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承認
這還真是人嘴兩張皮,人們只信自己願意信的,卻從來不知道要去好好辨別真假。
再看那趙曉清,雖是半掩著面佯作委屈,眼珠子卻開始滴溜溜亂轉,裡面已經是藏不住的焦急。
聽著已有一部分人開始順著沈青的話,議論起了自己,又想著這有身孕的事情左右也是瞞不住。
趙曉清咬了咬嘴唇,心下一橫,當即不堪重負般柔弱跪倒在了自己父親身前。
「爹!女兒也是一時糊塗,你得替我做主啊!我和張員外彼此都是真心相對,雖說沒有媒妁之言在先,可不能讓顧家嫂子胡亂說去,哪裡有什麼第三個人?我這腹中孩兒,就是張家的!」
一席話說完,在場的人都愣怔了一會兒,隨後噓聲大起。
沈青也不說話,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些人。
那趙曉清說完就又捂著臉小聲地哭,可這回像是真哭,恐怕她也知道這是一步險棋,心中不定有多麼后怕。
再一轉頭,視線正好與顧寒修碰了個正著。
他倒是平靜,只是那眼光看得自己平白髮虛。
沈青納悶。
自己做了那麼多年的天師,如今怎麼就怕了一個秀才?!
「事情說清楚了,回吧。」
沈青環視眾人,「鄉親們,我的事情可說清楚了?」
此時眾人的焦點全放在了趙曉清身上,倒是沒一個人理她了。
趙鐵匠平日是個最重臉面的人,看著自己跪在地上的閨女,咬著牙擠出一句話來,是說給大伙兒聽的。
「你!閨女,起來,咱們這就上張家去,那張家人不知禮數,怎不先來和我這岳丈提親?簡直太混賬!」
沈青隨著顧寒修離開,遠遠地還能聽見趙鐵匠的惱罵之聲。
似乎是昨日剛下過雨,村裡的小路泥濘不堪。
沈青不太適應,深一腳淺一腳走得很慢。
顧寒修見她這樣子,虛扶她幾步,直至走到了較為平整乾爽的地方才不動聲色的放手。
剛才顧寒修左手扶她,右手卻擺動的十分僵硬,似乎是有傷。
沈青與原身的記憶尚未完全融合,想了半天這才想起,半月之前顧寒修受過一次重傷,險些丟了性命。
她想起顧寒修眉間那一絲晦暗,難道那大劫,現在就已經開始顯露了嗎?
沈青一路上都很沉默,靜靜地思忖著。
她原本出身高門,可是京城的官,官階雖不大,可在這地方她身份顯然尊貴不少。
兩年前父親得罪了朝中的勢力,被誣告成欺君罔上的大罪,父親、兄長皆被處決,其餘族人盡數流放邊疆。
不過沈青的父親曾有過一個最為投契的弟子。
這人後來拿了一紙婚書,孤身進京,以沈家女有婚約為由,將年僅十五歲的沈青救了下來。
這人就是顧寒修。
沈青死裡逃生,可她的性情卻更為蠻橫妄為,絲毫不記顧家的恩情。
只因為村莊貧苦,就愈發地看顧家人不順眼,常常橫生事端,給顧家惹下不少麻煩。
對於顧寒修,她也是當做下人一樣使喚。
顧寒修卻是個翩翩君子,念及先師恩情,對沈青一再忍讓。
這些非但沒有換來原身的理解,反倒縱得她愈發地放肆荒唐,最終氣得顧寒修年邁的祖母也搬出家去,聲明不再與他們往來。
這日子還真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