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動手
漫天煙霞映襯之下,單身而來的小白臉很有些凜然感覺。
她這次穿著單衣T恤,醒目的青白兩色,與那張深邃的臉相比較,遮掩不了她的冷和白。而且她的胸口微微起伏,不像時下嫵媚清涼的小美女著裝,34B的胸圍沒了衛衣的遮擋,馬上突顯了出來。
李銘遠一眼就認出了大小,他不由得微微一愣:「你是女人?」
沙小弦不理他,扭頭看向縮在大人懷裡的孩子:「豆豆,你先回去,小朋友看打架不好。」
「噢,噢。」豆豆爸清醒過來,抱起豆豆一股腦離開。邊走還邊嘀咕:「這個不是銘少爺嗎?他來貧民區幹什麼?」
李銘遠靜立不動,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亮眼的銀灰熨帖在他身上,也透出了几絲帥氣與凝重。沙小弦卻盯著他,呸地一口,吐出嘴角粘住的狗毛:「李銘遠,你出身世家名門,是高幹子弟,平時作威作福也就算了,現在來這衚衕放狗嚇小孩,真他媽的是賤種,沒教養。」
李銘遠聽了神色不驚,微微一笑:「原來小白臉是女人,我不跟女人斗。」他拐過身子,走到倫恩跟前,抽出單手摸了摸毛茸茸的腦袋:「走吧,乖狗,以後見到這變態要讓著點——」
沙小弦突然兩眼一抬,開始起步助跑,身子像一片輕巧的落葉,唰地一聲翻越過李銘遠頭頂,穩穩噹噹落在一人一狗之前。李銘遠聽到後面的腳步聲,下意識地斜過上身,讓開了襲擊路線,等他看清楚轉眼到了跟前的人影時,突然又發現一個意外——小白臉目標不是他,而是地上嗚嗚叫著的倫恩。
沙小弦低身一伏,猛地薅住倫恩順貼漂亮的狗毛,一把將傷殘狗狗扯了過去。她的手腕落在倫恩頭頂,下手是又快又准,倫恩只能低聲哼鳴,抬頭一口咬在了那隻左掌的下半端。
鮮血順著蒼白的手腕節流了下來。
相隔兩三米的李銘遠看得到她瞳仁里的冷酷,很是動容,喝問:「小白臉,你這是幹什麼!」
沙小弦左手不動,砰地一棒子敲在倫恩頭頂,打得狗狗哀嚎不止。
「這隻高加索(犬)世界排名前四,少說也要幾千萬,我要讓你們兩隻畜生都看看,什麼叫做肉痛!」
話一說完,她硬拖著倫恩後退一步,避開了李銘遠的抓擊,又哐啷一棒子砸了下去。倫恩慘叫一聲,李銘遠變了臉色,大吼:「小白臉你他媽的——有本事沖老子來,別打倫恩!」
他急身搶進,想拂開沙小弦滴血的手掌。沙小弦冷笑,拖著後退:「兩個都跑不了。」揚手又要打。李銘遠看得眼急,想都不想,合身撲過去抱住了倫恩,後背結結實實挨了一悶棍。
沙小弦笑道:「竟然知道捨身救狗。」又一手丟了木棒子,站直了身子。
李銘遠臉朝里向,只發出焦切的聲音:「乖狗,乖狗,站哥哥懷裡不要動!」
沙小弦看他如此奮不顧身,稍稍收斂了下眼中的譏誚之色。
李銘遠蹲伏半天,緩口氣,站了起來。「沙小姐,我再說一遍,我不打女人。」他轉眼對上面前冷漠的臉,緩緩擦了擦嘴角:「別逼我。」
沙小弦對他微微一笑,仍是人畜無害的模樣,笑容還沒落下嘴角,她突然騰空而起,身子像一枚飄零的落葉,不斷旋轉著劈下。
李銘遠反應奇快,伸臂格擋腿劈,腳步被砸得後退一步。
「果然練過。」沙小弦笑著說。
話沒說完,她突然再次騰空躍起,持續不斷地側劈。
李銘遠抿住嘴,只冷冷地卸擋腿勢,卻沒有出手還擊。
倫恩嗚嗚地俯首哀號,時而抬起毛蒙蒙的大眼睛,看著前面一攻一退的兩條人影。
沙小弦身姿輕靈,輔佐長拳砸擊時,兩條腿像繁複花巧的刺繡走線,重重疊疊地落下。李銘遠身手顯然也不錯,攻擊了這麼久,他的衣飾依舊完整,不見髒亂。
「夠了,小白臉!再打我就還手了!」忍無可忍時,他低喊了一句。
沙小弦像是沒聽到似的,只管一輪一輪旋轉側劈,力道越來越烈。李銘遠被逼到牆壁,後背抵在了磚面上,再無可擋之處,肚子砰地一聲挨了一記膝擊。
他捂住肚子,微微彎腰。
沙小弦冷漠不減,提起手肘,又惡狠狠地砸在他後頸上。
李銘遠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僅僅只是一秒的時間。他慢慢抬起發白的臉,冷聲說:「你真的要打是吧?好,我陪你!」
他丟下她的手腕,大步走到賓利雅緻前,脫下風衣,露出了長而勻稱的身子,只穿著高領黑衫和休閑褲。
沙小弦斯文一笑:「早死早托生。」
真正兩人動手時,男人的力道和女人的技巧都讓人吃不消——李銘遠出拳渾厚,沙小弦長劈勁頭足,地上的沙粒颳得呼呼亂跑,倫恩低嗚兩下,一拐一拐地朝巷子口走了。
夕陽完全隱去光輝,有星點燈火點明。
沙小弦越打越興起,直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冷冷一吼:「住手!再動我就開槍了!」
沙小弦硬生生收了腳踢。李銘遠趁機後退,微微平息呼吸。
她扭頭朝右看去。不知什麼時候,一排精工定製的西服隊列站在街邊,手裡拿著烏黑黑的槍管。
GLOCK23,是22型的縮小版,相當於GLOCK19的點40S&W口徑型,被FBI大量採購,適用於各國總統保護人。
以前在基地訓練時,她認識這些槍。
沙小弦冷笑:「玩不起就早點說,還用什麼傻X特工?」
李銘遠撫住胸口,左手一揚,冷聲說:「都不準動!」
五米外的保鏢鞠躬退下。
李銘遠還等喘口氣,穿上風衣,沒想到對面青影一晃,新的一輪攻擊鋪天蓋地壓下來,這次密不透風,簡直像陀螺般轉個不停。
「小白臉,你瘋了嗎?」他大吼一聲,身子忙於躲避。
沙小弦抿住唇,只管撲頭蓋臉地攻擊,臉上冷得像塊冰。她踢中李銘遠兩腳后,又騰身側壓他左臉,這下力道不輕。李銘遠白皙的臉擦出一片黑,有些淤青。他再準備吼住人抓她時,發現她的身子輕盈一翻,一溜煙跑了。
「都死了嗎?」李銘遠大步走過去,踹了一腳保鏢。「把她找出來,告她襲擊大使——隨便什麼罪名!」
沙小弦沿著彎彎曲曲的小巷左兜右轉。家家戶戶緊鄰著房檐,她穿梭在遮蔽物下,掏出了手機:「冷雙成,快接電話。」
電話過了十秒接起,謝天謝地,正是冷雙成:「你好,哪位?」
「冷雙成,是我,我很好——長話短說,你什麼都不要問,幫我把顧翊叫來。」
冷雙成傳來的聲音也很急切:「好吧,沙寶,這次我先放過你,下次你給我好好交待!」
「嗯。」沙小弦站在盛晾的衣物下,緩了緩呼吸。
過了不久,顧翊冷淡的聲音傳來:「什麼事?」
「你學的是古琉球形意六合拳?」
「是的。」
「師父是誰?」
「日本皇族的一位老武術師。」
「還有同門沒?」
「有一個師弟。」
「誰?」
「前新加坡內閣大臣,外交部長家的公子,李銘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