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錯身而過

女人看著他們相握的胳膊，客氣的點了點頭，在秘書的詢問下與他們錯身而過。

顧寧忍不住回頭打量她的背脊，那麼直挺，那麼驕傲，又感覺一股涼意漫過頭頂。

許銘城也在思量。

顧寧問：「她是誰啊。」

「紐約華爾街最大上市銀行現任行長行長夫人，華盛頓金融投資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被英國皇室授予了爵士夫人的頭銜。她是美籍華裔，沒人見過她真正的容貌。」

「難道她先生也沒見過她？」

「我指的當然是外人。」

「哦。」顧寧有些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總覺得那黑紗後面的那雙眼睛透著幾抹銳利，她一低頭，發現許銘城還扶著她的胳膊，不由得把手臂抽了回來。

許銘城也是一頓，不過雲淡風輕的將手放了回去，兩人一起離開醫院。

「今天星期幾了？」

「星期二。」

「哦。」

唐振華開庭在即，顧寧看得出唐繼軒忙翻了天。他已經好幾天晚歸，好幾次她都想告訴唐繼軒自己在做復健的事情，可是話到嘴邊見他疲倦的樣子，又於心不忍了。憑著唐繼軒的性格，無論如何都會挪出時間來陪她去的，可是這段時間她真的不想給他造成任何的麻煩。

可能有人會覺得這是她的不坦誠，對丈夫隱瞞了自己的病情甚至還藉助其他人的幫助，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可是作為一個妻子，站在她的立場，她只是想既然幫不上忙，那就不要添亂吧。讓他能專心的全力以赴，更何況許銘城現在對他們兩來說，都算是一個朋友，他可以明目張胆的翹班，但是換了沈若男或者其他人，都是不可能的。

不過今天遇到了那個女人，顧寧也決定不再讓許銘城陪自己去了。

顧寧給顧明橋打了個電話，詢問了關於唐振華開庭的具體時間和地址。

省高院也在這個省會城市，其實距離這裡並不遙遠。

老太太給她打電話，讓她回家一趟。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現在她們是三個女人愁雲慘霧。

顧寧在客廳看到了消瘦了好大一圈的譚秀雲。

「顧寧，明天你陪你媽一起過去吧，我就不去了。」老太太吩咐著。

「好。」顧寧已經請了下午的假，她計算過時間，趕過去綽綽有餘。

下午兩點開庭。

唐繼軒一早便和顧明橋過去了。

顧寧帶著譚秀雲趕到法院門口的時候還沒開門，案子也不是開庭審理，所以等候的人不多。

來的有幾個是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唐繼軒也在，顧寧和譚秀雲跟著他們一起進去的。

顧寧扶著譚秀雲的胳膊，兩人找了個比較靠後的位置，雖然譚秀雲更希望坐前面去，但是怕她太激動，所以選擇了後面。

人坐的很空曠，一點半的時候法官陪審員和書記員已經檢察官和律師全部就位了。

法官在看訴狀紙，一切井然有序又肅穆莊嚴，頭頂的國徽壓迫的人不敢逼視。

顧寧心情緊張，底下不時有人竊竊私語，但是沒有高談闊論。

二點整，法院3號庭的偏門被打開，唐振華穿著黃色的馬甲被兩個庭警一左一右的壓著出現在法庭。

譚秀雲的情緒果真立刻激動起來，若不是顧寧一直拉著她的手，她肯定就站起來了，可是未語淚先流，顧寧說：「媽，你冷靜一點，先看看情況再說１

顧寧發現被譚秀雲緊抓的手上都出現了一條條血紅的抓痕，法官宣布起立，宣布庭審開始。

庭審的程序冗長而複雜，唐振華被強迫背對他們站著，他稍一有動作，武警便會壓著他的胳膊強迫他站直。

公訴是最繁長的階段，顧寧沒想到光列舉罪狀都要這麼詳細。唐振華為官這麼多年，被他們列舉出來的罪狀可謂是不勝枚舉，我國貪污受賄的刑罰極其嚴峻，光這樣不大不小的一些數字下去，也很難擺脫罪狀了。

其實像這樣的案子很容易牽扯出其他官員，可是這次很奇怪，居然只有唐振華一個，其他人神奇的沒有受到任何的牽連。

沒有公開審理更沒有媒體採訪，現場顯得很安靜。

進入公訴階段，檢察官和辯放律師展開了激烈的辯論，對每一條每一個罪名逐一審判，台上雙方交戰，台下屏息以待。

庭審一直從下午兩點到六點，也沒有任何的結論，法官宣布暫時休庭休息半小時，但是這時其實情況已經出現了一面倒，檢察院的公訴天衣無縫，即使是顧明橋也難以承受這樣的犀利，逐漸敗下陣來。

陳群送來了水和食物，但是大家都吃的心不在焉。

顧寧找到唐繼軒，發現他正跟幾個熟識的書記員和審判員溝通，顧寧就等在一邊。

等他回頭，顧寧遞上了手中的水和餅乾，唐繼軒喝了水，兩人卻是一路無言。

顧明橋精神疲憊，若是他們真的輸了，唐振華所有的希望與轉機便壓在了顧寧身上，顧寧的眼眸深處閃爍著劇烈的痛楚，唐繼軒似乎看穿了她的退縮，拉住她的手，緊緊的：「這裡沒你的事情，要不你先回去吧。」

「不要。」顧寧上前一步抓著他的手，「我要跟你一起走。」

唐繼軒點了點頭，半小時已然過去，重新開庭。

譚秀雲面露焦慮，顧寧跟她依然坐在原來的位置上，顧寧正看著台上的唐振華自辨，突然她的肩頭被人輕輕一拍，她一轉頭，只看到一張小紙條放在她的扶手上，那個送紙條的人穿著灰色的外套，只看到一個大概的背影。

譚秀雲正專心注視台上，顧寧輕輕打開紙條，紙上說，這是她最後的機會，若是她還不答應，就沒機會了。

答應什麼？要她答應跟唐繼軒離婚埃這是不可能的！顧寧捏緊了紙條，內心卻依然震動難安，到底是什麼人竟然到了這裡還要給她遞紙條？她決定置之不理。

再抬頭時，唐振華的庭審也到了走到了尾聲，不過法官並沒有當庭宣判，而是押后再審。

唐振華被武警壓著繼續從偏門離開。

譚秀雲忍不住跑到了最前面，伸出手想要與他相握，但是被庭警制止。

「振華……振華……」她哭得極其傷心。

顧寧跟在譚秀雲的身後發現唐振華也紅了眼眶，然後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她，顧寧一直目送他離開，他那雙眼睛深深的烙刻進了她的心底，逼得她喘不過氣來。

譚秀雲被司機送回了家，顧寧心情沉重的踏出法院大門。

顧明橋跟唐繼軒在門口說話，顧明橋精神憔悴，看得出她已經儘力了，她苦笑著說：「不好意思。」

「你已經儘力了。」

「這是檢察院最年輕有為的公訴科檢察官，並且受到過檢察長的調教，所以在這件事情上表現的如此出色是理所當然的。」顧明橋嘴角的笑意有些分明，「他很像當年的韓紹宇。」她最後又嘆了一口氣，她在進步的同時別人也在進步，所以她還需要不斷努力。

「不要緊，去吃點東西吧。」唐繼軒說。

「我還有點其他事情。」顧明橋道，「你帶顧寧去吧，我再想想辦法。」

顧寧上了唐繼軒的車，已經八點多了，他們全部奔波一天，很累了。

唐繼軒問她：「要吃點什麼。」

顧寧沒什麼胃口，但是怕唐繼軒餓了，所以說：「你決定吧。」

唐繼軒將車開回小區，實在不想回去做飯了，就在路邊找了家飯館，炒了幾個小菜，過了吃飯的高峰期，人不多，上菜速度很快。唐繼軒很快吃了一碗飯墊底，顧寧很努力吃了幾口，卻是真的沒什麼力氣：「法官最後會怎麼判呢。」

「十年以上吧。」這是唐繼軒自己的預計。

「十年？」這個速度讓顧寧一怔，人生有多少個十年。

唐繼軒抬頭見顧寧捧著飯碗動也不動，不由道：「怎麼不吃，菜不合胃口？我讓他們做其他的給你。」

「不用，很好了。」顧寧說，「我是傍晚吃了很多餅乾，現在很飽。」她心中的抑鬱不停的擴散開來，「對了，韓紹宇是誰。」

「新任檢察長。」唐繼軒淡淡的說。

「哦。」顧寧淡淡的應了一聲，卻不知下面該說些什麼。

有時候即使是夫妻之間，也會突然不知該說些什麼好，總覺得相對兩無言。

「吃飽了嗎？」唐繼軒放下飯碗，顧寧其實才堪堪吃了幾口，她趕緊放下碗：「好了。」

「怎麼吃這麼點，把這個吃完。」

在唐繼軒的強烈要求下，顧寧才把碗中的飯給吃完，誰知剛走到門口，她就覺得噁心反胃，最後跑到門口的角落，全部吐了出來。

「怎麼了？」唐繼軒到車內拿了一瓶水，又遞給她餐巾紙。

顧寧用水漱了漱口再擦了擦，按著自己的胃搖頭說：「飯吃的太急了，胃難受。」其實是她很長時間沒吃東西，一下子吃下去才難受的。

唐繼軒摟著她的肩頭，沿著小區附近的馬路慢慢的走。十一月的天，很冷了。

夜晚的街頭人丁寂寥，只有幽暗的路燈依舊孜孜不倦的拉長了他們的身影。

唐繼軒脫下自己的外套批在顧寧的身上。其實顧寧走不了太長的路，走的時間長了，腿那邊就隱隱作痛，但是她毫無怨言的陪著唐繼軒，她知道他需要時間沉澱，需要時間來消化，所以願意陪他這樣一路走下去。

走了很長一段路，空氣越發的清冷，顧寧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鼻子癢的發酸想打噴嚏，唐繼軒剛想往回走，對面卻傳來刺目的車子大燈，他們被照得睜不開眼睛，只能用手遮擋，很快，大燈熄了，車子也滑到了他們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