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你先出去吧

他點點頭：「好多了，真是麻煩你們了。」

「不必客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若是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馬上告訴我們。」小護士的熱情換來唐繼軒一個感激的笑容。

小護士給他打上了點滴，又問他靠的舒服不舒服，需要靠墊嗎？說著已經去幫忙拿了。

唐繼橋阻止她：「謝謝，不用了，我這樣很好。」

「好吧，那我放在你拿得到的地方，如果你需要你就自己拿。」小護士總怕哪裡做的不夠，所以總是盡一份心。

唐繼橋微笑：「好的，放心吧，我只是傷了腿，手還是可以動的，沒關係。」

「你別這麼說，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怕你……」小護士說著突然打了自己一下，「哎呀，你看我，也不會說話，你別介意。」

唐繼橋寬厚的搖頭：「好了，沒關係，你先出去吧，我有事會按鈴叫你的。」

小護士再三囑咐了他幾句，才離開。

唐繼橋抬頭，看著點滴一點點流進他的體內，又順著他的胳膊往下望去，上面蓋著雪白的杯子，看不出什麼。

他用另一隻活動自如的手，慢慢掀開被子，一條腿完好，可是另一條腿，卻顯得空蕩蕩的……

那一天錐心的刺痛彷彿又席捲而來，他瞬間怔在那裡，額頭上慢慢沁出了冷汗，鹽水也掛不進去，反而有血液緩緩倒流……

病房內悄無聲息，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剛才的溫和不復存在，只剩下猙獰的痛楚。

雖然醫生說傷口已經慢慢長好，可是每每想到此，他依然痛不欲生。

醫生說這是心理的傷口，不是生理的痛。

他可以再別人面前假裝平靜，卻欺騙不了自己的內心，他也會感到害怕。

他慢慢的逼著自己冷靜下來，鹽水又慢慢順暢了，他躺在床上吸氣，房間內開了溫度適中的空調，所以沒多久，他的臉色也就如常了。

一直到鹽水快結束，護士才再次出現，並沒有發現他的異樣，沒多久，他的病房門口就傳來敲門聲，唐繼橋喊了聲進來，進來的是幾個穿軍裝的男人。

「首長？１唐繼橋無比震驚，但是卻無法完全坐起來。

「繼橋，你躺著別動！」從首長身後走出一個男人，阻止他。

「爸，你也來了？」說話的正是唐繼橋的養父。

他的養父先在他的床前立正，敬禮，完成一系列軍人的姿勢才后，才有些熱淚盈眶：「是啊，我跟首長來看看你，辛苦了，兒子，不過好樣的，爸爸以你為榮！」儘管如此，他還是心疼的摸著唐繼橋空蕩蕩的褲管，難過的不能自己。

「首長，請坐吧。」唐繼橋請他們坐下。

首長先給唐繼橋敬了個禮，唐繼橋立刻回了一個軍禮，首長也察看了他的腿，並說：「我已經問了醫生了，醫生說恢復的不錯，好好養著，國家也因為有你這樣的士兵而感到光榮，非洲的動亂已經平息了，你的犧牲沒有白做。」

唐繼橋在執行維和任務時被偏激的恐怖分子襲擊，當時恐怖分子身披炸彈，唐繼橋隻身犯險，炸彈爆炸，他未能幸免於難，所以才被解救回來。

如今，首長為他帶來了二等功勛的榮譽。

唐繼橋看著，心中百感交集，有欣慰也有遺憾甚至是恐懼，不過都被堅強的表象所掩蓋。

腿沒了就是沒了，除了面對，他別無他法。

首長先走了，他的養父留在那裡繼續陪他：「繼橋，你有沒有打算……」

「不，別告訴錦華，我不想她知道我回來了，而且還變成，現在這樣。」

陽光底下，唐繼橋拄著拐杖艱難的走著，適應著。

他拒絕了護士的陪同，一個人在空地上練習，可是雙拐用著並不習慣，所以好幾次都差點摔倒，而且他走的非常吃力，一個習慣了兩條腿走路的人突然失去了一條腿，是真切的失去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一般，獨木難支。

面前是一個幾步的階梯，原本很輕鬆的一件事情，現在到了他的眼前，卻變得如此的困難。唐繼橋看著一個三歲的兒童都能自己慢悠悠的爬上來，反觀他，頓覺得狼狽。

他支撐著拐杖，終於下了狠心，慢慢的往下走去。可是雙拐沒有找到支撐點，他一瞬失去平衡，朝底下撲去。

「小心」一個驚呼脫口而出，緊接著跑過來一個女人的身影，蹲下身試圖將他從地上扶起來，「怎麼樣，你有沒有摔傷？」

她白皙的手背在他黝黑的肌膚面前對比那麼鮮明，他原本的掙扎在聽到她的聲音后全部化作虛無，愣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張錦華也有些發懵，她本來只是打算躲在暗處看著他的，可是眼看著他摔倒，她沒辦法無動於衷，而且這裡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對如今的唐繼橋來說顯然是一個巨大的考驗，所以她告訴自己冷靜，慢慢的抬頭看著他。

七月的陽光，如此毒辣。

照的他滿頭大汗，也照的也香汗淋漓。

「繼橋。」張錦華叫他。

唐繼橋看著她良久，突然一把推開她，掙扎著站起來。

張錦華上前去扶他，皆被他推開。

「繼橋１張錦華用力拉住他的胳膊，著急道，「你別這樣，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來看看你，你別躲著我好不好。」

唐繼橋將自己的手抽回來，可是拐杖掉在了地上，他根本站立不穩，幾個踉蹌，張錦華用力架住他的身體：「不要，繼橋，不要推開我，以後，就讓我做你的拐杖，不要推開我，不要，不要。」張錦華一邊說，眼見著難以支撐他的重量，便一把抱住他的腰身，她有些熱淚盈眶，也有些哽咽。

唐繼橋不是沒感覺，尤其她帶著女性馨香的身體靠近他懷裡的時候，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悸動，在非洲這麼長時間，他不是不懷念她的，曾經以為的毫無感情，可是這麼多年的夫妻，又豈能一點感情都沒有？只是他這樣，又如何能夠擁她入懷？

張錦華與他一起跌倒在地面上，只不過她是被他推倒的，又順帶著帶倒了自己。

場面有些失控，路過的護士急忙跑過來攙扶唐繼橋，唐繼橋艱難的站起來，又一名護士推來了輪椅，他們聯手將他扶上了輪椅，唐繼橋喘著氣，吩咐：「送我回去。」

張錦華的手有些破皮，她強忍著疼痛，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可唐繼橋沒有等她，在護士的幫助了回了病房。

只是她既然來了，就不會輕易放棄。她抬頭看天空，天空一碧如洗，萬里無雲，而她的心間卻瀰漫著淡淡的明媚的憂傷。

唐繼橋回病房擦洗了身體，小護士要幫他換衣服，卻唐繼橋拒絕了。幸好他雙手完好，換衣服並不困難。

小護士難免好奇的問：「剛才那個女的，是您的女朋友嗎？」

唐繼橋的手一頓：「不。」

「我是他前妻。」沒想到張錦華突然出現在門口。

剛才沒仔細看，現在她穿著一身連體的雪紡長裙，整個人瘦削而頎長，身材極好，她微微笑著走進病房。

唐繼橋皺起了眉頭，而小護士則張開嘴巴驚訝的看著她，不僅是是因為張錦華的話也因為她飄逸出眾的氣質。

「我來幫你吧。」她幫他穿衣服，儘管唐繼橋動作僵硬，卻沒有拒絕。

小護士不好意思呆下去，很快便走了。

張錦華又幫他換褲子，但是唐繼橋不同意了。

張錦華溫柔一笑：「沒關係，我們之間難道還需要避諱嗎？繼橋，我知道你不想讓我知道，可是如果你不讓我照顧你，只會讓我更難過而已，讓我加你吧，好嗎？」唐繼橋的手緊緊按在張錦華的手上，她的臉上布滿了悲傷，雖然泫然欲泣，但是又透著蹂躪的堅強，唐繼橋看著她的指尖，發現磨破了。

張錦華也不說話，只等著唐繼橋慢慢將手鬆開，然後閉上了眼睛。

張錦華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幫他換了褲子。

她不以為意，拿著換下的衣褲說：「我幫你出去洗。」

唐繼橋很難說出這樣的感受，這種在心間蔓延的苦澀與甜蜜滋味緊緊攪動著他的心。

如果他完好無損，他會毫不猶豫的再次接受張錦華的感情，因為在非洲的時候他想的很清楚，他的確還想著她，等回來的時候，也想給彼此一個機會。

可是老天跟他開了一個玩笑，他真的不知道以後的日子會怎麼樣，如果接受了她的感情，只是將她拖入火坑而已，這是唐繼橋絕不願意看到的。

所以他給部隊打了個電話。

張錦華洗完衣服出來，就見兩個武警戰士在門口等她，她驚訝的看著他們，武警戰士對她表示了敬意，也表示了抱歉：「對不起，張女士，請你馬上離開療養院，這裡是軍事基地，普通人是無法進來的。」

張錦華深吸一口氣：「是他讓你們來趕我走嗎？」

武警沉默

張錦華微微勾了勾嘴角：「你們說的是無關人員是嗎？可我是軍區首長親自交代過來的，誰也沒權趕我離開，不信你們去問他。」

武警面面相覷，張錦華已經提著裙擺從容離開。

唐繼橋躺在床上，沒想到張錦華還會出現，所以有瞬間的錯愕。

張錦華淡笑：「怎麼樣，很失望？是你叫人趕我走的吧，不過很抱歉，讓你失望了１張錦華站在他的跟前，微微彎腰，眼睛與他平視，突然出其不意的吻住他的唇：「我會讓你知道，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