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喜當爹
金姨媽的丈夫是個混子，不肯老實種地，專門跟鎮上的無賴混做一處。因他懂些拳腳功夫，打起架來不要命，時常能得些銀錢，日子倒還過得去。只是，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十多年前，他就在一場鬥毆中死了，留下金姨媽和三個孩子，無依無靠。
當年，金家和李家的交情還算不錯，李家家境尚好，每當金姨媽帶著孩子們上門哭訴，李青山都要打發些吃穿之物。幾年後，金姨媽的兒子們相繼長大成人，這才立起了門戶。
金李兩家交惡，起因是前幾年，金細柳看上了當時前程遠大的李明海。金家上門提親，卻被向來看不上金家的林婆子一口拒絕。李青山雖然看重兩家的交情，可他當時認為三兒子前途無量，金細柳身份不夠，也沒答應。
金家自覺失了面子，顧忌李明海的前程，當時沒敢吱聲。直到李明海屢試不中，放棄了學業，李家欠了一屁股債，日子越過越差，而金細柳卻由媒婆牽線，談了門好親，才感到揚眉吐氣，屢屢在李青山和李明海面前耀武揚威。
其實，兩家鬧到這裡，也只是發生幾句口角而已，真正打起來，卻是上個月，金細柳又一次在村頭當眾羞辱李明海，不巧，被李家閨女碰上了。
李家閨女多橫呀！
她家的人，她欺負可以，別人敢去動一下，那就等於欺負她！
敢欺負她？打死丫的！
衝上去啪啪兩耳光，再一腳，將金細柳踹進了菜地邊漚糞的糞坑裡。
巧的是，跟金細柳說親的那個後生，聽見熱鬧趕了過來，看見將要同他訂親的妹子，滿頭滿身糞水站在糞坑裡，跟個瘋子似的對著男人婆又罵又叫，呆在當場，半晌沒能作聲。
那後生的爹娘，嫌棄金家的家風不好，並不樂意結親，只因兒子一門心思看上金細柳，反對無效，這才一直拖著親事。見兒子心生後悔，老兩口加了把勁，將這事攪黃了，給兒子另尋了一門親事。
一門上好的親事就這樣黃了，金家人氣得半死，偏偏那家人，與鎮上金遠鏢局的管事有親，耐何不得，只得將所有過錯怪到李家，尤其是李明秀身上。
林婆子聽見金細柳的話，早氣了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揚著掃帚直奔金細柳而去：「我打死你這個亂嚼舌根的小賤蹄子！看老娘我不拔了你的舌頭！」
金細柳一邊往金元寶身後躲，一邊嚷道：「林婆子，你要不是心裡有鬼，想趕在男人婆肚子鼓起來前把她嫁出去，依你那吝嗇鬼勁兒，怎會捨得陪五畝地？」
林婆子見掃帚被金元寶擋住，揍不到金細柳，看眾人的臉色，顯然是信了這番話，氣得更狠了。不過，她到底經驗豐富，很快注意到金細柳光顧著躲掃帚，沒留心腳下，抬腳狠狠一踢，踢得金細柳嗷嗷叫。
「金家丫頭，你自己被人甩了，關我家秀秀什麼事？你這是眼紅我家秀秀得了門好親事，特意來鬧事？」
金細柳忍著痛，恨聲道：「林婆子，你別想倒打一耙。我剛才說的，要是有半句謊話，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邊上便有人嘀咕道：「竟發這樣的毒誓，看來是真的了。」
「可憐的顧家後生，長得這般招人愛，這是要喜當爹了？」
明秀……！？
去特媽的喜當爹！
李家閨女一門心思都撲在姓顧的妖孽身上，哪裡看得上別的男人？
此事決無可能，定是那金細柳為了報復，潑她污水。
林婆子難得的沒有揮掃帚打人，反而氣笑了：「呵！都說捉賊捉贓，捉姦拿雙，你有什麼證據？要是沒有，老娘我今天非弄花你的臉，讓你一輩子嫁不出去不可！」
邊上有人附和道：「沒錯，細柳妹子，這種事可不能亂說的。」
金細柳聽說要弄花她的臉，有點怕了，可一看見站在身邊的二哥，想著二哥總不能真叫她吃了虧，便壯著膽子說道：「這種事情，當然是背著人做的。我雖沒親眼所見，但我們村翠芳嬸子和牛大哥說，他們母子倆在深山老林里看見男人婆，跟一個男的拉拉扯扯，那男的穿薑黃色衣裳，個頭不高，矮矮胖胖的……」
「啪」的一聲，金元寶突然扇了金細柳一巴掌，將她都扇楞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一邊伸手去撓金元寶一邊哭道：「金元寶！你竟敢打我？我要回家告訴娘親和大哥，我不活了！嗚嗚嗚……你竟敢幫著男人婆欺負我……」
金元寶滿臉漆黑，一把抓緊金細柳的雙手，警告的盯了她一眼：「我們兩家都是親戚，雖然有些過節，但都是以前的事了，你再胡攪蠻纏，我叫娘把你賣給二傻子當媳婦！」
金細柳被金元寶吃人般的神色嚇得臉都白了，她咬著唇，心有不甘，但一想起家裡大小事情，其實是這個二哥作主，娘和大哥都聽他的，只得跺腳答道：「不說就不說，反正我沒……」
金元寶不等她說完，猛的一扯，將她扯了個趔趄，往人群里擠去。
林婆子朝兩人吐了口口水，罵了幾句，又趕忙回頭道：「顧家小子，細柳那死妮子沒安好心，你千萬別聽她胡言亂語。」
顧三郎收回看向金元寶的目光，眼中意味不明，半晌，才輕輕點了下頭。
林婆子立刻面露喜色，還沒來得及說話，顧三郎接著又道：「再說一遍，我絕不可能娶李明秀為妻。」
語氣輕淡，可那意思，卻斬釘截鐵。
這下，可把林婆子惹急眼了，要不顧念著小孫女心心念念都是這顧家小子，早掄起掃帚揍他了。
眼見一場武打戲就要上演，明秀連忙拉住林婆子道：「奶,我真不想嫁給他!」
所有人又是一愣。
「秀秀，你想清了嗎？不抓住這個機會，你以後可能要後悔的。」
「奶，我想清楚了。我如今都不記得以前喜歡過他，想來，以前也不過是隨便喜歡他一下，就跟喜歡個小貓小狗差不多。我想著，說不定以後還能遇到更喜歡的人，還是不要隨便嫁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