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黑色地毯上有一處微小的閃光，他走過去，彎下腰，撿起一副眼鏡，這是安娜戴的那副稀奇古怪的眼鏡，這眼鏡使她看上去很機敏，同時也使得她顯得更難看。
眼鏡已經扭曲變形，也許是被踩的，庄義文詭異的可以想象出那個畫面，如果沒有眼鏡，安娜或許看東西不是很清楚，所以才踩上了……
又是一呻吟聲，沒錯，這次他聽得更加真切，是女人的呻吟聲，從那個壁櫃發出來的。
壁櫃是那種裝有木板條的門，這樣空氣便能進去，她會在那裡面嗎？
一開始就應該檢查看看的，庄義文心中自責不已，然後他走過去，猛的拉開了門。
這不是壁櫃，這像是另一個房間，向後延伸，兩邊掛著許多衣服，唯一的光線來自天花板上的一堵窗戶。
明亮的光線照在一排百流光溢彩的鞋子上，非常賞心悅目，這些東西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讓他一時沒有注意到避櫃後部地上的東西。
是安娜！
她面朝上躺著，裙子被撩得很高，兩條腿叉得很開，他發一，她的兩腿還是很漂亮的，而且，她還系著一根小的黑色皮帶，真是讓人驚訝，這是不是她給他的驚喜？
庄義文心裡雀悅著，有一絲的激動，可是，當他看清她的臉后，饒是庄義文自謚膽大的人也忍不住的想要噁心嘔吐。
她的臉和平常太不一樣了，像是這被某個現代藝術家雕琢過一樣，凹一塊凸一塊，她的短髮血淋淋的，一隻眼睛緊閉著，另一隻眼睛腫得老高，果凍一樣的東西正從睫毛之間滴落出來。
庄義文那隻沒有眼球的眼窩又有了斜視的感覺，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叫囂：有人殺了她，殺了他合作的夥伴。
不，她或許沒有死，因為，他又聽到了呻吟聲。
庄義文嚇得向後一跳，但是跳過之後，他發現自己不應該這樣做，他們是合作關係，現在她遇到襲擊，他應該怎麼辦？
「安娜？」他強迫自己向前走近一點，彎腰看著她，「安娜？」他又輕聲的喚了一聲，沒有回答。
他把腰再彎下一點，伸手拿起她的手腕，感受她的脈搏，就在那時，他看到地上有一支槍，離她的手大約有一米左右，是一把很小的左輪手槍，她是被槍擊打的嗎？
但是她身上並沒有槍擊的痕迹，或許把她翻過身來就知道了，但他不想那樣做，其實，他只想趕快……
安娜那隻好眼睛緩慢的睜開了，她轉過眼睛看到他，嘴唇蠕動起來，但聲音太輕，她說了些什麼，很模糊，咿呀咿呀的，庄義文沒有聽清楚。
「發生了什麼？誰幹的？」
她又說話了，只說了兩個字，聽起來好像是「主食」「煮魚」什麼的，然後血就從她雙唇間淌下來。
庄義文苦惱的皺著眉，他仔細回想了下，並沒有發現房間有什麼主食或是魚一類的東西，她是想到什麼吃的了嗎？明顯不是，那她想表達的是什麼？
「別擔心，我馬上叫救護車。」
她是想搖頭嗎？因為她的腦袋極其堅難的往另一邊偏過去，他搞不清楚她是什麼意思。
庄義文低頭看著安娜，她的頭又轉過來，像提線木偶一樣，機械化的轉動著，她的眼睛透過看向另一個地方，或許她是想表達什麼？但他不知道是什麼。
庄義文伸出手摸摸她的肩膀，「我去打電話叫救護車，」這時，她又蠕動了一下雙唇：「書。」
這次說得很清楚，原來是書，他們合作的書，她是想告訴他，她恐怕無法完成書的寫作了嗎？
但是為了肯定，他又重複了一遍：「書？」
安娜又呻吟了聲，很輕，但是庄義文聽出來了，這聲呻吟和之前的不一樣，帶著一絲挫敗，還有疼痛和氣憤的呻吟，因為，他的反應太慢了，沒有及時領悟她的意圖。
他剛想為自己辯解兩句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明白了什麼，「通訊簿？」
她殘缺的臉上有了明顯的表情變化，這說明他答對了。
庄義文站起來，快步走向廚房，看到那個裝有桃子的水果盤，現在已經空了的咖啡杯，還有封面有燙金字體的通訊簿。
「拿到了！」他喊道，並快速回到安娜身邊，「我該用這個東西做什麼？」
沒有回答。
他靠近了一些，在從天花板上窗戶照射進來的陽光中，她的眼睛顯得非常明亮，但現在裡面已經沒有了生氣，一點也沒有。
庄義文把通訊簿裝進口袋裡，跪下來握著她的手，感覺她的脈搏，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秒鐘后，依然沒有聽到跳動聲，她沒有了跳動，一點也沒有了，皮膚的顏色也不同了，像是皮膚的仿製品，用來糊眼睛的，一碰就知道是假的。
庄義文很輕柔的合上安娜的眼睛，然後把她的裙子往下拖，讓它能更好的裹緊她的兩條腿，讓她的遺體看上去更體面一些。
庄義文還在忙這些事情，同時想要找一些話題來進行告別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腳步聲，就在他的身後，很輕的腳步聲，因為房間里鋪有地毯。
他迅速轉過身，並在轉身的瞬間，不假思索拿起旁邊的手槍。
卧室門口，站著一個人——他認為，在和局長談過話后，她就是他是敵人——莫語。
她身材優美，皮膚黝黑，她的目光正從他旁邊投過去，看著安娜，看著所有的一切。
她的手抬起來，好像是要捂住她驚訝惶恐的嘴和臉，這是一個標準的女人的動作。
可是，她停了下來，他能看出來，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做到。
「她死了。」他告訴她，但是，這是很明顯的，因為他已經開始注意到，小房間里到處都是血，只不過他剛才沒有注意到。
莫語的臉色變得慘白，但是眼睛、鼻孔、是黑色的，就像黑洞，這樣黑白分明的面孔讓他害怕。
「原你真是殺人犯！」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