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我沒病
「那就罰俸三月，三月內若是再犯，就還了你賣身契讓你出府，此後你和季府再無干係。」季書傑終究是仁慈的，就算是想給下人們一個教訓，也很是溫和。
可是效果卻很好，墨竹嚇得連連磕頭：「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日後有事，定然第一時間稟告大人，再不敢讓小姐費心。」
她不怕罰俸祿，罰一年都沒問題，反正她在府上，也沒什麼支出，她原本就是個孤兒，家裡也沒什麼牽挂，從小就到了季府上，跟著小姐一起長大。
如今，要是被趕出季府，大地茫茫，好似卻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處置了墨竹，季書傑卻並未像表面一般淡然，季凌兒對莫翌的感情，他是知曉的，可他卻聽之任之了，甚至，還專門製造機會，讓他們見面。
因為，他認可莫翌的為人，想要成就兩人的姻緣。只是這兩年的相處，莫翌處處守著本分，對凌兒也彷彿沒有絲毫其他情緒。
他原本還覺得，這就是莫翌正直可為良人的優點，可如今，莫翌竟然先納了妾，難怪從來沒有帶過丫鬟來的人，今日竟然帶了丫鬟過來，他怎麼就沒有注意到，這個丫鬟梳著婦人髮髻。
季書傑很想直接去找莫翌，問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家凌兒到底哪裡不好？為什麼，他對凌兒無動於衷，卻先納了一個也沒什麼姿色的小丫鬟。
可是，想想凌兒還躺在床上，他不能離開，只得先作罷，打算等到明日再問。
馬車上，郭大夫看著莫翌搖了搖頭：「哎，你這臉色，最近是不是又犯病了？」
「是，不過，已無大礙。」莫翌坐在郭大夫對面答道。
「有沒有大礙，可不是你說了算，你的葯快要吃完了吧？最近天乾物燥，又剛入秋，最易犯病，我要給你加重點計量了。」
這位郭大夫，就是濟民堂的那位從太醫院退下來的太醫，是婉月一直勸著莫翌去看看的地方，今日倒是巧了，他沒去找大夫，大夫倒是來找他了。
莫翌皺了眉頭，他好似沒有足夠的葯錢能夠支付郭大夫的藥費，這要加重計量，說不定三十多兩都不夠。
郭大夫醫術高明不假，可是喜歡用名貴藥材也不假，可能是因為在皇宮裡，如此用藥慣了，所以能吃得起他葯的人，非富即貴。可惜，莫翌卻有著一個首富長子的名頭，卻是個名副其實的窮光蛋。
「不必了，我還有事，就在此下車吧。」莫翌直接拒絕了，而且還要立即下車。
「哎，也就是你，還要我求著給你看病，你放心，葯錢可以欠著，以後再說吧。你這病和季小姐的病都一樣兇險，別心存僥倖，我花了那麼多心思，可不是讓你這樣糟踐自己身體的。」郭大夫氣得吹鬍子瞪眼，根本不聽莫翌要下車的要求。
心存僥倖嗎？好似也不是，只是，他覺得，活一日也是活，兩日也是活，好似沒什麼區別。若是一切皆是天意，他也欣然接受，因為，這個世上彷彿還沒有什麼讓他特別挂念的人和事。
若說當真有，可能就是……有些想知曉，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誰吧？
莫翌的目光望向窗外，人群攢動，原本的喧囂卻僅僅將他隔絕在外。
「莫翌？」回過神來，才看見郭大夫正疑惑的目光看著他。
「抱歉，未注意您說什麼。」
「感覺你說話流暢了很多，要不是剛才你根本聽不見我說什麼，我都要懷疑你聽力恢復了。」
莫翌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麼，好似突然就開了竅一般，原本晦澀的話，如今在腦海里，好似有個女聲一直在回蕩，讓他知曉了該如何發聲，所以說話確實越來越順暢了。
「正好有事想請教郭大夫，我能聽見聲音了……」這話還沒說完，郭大夫就驚訝得瞪大了眼。
「什麼？」這可實在是太奇迹了，怎麼可能，聾了這麼多年，早就放棄了，未曾治療，竟然好了。
「但卻只能聽見一個人的聲音，其他的，還是聽不見。」莫翌將話說完，然後用疑惑的眼神詢問郭大夫。
「為何會有這種情況，是否說明，我的聽力有恢復的可能。」若說，尋找自己的身世是莫翌的一個念想，那麼恢復聽力可能就是他心底的執念吧？他也想，感受一下塵世間的喧囂，就算是聽些東家長，李家短也好啊。
「只能聽見一個人的聲音？這怎麼可能？老朽從未見過如此病例，你當真能聽見？你能聽見誰的聲音？」這事情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郭大夫一生痴迷醫術，對於這樣罕見的事情，自然很是感興趣。
正好，馬車停了下來，郭大夫抓著莫翌的手就拉著下馬車：「走走走，我幫你把脈看看。」
秦小文站在馬車旁，眼睛卻往對面的一個燒餅店黏住了，鼻尖全是燒餅的香味，耳邊是吆喝聲，眼所見是燒餅的金黃，一下子就覺得，先前的饅頭不香了。
「小文，你也進來。」被郭大夫拉著不由自主往裡去的莫翌，開口打斷了秦小文的陶醉。
「啊？喔。」秦小文依依不捨的跟著進了內堂。
郭大夫已經開始給莫翌號脈，看著他皺眉的樣子，秦小文不由得在想，看來做大夫的不僅要醫術了得，這表情管理也要到位啊。
這郭大夫也不知道醫術怎麼樣，不過這眉頭皺得，好像患者得的是什麼絕症一樣，實在是讓人心裡很是忐忑。
號脈，查看耳朵，又詢問了幾個問題，當聽到莫翌說，能夠聽見說話的人，就是秦小文的時候，郭大夫看秦小文的眼神，就像是看個稀罕物，就差拿著個放大鏡，杵到秦小文的臉上研究了。
「來來來，讓我看看。」郭大夫朝著秦小文招招手，示意她過去。
秦小文看著郭大夫那晶晶亮的眼神，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我沒病，病的是我家公子，大夫多看看我家公子就好。」
開玩笑，這要是被當成怪物被人研究了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