯的走到月霓凰跟前,道:「見著本公子高興吧?」
月霓凰臉上帶起淺笑,有些驚喜又有些意外,「你不是在草原嗎?怎麼在吳國?是你爹尋你回來的?」
周褰道:「被你猜對了,我母親一直在和吳國取得聯繫,南霄知道了我的存在,派人尋我。」
「所以大名鼎鼎的香氣連天居士居然一朝變成了侯府嫡子。」
周褰嗚呼哀哉道:「不用同情我,我其實……過得挺好的。」
月霓凰道:「你父親不止你一個兒子吧?你這個被找回的嫡子,恐怕在府中的日子不好過。」
沒爹疼沒娘愛的,萬事只能靠自己。
周褰無所謂道:「我對世子之位又不敢興趣,誰愛要誰要,他們想要就拿去唄,有本事就立馬把我弄死,得了這世子之位。」
月霓凰睨他一眼,「你嫌自己活夠了?這麼不愛惜命!」
周褰哥倆好的與她勾肩搭背,道:「惜命是惜命的,只是懶得與他們爾虞我詐。我根本不住赤峰侯,我住我外祖父家裡。」
月霓凰拍開他的手,道:「我可是你們吳國未來的王后,不怕死的話,對我尊重點。」
周褰:「???」
他道:「不是吧大姐,你眼光有沒有問題啊,南稷這種朝三暮四、後宮成群的男人你也嫁?」
她是恨嫁么?
嫁這麼一破男的!
想男人想瘋了?
月霓凰道:「做一筆交易而已,與情愛無關。」
周褰明白過來,當即一聲卧槽脫口而出,道:「你要不要這樣?為了魯國也不能犧牲自己的終身幸福啊?」
月霓凰道:「不會。」
周褰道:「怎麼不會?嫁給南稷你還有什麼幸福可言?他這種男人顯然就是圖你的美色。」
月霓凰冷冷淡淡的回應他,徑自往前方走:「我知道。」
周褰又氣憤還恨鐵不成鋼,道:「知道還嫁!你一輩子毀了都活該!」
月霓凰嫌周褰有些吵,索性加快了腳步遠離他。
周褰快步跟上去。
他走在她身邊,嘴裡也巴拉個不停。
月霓凰雙手覆於身後,緊緊的攥成拳頭,忍著當街暴打周褰的衝動。
一個大男人,話比老媽子還多。
虧她剛剛遇見他的時候心裡還覺得高興,現在想想還是算了。
周褰拉著月霓凰去了長安城中最出名的船舫夜泊秦淮。
天色將黑未黑,呈深藍色,不見繁星,不見明月,只是藍色。
河邊燈火明亮,似琉璃星火,燦爛炫目。
河岸兩旁約點燈兩萬盞,顏色各異,紅的、藍的、黃的,各色光線交匯,竟別有一番浪漫。
船舫就停留在河邊,此時的夜泊河已經結冰,但無人敢上去玩耍。
周褰拉著月霓凰進了船舫,到隔間里坐下。
「這船舫的涮羊肉最好吃,保管你吃了絕不後悔。」周褰道。
月霓凰拿著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道:「應該這裡不止涮羊肉好吃吧。」
依周褰的性子,哪兒有美人他擱哪兒混。
周褰被月霓凰猜個正著,道:「和你在一起就是無聊,你什麼都知道,你這麼聰明活著有意思么?」
月霓凰飲了一口熱茶,道:「有意思啊,專逗傻子玩兒。」
周褰:「…….」
月霓凰這女人的嘴巴好毒。
小二拿著湯鍋、羊肉和一些素菜上來,還拿了一壺酒,為兩人斟上之後,無聲退了出去。
月霓凰拿起筷子涮羊肉,道:「你爹手裡有五萬兵權吧?」
周褰拿著酒壺自斟自酌,她知道月霓凰非大場合不喝酒,這整壺酒自然都是他的,
他道:「是有五萬兵權。」
月霓凰吃完一口羊肉,問道:「你爹身體還行么?」
周褰被她越問越糊塗,道:「你什麼意思?你…..你不會對我爹有意思吧?」
月霓凰:「……」
她拿著筷子繼續夾羊肉吃,吃完一口,道:「回答我的問題,你爹身體怎麼樣?」
周褰道:「沒怎麼過問,不過還挺硬朗,應該還能活個十幾來年。」
月霓凰沉思了一會兒,雙眸認真的看著周褰,道:「我需要你爹手裡的兵馬,幫我,穩坐世子之位。」
周褰不明,「你想幹什麼?你不是要嫁給南稷做吳國王后么?」
月霓凰眸底幽冷,道:「假的,我想殺了他。」
周褰下巴驚的快掉在地上,道:「你要殺南稷?」
月霓凰臉上淡然,似乎在說我要踩死一隻螞蟻一樣平淡,她道:「我需要你的幫助。放心,南霄畢竟是你爹,我不會要了他的命,我只是想把他手裡的五萬兵權給你繼承而已。」
若要與南稷抗衡,就需要有兵才行。
周褰撅嘴道:「我憑什麼幫你?」
月霓凰右眉挑了挑道:「你說憑什麼?就憑你現在不答應,我能一隻手就掐死你。」
周褰嚇得縮了縮脖子,身子也往後移,道:「這是你求人的態度么?」
月霓凰給他一個冷銳如刀的眼神,道:「你想我怎麼求你?」
周騫搖頭道:「你還是別求我了,我怕明年的今日南霄就得給我燒紙了。」
月霓凰嘴角扯出一抹笑。
她就喜歡周褰識時務又惜命的樣子。
月霓凰拿著筷子繼續吃涮羊肉,吃到一半的時候,她問周褰要不要找個美人來陪他。
周褰搖頭,「我現在哪還有心思和美人把酒風月啊。」
月霓凰要拉著他一起乾的事情是弒君,這可是要掉腦袋的。
非同小可。
他周褰雖然見過大場面,但是有風險的事情他真的不常做。
而月霓凰就不同了,自從她進入草原,每天幾乎都在歷經殺伐,每天都在歷險。
她做了魯國國君就更是。
他飲了一大口酒,道:「你膽子真是太肥了。」
「是南稷逼我這麼做的。」
不把人逼到絕境,什麼事都沒有,但一到逼至絕境,自然就得出人命。
誰都想好好活著,好好過日子,但有人非要相逼,那就得拿起刀反抗。
夜色在不知不覺中黑如濃墨,月霓凰吃飽之後,離開了船舫。
至於周褰,喝得爛醉,她也沒打算扛他回府,就讓小二扶他到房間睡了。
月霓凰回了鳳凰別居。
院中點著幾盞亭燈,被寒涼的夜風吹得忽明忽暗。
她走在甬道上,還沒到卧房,便見小馨迎出來,在她跟前行個禮,道:「王上,吳國國君送來了通商國書,已經蓋了璽印,還送來了好多東西。」
月霓凰提起裙子進了卧房,見屋中放著十幾個大箱子,有冬日的衣物,奇巧玩意兒、玉如意、古玩字畫、胭脂水粉等。
月霓凰對這些都不感興趣,只是略看了一眼,便越過,走向黑漆案幾桌,打開了桌上的雕刻著玉蓮花紋的淺色棕漆盒子,裡面放著一張捲起的帛布。
她拿起,打開,帛布約有一尺長,裡面用宣紙粘貼,紙上寫了兩國來往的條約,約有五十條左右。
條約內容大多是對商隊的約束,以及進城買賣交易價格的限制。
雙方都是如此。
誰有違背條約,都能嚴懲對方商者。
月霓凰目光落在雙方國君簽訂處,見南稷有寫上自己的名字,還蓋了璽印,嘴角帶上淺笑。
或許南稷以為她會心甘情願的嫁給他。
但實則不然,她正想著怎麼讓他死得快點。
月霓凰收好國書放在盒子里,輕掠了一眼房中的十幾個大箱子,道:「把這些都抬出去,礙眼。」
小馨立即叫人進來把箱子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