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突生驚變

高台上，坐著的是元樂帝與太后，周后坐在元樂帝下首的位置，在她其後，是薛貴妃。

元樂帝身著明黃色的龍袍，與李離有幾分相似的眉眼，多了幾分病弱的氣息。

他縱然再不喜顧衣，但是到底是顧及著給李離體面，是以此次李離與顧衣的婚禮，他特賜了在鳳凰台上成親。而太后那雖然更中意的是周家的女兒，但是事已至此，便就默許了李離的選擇，今日到底還是出席了。

離王成親，長安城中各大望族自是都前來觀禮，這樣盛大的場面，唯有當年元樂帝封后之時能夠相比。

只是沒想到，欽天監千挑萬選的良辰吉日天公卻不作美，下起了大雪。皇上太后等還好，高台上自有遮擋之物，但是下面的王孫大臣們在大雪中凍的都瑟瑟發抖，卻無一人敢抱怨。

除卻怕在聖上面前失儀之外，更是因為此次娶親的二課時離王這個冷麵閻羅。

畢竟離王府之前做事素來低調，離王對這些東西更是不在意，但是這次成親弄出這麼大的排場出來，定然是離王默許了的。那冷麵修羅，素日里冷凝的眉眼，此時縱然是在大雪中，也看出眉宇之間帶了幾分柔意。

漫天的大雪中，卻見穿著鳳冠霞帔的女子，終於從石階上款款而上。四周靜悄悄的，鳳凰台上，禮樂都已經停了，禮官等著吉時的到來，一切都那般的平和與安寧。

等待這一刻的到來，似乎是等了隔世經年這般久。

是多少年前的初見，他那般的耀眼明亮，若天上的星子，而她卑微到匍匐在泥濘中，只能仰望他的光芒。

什麼時候開始，執念從心中生根發芽，又是多少個日夜，反覆的夢魘之中，從驚懼中驚醒。

重活一世，顧衣想或許是上天再給她一次彌補的機會。彌補李離，也彌補自己。

曾經失去過，所以更懂得失而復得的珍貴。

很早之前顧至遠便就罵她天性薄涼，確實如此。她在意的東西很少，所以一旦在意，那些東西便就彌足珍貴。

她骨子裡的決絕與剛烈，似乎遇到自己所在意的人和事之後便就被消磨了驕傲，只剩下一次又一次的妥協，為的就是等到這一天嗎？成為他的妻子，此後餘生，與他榮辱與共，不分彼此。

可是，當彼時所願得以在今日實現的時候，為什麼她一點都不快樂。這一路，她究竟委屈了自己多少，改變了多少，換來的東西，最終是值得嗎？

這一天的風雪下得極大，簌簌而落的雪花若鵝毛一般飄灑下來，長安已經很多年都沒下過這麼大的雪了。

晦暗的天色，在這鳳凰台周圍竟然棲息著寒鴉，處處透露著一種不祥的氣息。

這樣的天生異象，底下觀禮的大臣們，終於忍不住小聲議論起來。

在李離娶親之前，長安城中便就有傳言說這離王妃是不詳之人，但是離王卻為美色所惑堅決要娶她。莫不是，又是個紅顏禍水啊。

太后聽著大臣們底下小聲議論的聲音，面色冷冷道：「皇上，這雪下的也太反常。」

元樂帝也心焦，在成親之前，關於顧衣命格不詳的預言在長安城中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如今這欽天監挑選的大好日子，卻又天生異象這般的反常，果然是……不詳之人么。

只是再如何的心焦也只能按捺回去，畢竟依照李離那性子，人都已經到了鳳凰台了，還能悔婚不成么。

只能陪著笑道：「都說瑞雪兆豐年，看來今年大祁又是個豐年啊。」

此時，正好顧衣緩步從鳳凰台下走上來，眾人的神情也各異。

太後面容平靜，肅穆的神情如同古井一般波瀾不驚，讓人看不清她究竟在想什麼；元樂帝神情有些不悅，卻又無可奈何。

而周后，自那一刻她的目光沒有落在李離身上過，眼神中沒有一點的聚焦，虛無縹緲的神情，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回憶著什麼……只是在看見穿著鳳冠霞帔的顧衣的時候，眼神終於是微微有些焦距。

那開在潔白雪地里緋紅色的桃花，開的真艷麗啊。

而身為衛王世子的李明淵，在看見穿著嫁衣的顧衣的時候，眼中閃過了一絲暗沉的神色，陰沉沉的可怖。

而一旁的顧南月，身為世子妃自然是有資格在此觀禮的，敏銳的查看到了李明淵那難看的神情，心中冷冷的哼了一聲。

縱然因為那鳳命女子的預言，如今李明淵對她的態度已經改好很多了，可是沒想到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李明淵心中還在惦記著顧衣那個賤人！

那個賤人有什麼好的，她才是預言中顧家的鳳命女子，而顧衣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想到此處，原本顧南月因為嫉恨而略顯猙獰的面容也平和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顧衣以為攀附上離王府便就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么。今日她就要看，顧衣爬的多高，跌的就有多慘！

無論離王再怎麼偏心顧衣，但是在今日天生異象，這種不詳的預兆之下，大祁最為敬仰的彌剎大師斷言她的不詳的身世。離王，還敢娶顧衣嗎？皇家，還敢要這個媳婦嗎？

此時的顧衣不知顧南月心中所想，但是從顧家到宮城，一路平和，沒有預想中的刺殺與異動。但是顧衣明白，越是平和的背後，越是有風雲暗涌。

今日看似平靜的婚禮，又有多少雙目光盯著他們呢。

無論是恨她入骨的顧南月與臨氏，還是心懷鬼胎的太后與周家，野心勃勃的李明淵，亦或者是與李離結下宿怨的閻君，那與李氏皇族積怨已久的息夷，所有人齊聚在長安。

這些人，都有著不同的目的和目標，但是因為有著共同的敵人——李離，所以聚集在了一起，來對付李離，包括與李離命運相連的她！

李離少年之時便得先帝恩寵，在軍中浸淫多年，軍中大將不少都是他的心腹，而如今元樂帝對其又信任有加，在長安城中這些年，所培養的勢力之大難以想象得大。

但是在前世，李明淵竟然那麼快就摧毀了李離的根基。除了李離本身早就意願放權之外，那麼就如今世所見，李離所鬥爭的不僅僅是李明淵衛王府一方勢力。

他抗衡的有百年世家周家、與李家有著宿怨的獨孤一族，不僅僅如此，再加上李宸煜受李明淵的挑撥之下暗中打壓於他，也就是前世，李離以一己之力，平衡朝野內外，維持大祁安穩、李氏江山，數十年的時間。

那時她笑他痴傻，那麼聰明一個人偏偏就怎的走上了所謂忠君為國這樣一條路，為了在青史上留一個好名聲，寧可死也不肯反。而如今，而如今顧衣算是明白了，一切都是她想錯了，他要的不是名留青史，而是為了一個人……

她微微抬頭，看向了遙遙高台之處，簌簌而落的雪花之下，只看得見大雪中一抹極其淺淡的綠色身影。

若盛開在雪地里，一抹碧綠色的花一樣。

那會是李離唯一的軟肋，也將會是他們唯一能對付李離的地方。

穿著緋紅色嫁衣的少女，從那漫天大雪一片天地蒼茫中款款而來。那樣如火一般的顏色，鮮艷明媚，是他蒼涼的餘生中，所出現的唯一一抹色彩。

他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看著她，似是低聲說了什麼。

風雪中二人隔著這麼遠，聽不見他的聲音，看他那口勢，是在說——別怕。

他迎著風雪站在那裡，挺拔的身姿巍峨不動，給人一種莫名的心安。她不由得想到，那一年荒涼的草原上，那個人將他護在懷中，就算是修羅戰場，卻亦未曾察覺到惶恐不安。

大祁皇室成親，自是與民間不同。

帝後主婚，由禮官歌頌著祝詞，祝福著這一對新人。

在那幽遠的頌歌中，所說的莫不是對這一對新人最為美好的祝福。

便是這樣看似平和的時候，外面傳來一聲巨響，一枚箭羽插正好插在鳳凰台上繪著鳳凰圖案的壁影上，所用之力非常的大，昔年獨孤策親自描繪的鳳棲梧的圖案裂了一條巨大的縫隙。

宮中侍衛堪堪反應過來，抽出了刀刃道：「保護皇上。」

觀禮的都是文官，瞬間就亂成了一團，李離想護住顧衣，但是二人隔了幾尺的距離，經過上次的刺殺那些侍衛哪裡敢馬虎，將李離圍住保護起來。

驚變終於發生，而在這兒時候，顧衣才發現棲息在那鳳凰台邊上的寒鴉已消弭蹤跡，這不祥的鳥逐腐肉而生，朝著南方而去，那裡究竟又在經歷了一場怎樣慘烈的鬥爭？

對方劫走了傅氏之後，並沒有找到陵寢圖的下落。所以將一切的籌碼，孤注一擲在她與李離的婚禮之上。

主婚的是帝后二人，參加婚禮的都是朝中重臣。一旦在這個時候動手得逞，大祁的半壁江山都會動搖。

他們恨李氏入骨，十年前挑撥袁言叛亂，十年之後，竟然會在長安發難報復……

此時太后也未曾預料到他們竟然敢膽大包天做出此等舉動，原本淡然的神色也變得難看……

瘋了，真的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