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了

夜半時分，耳邊傳來手機電量只剩5%的提示音，是一聲孤獨而落沒的降聲調。

我對這種聲音有些敏感，天生的悲觀主義者好像對這種聲音都有些敏感，就像是心軟到見不得別人哭一樣。

狹小的房間里比平時有些明亮，我眯了眯眼睛拿起枕邊的手機看了一眼，凌晨兩點，按道理這個時間對面的居民樓也該都睡覺了，即便沒睡也不該點著這麼亮的燈才是。

慢慢起身拉開洗漱間的玻璃門，只見雷達形狀的燈光直直晃著這個房間，還未思考，就覺得整個身體走被巨大的風帶跑了。

以為是噩夢纏身，還沒清醒過來，就重重摔倒了一座石橋上，正值深秋，石橋上飄著不少落葉，但一點都沒幫我擋住尾巴骨傳來的痛意。

如果沒記錯的話，我剛剛就這麼直直被一個小姑娘推倒在地，茫然低著頭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還沒想到自己袖口上為什麼是髒兮兮的棉服長款時就聽到推到我的那個小姑娘尖著嗓子朝遠處跑，一邊跑一邊喊：「九小姐又出來害人啦！快來人啊，救命啊！」

切，我心裡默默應下一聲，也不願多想，默默爬起來準備拍一下這看起來就有些髒兮兮的衣裳，卻聽到橋下傳來撲騰的水聲。

「救命…」微弱的女聲從橋下傳來，我探頭去看卻見一個年輕的姑娘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下去的。

正要準備跳下去救人，我忽然愣了一下，如果這是現實的話…

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推倒我就去喊人了，那我…就是把這姑娘推進水裡的人？

無論這是不是夢，水裡那姑娘看起來都有些快不行了，而且環視一眼這高牆大院，這也不是一般人家，再低頭看看自己的穿著，我可能是這高牆大院里燒柴火的廚房丫鬟…

雖然可能要被冤枉了，但我還是很快跑下石橋，伸腳踩進水裡，沒防住滑了一下，卻仔細瞧見青苔下面是有台階的，同時也看到自己一臉漆黑。

這是什麼神仙夢…

水是有些深的，但是這種高牆大院里的湖水即便是活水那也是人工湖。快到那姑娘身邊的時候我的腳就已經踩不住下面了，只得慢慢游過去。

水不算冷，畢竟是下午時分，只不過這撲騰的姑娘有些勁兒大，我一手卡著她的脖子，一手奮力朝岸邊費力地游…

可能是昨晚只吃了一個蘋果的緣故，感覺遊了還沒一丈遠，就被人拖得帶不動了。

終於遠處也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

嘰嘰喳喳的叫罵聲在橋邊靜了那麼幾秒，終於一個男人沉聲命令：「救人！」

這橋上和岸邊的幾個男人才像是煮鴨子一樣跳下來了。

救人不咋地，濺我一身水。

而且很明顯的是這種等級差距，我救的那個姑娘是被小心護著抬上岸邊的，但是我幾乎是被拎著上岸的。上岸之後一幫人圍在一起像是要搶餃子吃似的看那姑娘，就剩我一個人穿著厚重的衣服躺在岸邊坐都坐不起來，這破棉服這麼長，吸了水之後能還站得起來嗎？

深秋之後的水再不涼也不暖和，我也清醒了許多，無論是不是夢吧，我只想換身衣服然後打個噴嚏。

我的視線漸漸移向天空的太陽：「阿嚏！」

「傻小姐還在這裡…」

「怎麼又是她，今年這已經是第三次了，總歸不能每次都仗著自己是個傻子就回回逃脫吧…」

「上次也是她把人推下水的？」剛剛下令救人的男人開口說道。

我聽到這道聲音仰著頭去看那人的面孔，這樣方向就變成倒的，但是長得好看的人什麼角度都好看，站在一群人最前面看起來威嚴又認真的模樣就更帥了。

「回三皇子，府里的這位九小姐天生痴傻，我們做長輩的也不好過分苛責，她母親住在西院也總是疼愛得緊，但這樣的事情已經是第三次了。」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地上爬起來坐著，雙手撐在身後大喘氣，視線卻半點不離那個站在最前面的男人臉上。

「那上一次她也這麼把她救上來了？」那位三皇子又問。

剛剛回答的女人大概是府里的夫人，穿著低調而大氣，言語間卻謹小慎微：「這倒不曾…」

「你的意思是你們府里這個傻姑娘一邊將人推至水中，又一邊將人從水裡救回來了？」那位三皇子厲聲道，再不給人解釋的機會，回頭看著自己的手下：「去將剛剛大聲喊叫的那丫頭帶上來！」

看來是個有腦子的。

「你這麼看著我是準備讓我扶你起來嗎？！」

我眨了眨眼睛，一副明顯被嚇了一跳的樣子，我心想著剛剛下了水全身都濕了很可能這個夢做完睡醒之後就已經尿床了，反正都尿床了，倒不如美美做完這個夢，至於其他的，再說吧。

那三皇子先是審視地看著我，旁邊的一位夫人又讓兩個嬤嬤過來扶我跪好，我心裡默默吐槽道：剛剛落水的姑娘可以早早就被扶下去了，還請了郎中過來，怎麼就她不配被請郎中是嗎？

跪著跪著這姿勢便成了半坐著的，那三皇子見我眼神迷離又愛慕，覺得我可能真的是個獃滯的傻子便揮了揮手，一副不耐的樣子表示不再理會。

很快那個把我推倒之後就大聲喊叫的丫頭就被拎來了，兩個大漢像拎一頭羊一樣輕易把人拎來了…

「你們府里的這位九小姐雖然看起來有些痴傻，但在你奮力救人的時候她卻跳下水將你家小姐救上來了，現在你家小姐安然無恙，你作為丫鬟一直貼身伺候著不是忙著救人，反而是跑到離花園最遠的正廳去叫人了。」三皇子沉著臉瞧著那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發抖的丫頭，問：「所以真的是這九小姐將你們小姐推下去的？」

這小丫鬟看起來就不是厲害角色，說話聲音支支吾吾連抬頭看人的勇氣都沒有。

大家的注意力也都放在了小丫鬟身後，沒人關注身後的我了，而我清楚地看到剛剛說話的那位夫人朝身邊的默默做了個手勢，那個嬤嬤手裡不知道拿著什麼東西看著那小丫鬟，還狠狠瞪了她一眼。

小丫鬟終於哭出了聲，抽噎著吞吞吐吐：「是…我看到九小姐站在石橋上把小姐推下去了…」

「一個傻子能把你家小姐推下去，還是…」這位三皇子頓了頓，又朝人走了兩步，滿身氣場朝人一壓：「你把你家小姐推下石橋，然後嫁禍給這個傻子了？」

你才是傻子…

我低頭看著地上的青草，察覺到了幾道視線因為這位三皇子對我「這個傻子」的稱謂而看了過來，我也不抬頭，只當瞧不見三皇子的神顏而有些失落，恨恨揪著地上的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