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我只是一個過客
一切情境恍如昨日，物是人非事事休。
陸航心中掀起狂瀾，一個浪頭一個浪頭拍打著堅硬的礁石，然後化為漫天的水霧，皆為靡粉。
這種深深的失落創痛，緊緊揪住了他的心臟，彷彿是甩上岸無法呼吸的魚兒……
「大哥哥，你不舒服嗎？」
循聲望去，這是一位長得明眸皓齒的小姑娘。
大約十二三歲的年齡，身高約一米六的樣子，正關心的看著陸航。
她發育的很好，已經初現玲瓏畢至的美麗曲線，美麗臉龐上帶著童真的嬰兒肥。
陸航一眼就認得她，正是自己上輩子的前妻汪倩馨，一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女人，從骨子裡面精靈古怪的小冤家。
現在，她只是個小蘿莉。
精神短暫的一恍惚，陸航感覺到滿嘴的苦澀滋味，強笑了下說道；「還好啦！就是天氣太熱有些悶得慌，不是很舒服的樣子。」
「那算你運氣好，我三姐剛買好多冰棍兒回來，可以幫你泡一杯冰水喝。」
「呃……不好麻煩吧。」
「哎呦，你這個人扭扭捏捏的像個大姑娘，一點都不爽氣，只一杯冰水而已，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但是你別忘了，這可是本姑娘省下來給你的，走吧……」
「那就謝謝你啦！」
汪倩馨毫不避嫌的一把拽著陸航的衣袖，蹦蹦跳跳的向前走，來到放置音響設備的桌子旁邊。
「喂，大哥哥，還沒說自己叫什麼名字呢？」
「哦，我叫陸航，從香港來的，你呢？」
「我的名字啊……可不能告訴你，因為我爸說要警惕陌生人，特別是不懷好意的陌生男人。」
「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我長得漂亮嘍！還有我大姐，二姐，三姐，四姐都漂亮，但是最漂亮的還是我啊！」
小妮子非常健談，烏溜溜的大眼珠一轉，笑著給自己找台階下；「那你是港澳台僑胞，差不多算是炎黃子孫，應該不會萬里迢迢的跑來耍流氓，那就告訴你吧……我叫汪倩馨。」
陸航苦笑一下，看著汪倩馨忙碌的將茶杯拿出來，倒了一杯涼開水，然後拿出一個老冰棍兒放在水中，靜等它融化掉。
站在旁邊的三姐王倩楠大約18歲的樣子，是個身材火爆的青春美少女，疑惑的看了看陸航沒有吱聲。
這裡彷彿是一個女兒國，竹床上坐著女主人趙迎梅，她是個皮膚白皙的中年女人，手裡拿著蒲扇輕輕地扇風，是自己上一輩子的老丈母娘。
二女兒汪倩雯坐在竹床上，正借著蠟燭的燈光在看小說，好像是瓊瑤的《窗外》。
四女兒汪倩芸手裡拿著一把瓜子正在嗑，目光不時的看向高大的陸航，出於少女的矜持沒好意思多問。
在這裡忙碌連接卡拉OK設備的是汪建華，蘇省鋼鐵廠保衛處副處長，一個長得相當帥氣的中年男人，是自己上輩子的老丈人。
一個性格外向，喜歡唱歌跳舞的老人家，為這事兒沒少和丈母娘拌嘴置氣。
當然了，他現在還不是老人家。
「喂，大哥哥，你東張西望在看啥？」
精靈古怪的汪倩馨背著雙手走到陸航身前，歪著頭用探究的目光看著他，似乎想發現什麼秘密。
陸航掩飾的笑了笑，說道；「哦，我在看叔叔弄這個卡拉OK設備，感覺蠻厲害的樣子。」
「你也會唱歌嘛？」
「只要有嘴能哼出聲，唱歌誰不會呀！」
「凈吹牛，那你試試看。」
小妮子行動力超強，看見爸爸將卡拉OK設備連接好，順手把話筒塞到陸航的手裡。
「老爸，這個香港來的大哥哥也會唱歌呢，讓他試試好不好？」
「行啊，想唱什麼歌？」汪副處長拍拍手上的灰，豪爽的笑了一下點頭答應。
陸航趕鴨子上架，正好心中壓抑的滿滿情緒想要抒發，也就不推辭了；「呃……一般的流行歌曲都可以，有《上海灘》嗎？」
「正好有這個錄像帶，我給你放出來。」
卡拉OK設備通過功放機調節，很快雄渾有力的《上海灘》音樂響起，吸引了眾多納涼人群的目光，他們坐在自己家的涼席上欣賞。
浪奔，浪流
萬里濤濤江水永不休
陸航一開嗓，飽含情緒的滄桑嗓音頓時抓住了人們的心靈，原汁原味的粵語演唱，深得其中三味。
汪副處長是資深音樂愛好者，聽了開頭這兩句就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泛起，這是音樂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你還別說，這小子唱的真好！
尤其是雄渾有力的男聲演繹這首歌曲，別有一番大氣磅礴的滋味，與歌曲的意境更加貼合。
……
是喜是愁
浪里分不清歡笑悲憂
成功失敗
浪里看不出有未有
愛你恨你問君知否
似大江一發不收
轉千彎，轉千灘
亦未平復此中爭鬥
又有喜又有愁
就算分不清歡笑悲憂
仍願翻百千浪
在我心中起伏夠
愛你恨你問君知否
似大江一發不收
歌曲唱到這裡，陸航心中蓬勃的情緒盡情宣洩出來，雙眼蒙上了薄薄的一層水霧。
曲調達到了高亢之處，就像他心中跌宕起伏的波瀾，讓陸航縱情放歌，任由情感像賓士的野馬縱橫馳騁，恣意宣洩。
歌詞中所表達的意境，何嘗不是陸航此刻心中縈繞難解的情緒，就像一張大網裹住了他，逃不開，掙不脫……
轉千彎轉千灘
亦未平復此中爭鬥
又有喜又有愁
就算分不清歡笑悲憂
仍願翻百千浪
在我心中起伏夠
仍願翻百千浪
在我心中起伏夠
……
一曲終了，餘韻裊繞不絕。
汪倩雯早已經放下了手裡的《窗外》，汪倩芸忘記了吃瓜子，就連女主人趙迎梅都聽的如痴如醉。
這一首眾人耳熟能詳的《上海灘》電視劇主題曲，沒想到在這個年輕人口中竟然唱出了驚艷的效果，那種飽滿的情緒傳達到每一個人的耳中，有種想哭的衝動，有種想大喊大叫的衝動……
「好……」
不知誰大喊了一聲，如雷的掌聲滾滾而來，不少鄰居拿著蒲扇從涼席上站起來，很快就把陸航包圍起來了。
「唱的真好啊，小夥子。」
「這首歌還是粵語唱的有味兒，很有專業水準，你是不是香港那邊的歌星啊？」
「好聽，再來一個吧。」
「哈哈哈，到我們那邊坐坐聊一會兒，談些西洋景啊！」
面對這些環繞過來熟悉又陌生的臉龐，陸航心中真是複雜難明，萬般滋味湧上心頭。
「這個大哥哥可是我撿來的，你們誰都不準搶。」
汪倩馨脆蹦蹦的聲音分外突兀，引得眾人頓時哄堂大笑，她一臉不滿的擠了進來，將手中的冰水遞給陸航。
陸航接過來說聲「謝謝」，一杯冰水喝下去通體舒坦，雜亂的情緒彷彿被清洗過一般，感覺好多了。
聽到小女兒突兀的話，汪副處長哭笑不得的訓斥了一句；「什麼撿來的……小馨可不準胡說。」
「本來就是嘛，從吳叔叔那裡撿的。」
「還瞎說……」
被父親訓斥了一句，汪倩馨俏皮的吐了下舌頭，不敢多說話了，可憐兮兮的扯了下陸航的衣袖，意思是；
你幫我解釋一下嘛！
陸航微笑著點頭說道；「幸虧小馨幫著倒了杯冰水，不然我就熱的要暈倒了，其實說撿來也沒錯的，我要謝謝這個好心的姑娘。」
「老爸你看，大哥哥都這麼說了。」
汪倩馨得意的昂了下頭，白皙的臉蛋上滿是驕傲的神色。
身邊圍攏的人越來越多，在大家熱情的要求下，陸航又唱了兩首經典粵語歌曲，陳百強的《偏偏喜歡你》，汪明荃的《萬水千山總是情》，再次博得大家熱烈掌聲。
可是相比較之前深情演繹的《上海灘》，總覺得缺了什麼？
陸航微笑著與大家告別離開后，汪副處長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的離去方向，總算咂摸出點兒味道了。
這小子情感好濃烈啊！
真情實感透過歌曲演繹出來，最能打動人心。
他到底經歷過什麼，會讓一個青春年華的年輕人擁有如此多的人生感慨，簡直就像一個成熟的中年人。
想到這裡，汪副處長曬然一笑；
也許只是年輕人多愁善感罷了，真有點想多了。
他沒有發現，一向性格潑辣的三女兒汪倩楠神情獃獃的坐在竹床上，彷彿魂丟了似的。
她美麗臉龐望向遙遠夜空，燦爛的銀河一直延伸到無盡的宇宙深處，那麼的神秘莫測。
一曲攪動少女情懷，概莫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