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要太感動
既然知道是會過人的病,原本都在平安苑圍著的人,一個二個的跑得比兔子還快。
唯獨老夫人坐在正廳,見溫黎書出來,才起身道:「書丫頭,你送我回去。」
按照溫黎書配的葯,老夫人現在拄著拐杖走路已經完全沒問題。
「是。」溫黎書接著朝桃花道:「剛才我碰了大少爺,也不知道被過了病沒有。」
「你去扶著老夫人。」
老夫人也沒拒絕,一邊朝前慢慢走,一邊道:「方子你是會開的吧,剛才怎麼拒絕了?」
「要知道,能將易謹治好,文庭絕對會對你刮目相看。」
溫黎書微微一笑:「您也說是能將二少爺治好,可若是我用藥不精,不小心害了二少呢?」
「保不齊別人都會以為我是故意的,這渾水,我還是不淌為好。」
老夫人抬頭多看了她兩眼,接著道:「知道我為什麼要你主持千人宴嗎?」
「孫媳愚鈍。」溫黎書看著榮芳手中的燈籠,沒有抬頭:「老夫人說什麼,我便聽什麼。」
老夫人嘆了一聲:「你是個聰明人,想必你也猜到了,我就是故意將你送到這位置的。」
溫黎書沒有說話,當是默認一般。
老夫人接著道:「我身上的毒,是有人故意為之,楊大夫也被人買通了。」
「我知道這人是內賊,但在查內賊的過程中,意外發現,郝一蓮不是什麼好人,梁玉如只怕也乾淨不到哪裡去。」
「沒辦法,我只能用你做誘餌,看能不能逼的那人出手。」
溫黎書慢慢抬頭,輕聲道:「祖母護著孫媳安全,那孫媳,自然是願意幫您釣魚。」
「好。」老夫人停下腳步:「有你這句話就行,送到這吧,夜間風大,你早些回去洗漱。」
「是。」溫黎書恭敬的站在原地。
看著老夫人一步步走遠,等榮芳手中燈籠的光消失不見,她都沒有動彈。
風揚起她鬢邊的頭髮,遮住她滿眼的心思。
「大小姐,回去吧。」桃花凍得直哆嗦:「在給您吹出個風寒來。」
「走吧。」溫黎書摸了摸袖袋中的口脂,微微一笑。
篤行園的燈還亮著,易慎見她回來,目光幽暗:「癆症?你倒是挺有本事。」
「大少爺本事更大,足不出戶,就知道平安苑發生了什麼。」溫黎書取下斗篷。
易慎不和她耍嘴皮子,正經道:「都知道癆症是會過人的病,你說他是癆症做什麼?」
「你病了這樣久,他們經常在背後叫你病秧子。」溫黎書沒有回答,而是道。
「癆症反覆,所以……」易慎幾乎是一下子反應過來:「你是想讓別人也叫他病秧子?」
溫黎書點點頭,臉上帶著些戲謔:「我們雖然不是真正的夫妻,但好歹算的上是盟友。」
「幫盟友出口氣,應該的,不要謝我。」
易慎看著溫黎書,心裡一泓冰封的泉水,裂開了一條小縫隙。
「不要太感動。」溫黎書瞧見他直勾勾的眼神,起身道:「累了,先去洗漱。」
許是顏控的緣故,剛才易慎眼中的碎芒,竟然讓她有些恍惚。
洗漱之後再進門,易慎已經躺下了,依舊是睡在裡面,外邊給溫黎書留下了一個空。
溫黎書站在榻前,沒有動。
她想起第一個晚上,故意將易慎拖到地上睡了一夜,這傢伙愣是一聲不吭。
若不是王婆子之後沒人頂罪,她的性子,還會接二連三的將他拖到地上。
一切的前提,都是基於還沒戳破易慎裝病。
可現在……
溫黎書咬了咬嘴唇,罷了罷了,堂都拜了,還矯情個屁。
左右也不會發生什麼,就當他是睡在上鋪的兄弟,那什麼,後現代同床異夢的夫妻,都是這名字。
饒是這樣寬慰自己的心,這一夜,溫黎書還是沒怎麼睡著。
所以第二日夏荷伺候溫黎書洗漱的時候,被她眼下明顯的烏青嚇了一跳:「大少夫人,您昨兒晚沒睡?」
「呀,怎麼青成這樣?」溫黎書無精打採的,盯著銅鏡,眼神微變:「一會我給你個單子。」
「就說是要給大少爺治病的,去杏林行取回來。」
梳洗之後,溫黎書直接去隔壁偏屋接著制香水去了。
離千人宴還有四日,除了香水之外,最好還能做一些口脂出來。
桃花依舊幫著打下手,只是酒精都還沒來得及提純完,又有小廝過來打擾了。
「大少夫人,平安苑請您過去一趟。」
溫黎書走出房門,皺眉道:「怎麼了?」
「是老爺命小的來的。」小廝有些為難:「具體是什麼事情,小的不知。」
易文庭好好的叫她做什麼?
溫黎書眼神微暗,回偏屋交代桃花看著,帶著春蘭去了平安苑。
相比昨晚上平安苑的熱鬧,這會兒竟是一點兒聲響都沒有。
溫黎書前腳剛踏進院門,後腳易文庭身邊的隨侍財伯就迎了出來:「大少夫人,您可算是來了。」
財伯臉上蒙著一層厚厚的毛巾,說話嗡嗡的,眉眼間帶著笑意。
溫黎書知道易文庭找她定是問易謹的病情,心也就放下去了一點。
門關的很嚴實,易文庭坐在正屋中一動不動。
雖然也蒙著一層白毛巾,但溫黎書都能想象得出,毛巾下黑沉的臉色,估摸著和李逵是一樣一樣的。
溫黎書收回眼神:「易老爺。」
她沒有叫父親,自然拉開了兩人之前的親疏。
易文庭聽到這稱呼,眉頭皺了皺,終究沒說什麼,指著桌上一張紙道:「昨兒你走之後,大夫來開了方子,你瞧瞧這方子,可有問題?」
溫黎書走到桌前拿起方子,挨個的看過去,麥冬,姜半夏,人蔘……
依次的看過去,都是治療肺癆的葯,但……
她的目光落在最後一味葯上,頓了頓,道:「這味車前子,好像不應該出現在這。」
易文庭抬眼,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你認為,該是什麼?」
「茜草。」溫黎書將方子擱在桌上,看了眼屏風擋住的裡間。
易文庭清清嗓子,起身拿起那方子看了半晌,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溫黎書:「你當真會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