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僵持不下
很多時候人們寧願自欺欺人的相信被粉飾過的假象,也不敢相信殘酷的真相。
顧至遠並非是糊塗的人,當年就難道沒有對沈如的死有一丁點的懷疑嗎?就算是被臨氏溫順的表象蒙蔽的了眼,在她露出了猙獰面目對付顧衣姐弟的時候,顧至遠難道沒懷疑過這個妾室的別有居心嗎?
顧至遠,只是不敢相信罷了。他害怕,這麼些年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個笑話,他愛著沈如,卻也是間接的害死她的兇手。
這一世,顧衣早就看透了臨氏的面目,步步為營,最終收網的時候,是讓臨氏根本就沒有任何辯解的餘地!
要麼不做,要麼就將人逼到絕路上無反抗的可能,這才是顧衣的作風。
所以,她會選擇這一個契機——借跟顧家、沈家毫無利益衝突的景侯之手。
花蕊夫人是死於周家的秘葯——胭脂燙,沈如也同樣如此。是以,顧衣私下與景侯做交易,告訴她花蕊夫人死亡的真相,讓景侯幫她一個小忙,將胭脂燙這味毒藥告訴顧至遠。
其他的,顧衣早就設好了局。
蓮院中顧衣早就偷偷的安插了人,藏在臨氏房間的,有一瓶胭脂燙的毒藥,一旦顧至遠帶人來搜,臨氏便就百口莫辯。
一開始顧衣並沒有想著一瓶毒藥能夠扳倒臨氏。
這些年,臨氏在暗中做了這麼多見不得人的事情,再加上她那複雜的身世——彌剎大師的侄女,而臨家,曾是南夷的大世家,真實身份竟然是南夷人!
縱然胭脂燙的證據是她偽造的,但是真真假假,由不得顧至遠不信。
卻沒想到,到底是連老天都在幫助她,臨氏竟然又起歹心,故技重施想要胭脂燙來對付她!
恰好,被顧至遠抓個正著。
看著跪在地上面色如灰的臨氏,顧衣不得不信,許是冥冥之中,當真有報應一說……
臨氏跪在地上身子在顫抖著,一方面是因為事情敗露后的害怕,另一方面依舊是不敢置信。
眼前赤紅著雙眼,面露殺意的男子當真是她認識的那個顧至遠嗎?那個在黃昏后,為她撿起一地蓮花的少年……
眼淚簌簌而落,看著顧至遠泣不成聲依舊辯解道:「國公爺,我做錯了什麼,就算是要妾身死,也讓妾身死個明白。」
溫潤如玉的男子,此時額頭上青筋凸起恨不得將眼前的人砍成兩半,「這個瓶子從哪裡來的!」
一旁的紅玉忽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道:「國公爺,這葯是奴婢給臨姨娘的,與姨娘無關……」
顧衣冷笑,當真是個忠心為主的好奴才呢。眼角的餘光看見紅玉臉上呈現出一種決絕的神情,眼神怨毒的看著顧衣,說道:「臨姨娘是冤枉的,還請國公爺明鑒!」
說完,像顧衣身後的柱子上撞過去,顧衣沒來得及攔住她,或許是根本就沒有想攔的想法……
今日顧衣穿著的是一身淺白色的衣裳,鮮血濺在裙擺上,彷彿在雪地里盛開的梅花。
沒想到紅玉會做出這樣決絕的衝動,跟在顧衣身後的遠書都忍不住「啊」了一聲,後退了幾步,只有顧衣依舊是紋絲不動。
多少年前,她親生父親的鮮血濺到她臉上的時候,她依舊沒有絲毫動容。鮮血的味道,讓她心中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洗滌盡了這一年來閨閣中浸潤出的女兒柔軟心腸,恍若回到了昔年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時光。
方才還是鮮活的一條人命如今成了一具屍體躺在她的腳下,可是她眼神冷清清的。
紅玉替臨氏頂了死罪,臨氏也乘機向顧至遠哭訴冤枉。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沒有什麼比女人的眼淚更適合做打動男人的武器了。
看著紅玉的屍體,顧至遠眼底的猩紅稍退,竟有些猶豫。
恰在這個時候,外面傳話道:「老夫人來了!」
遠書與墜兒面面相覷,顧衣卻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如今她一人獨大,老夫人與臨氏二人雖然曾有間隙,但唇亡齒寒的道理老夫人不是不懂得的。
看到地上紅玉的屍體,老夫人嚇了一跳,拄著拐杖敲地道:「府上就沒一日安寧的,竟然還鬧出人命來了,像什麼樣!」
臨氏見了老夫人,便跪在地上拉著衣角哭訴道:「老夫人為妾身做主啊,國公爺……國公爺要為了四小姐殺了妾身……」
顛倒黑白的話,讓顧衣不禁冷笑,老夫人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掃了顧衣一眼,緊接著看向顧至遠道:「糊塗!再怎麼樣你也不能因為別人三言兩語的挑撥,就對臨氏對手。」
話里話外,竟說顧衣是別人!
「不就是一瓶不知來歷的葯么,你便定了臨氏這麼大的罪。」
顧衣嘴角勾起了一抹譏誚的笑意,道:「祖母,這葯可不是來歷不明,是父親在臨姨娘手中抓了個現行的。」
老夫人話被堵了堵,她心知今天這麼大的陣仗肯定與顧衣少不了干係。顧衣這性子,莫不是想要致臨氏到死地才肯放手!
見來硬的不行,便放軟了話同顧至遠道:「臨氏與你一起長大,難道你不知道她的心性如何。就算是不顧念著昔日的情分,你也想想她也是世子妃的母親,更是被皇上尊為國師的彌剎大師的侄女……」
顧衣眼中閃過了一絲意外,彌剎,竟然被尊為了國師!
老夫人軟硬並施,先是以昔年的情分來提醒顧至遠,又用臨氏如今的身份來壓制顧至遠。
果見原本恨不得將臨氏置於死地的顧至遠眼中稍稍有些動容,但是一想到方才常束的表現,又道:「可是母親,縱然紅玉死了也不能證實她的清白。」
老夫人冷笑,道:「那你想怎麼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當真為那些捕風捉影的話讓臨氏為你夫人償命?」
「妾室謀害主母,論罪當誅,祖母一向不管府中的事情。如今莫非為了臨氏,想要替她求情不成?」顧衣卻絲毫不退讓的逼進老夫人,臨氏心中是又氣又恨,顧衣,當真的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
老夫人既然來了,必定是要保住臨氏的。見顧衣寸步不讓,便使出了最後殺手鐧:「方才宮中來人,國師要接臨氏回宮認親,府上的事情比的過宮中的聖旨重要嗎?」
話音落下,卻看見老夫人背後竟然跟著一個太監,對著顧至遠虛虛行禮,尖銳著聲音道:「夫人,同咱家先進宮一趟吧。」
若是這次沒有將臨氏的路堵死,當真讓她進了宮,在老夫人與太后合謀之下,臨氏有幾百種脫罪的方法。
遠書與墜兒都著急了起來,唯有顧衣依舊十分淡定。
這兒時候,卻聽見門口傳來了一個憤怒的男聲:「我看誰敢將她帶走!」
眾人看見一陣寒光劃過,臨氏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避開,那把劍擦過了她的臉頰插在了背後的柱子上,眼前一片血光模糊。
臨氏不敢置信的摸著臉,血從指縫間不斷滲出,癱軟在地上,好不狼狽……
「沈……沈將軍。」縱然是老夫人,也不由得愣住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殺氣騰騰的沈意。
此時的臨氏才感覺到真正的害怕,沈意將沈如這個妹妹看的比眼珠子還重,連顧至遠他都敢下狠手,不要說是她了……
沈意一步步逼進,像個殺神一般,臨氏癱軟在地上不斷的後退,哀求顧至遠道:「國公爺,求求你,救救妾身,救救妾身。」
老夫人此時堪堪回神,深感沈意此舉失了國公府的顏面,厲聲呵斥道:「沈意,這是國公府不是你們沈家,容不得你在這裡行兇。」
顧衣攔住了殺氣騰騰的沈意,看著狼狽的趴在地上的臨氏,嗤笑了一聲道:「我舅舅可不是來行兇的,是來報案的。」
老夫人可謂被沈意顧衣二人這般囂張的態度氣的不清,見顧衣這般說,惱怒道:「報案,報什麼案!」
「沈將軍狀告顧家姨娘臨氏,毒害顧家主母,沈家大小姐沈如。」眾人這才發現,門口還站著別人,是大理寺少卿,盧懷!
盧懷進來,一一跟眾位見了禮,目光卻在顧衣身上打了個轉——若是他沒記錯的話,眼前的這位便就是當年跟著王爺出現在大理寺的姑娘!沒想到她卻是顧家四小姐,想到之前長安城中的種種傳聞,盧懷不由得嘆道果真是……天意弄人啊。
縱然心中閃過了百般滋味,但是盧懷面上卻沒有顯露出來,只擺了擺手,吩咐道:「將人帶走。」
盧懷的出現讓人獃滯了片刻,見到他身後的大理寺人馬,臨氏才反應過來,掙扎道:「你敢,我沒罪,你敢這樣對我。」
大理寺卿是個不管事的,上上下下都是這位大理寺少卿盧懷在做主。盧懷是李離的人,一旦讓他將臨氏帶走,後果不堪設想啊!
「誰敢帶人!」老夫人厲聲道,「這是我們顧家內宅的事情,大理寺插什麼手!沈將軍未免也太欺負人了吧。」
一旁的太監接了老夫人的眼色,皮笑肉不笑的攔住了帶人的侍衛道:「咱家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請夫人進宮的,盧大人莫不是想抗旨不成?」
一時間,雙方僵持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