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半夜出巡遇美人
十九世紀八十年代末,六月份最熱的季節,我不得不從省城坐車趕回老家。
聽說老爺子快不行了,怕是熬不過這個夏天。
剛知道這個消息時有些不敢相信,老爺子的身體一向硬朗,雖已近九十歲高齡,但沒聽說有什麼大毛病。
後來才從母親那裡得到一個消息,老爺子在半個月前收到一個古怪的東西,她曾無意中看到一些詭異的行為,比如,老爺子經常和那個東西對話。
不錯,不是說話而是對話,就像兩個相熟的老朋友在聊天,不出幾日,老爺子身體就突然不行了。
說起老爺子這一生,也是一個傳奇,老爺子叫王福生,晚清年間生人,父親王雲山曾是時任工部尚書賈道義的幕僚,在其任上為其鞍前馬後操辦一些瑣事。
雖然沒有什麼實權,但坊間也尊稱一聲「安平先生」。
王雲山一生娶了四房夫人,一連生了五個閨女,兩個早夭,活下來三個,在五十幾歲那年,才老年得子生了一個兒子,也就是我爺爺王福生,自然寶貝的很,事事寵著,受不得半點委屈。
那一段時間,京中發生一些事情,事局詭譎,朝中官員人人自危,王雲山預感有大事將發生,為了自保,便向賈道義請辭,帶著一家老小回到江西老家做起了生意,幾年間也積攢了一些家財。在當時的廣信府頗有名氣。
偏偏這唯一兒子,卻讓王雲山一世英名一朝喪。
在廣信府,王福生是出了名的敗家子,整日里溜雞跑狗,或是和不三不四的人狼狽為奸欺男霸女,慢慢成了一方禍害。
王福生尤喜歡養狗,後來還專門買了一處宅子來養狗。若是國泰民安一輩子做個二世祖也還罷了。但花無百日紅,不久后京中突發大事,局勢動蕩,整個國內一下子亂了起來。
王家的生意也一落千丈每況愈下。此時此刻,王福生仍然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後來更是偷偷將一處宅子賣掉,就為了買一條狗,為其取名「威武將軍」,同吃同睡,待其比親爹還要好。
王雲山知曉此事,一氣之下便病倒了,不久后撒手人寰。而這時的王福生,卻又沾上了福壽膏,不出兩年,諾大家業幾乎被他敗光。
樹倒猢猻散,王家的人走的走,散的散,頃刻間煙消雲散。
世態炎涼,人情冷暖,以前跟他要好的那些公子哥們,也開始落井下石,不久,王福生就被趕出了府城。
為了生計,王福生索性上山落草做了土匪,總算還有點學問,三兩年後混了個狗頭軍師,寨子里倒也過的逍遙自在,雖不能大富大貴,倒也吃喝不愁。
直到有一天,剿匪隊的到來。
王福生心裡明白,這種日子是兔子尾巴長不了,心中一狠,做出了他人生中極為重要的決定。
趁著寨子大當家跟婆娘在被窩裡睡覺,領了幾個心腹將其給綁了,打開寨門向剿匪隊投降。
整個土匪窩被收編,成立一個編外連,王福生立了功,搖身一變,成了連長。
他天生就是混這行的料,不過一年多,編外連就成了正規軍,王福生也成了營長。
時值抗日戰爭爆發,軍隊各方面都非常短缺,尤其是武器方面跟強大的鬼子差距太大,王福生便接了任務,去民間「拉馬扛槍」。
顧名思義,就是看看誰家養了馬或者有槍支彈藥,就徵用上來武裝部隊。將任務交給他,也是因為他出身的緣故。
當然,不是強行徵收,上面撥了一些銀錢,用以向民眾購買。當然,總數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富餘。
但拿了錢的王福生老毛病又犯了,既沒有去「拉馬」,也沒有去「扛槍」,而是帶了十幾個人找了一地兒,整日里胡吃海喝煙花柳巷,逍遙快活。
這日王福生帶著人吃完酒從酒樓里出來,迎面碰到一年輕女子,生的十分美貌,身材婀娜,皮膚潔白如玉,吹彈可破,鳳眼朱唇,再配上尖尖的下巴,說是國色天香也不為過。
「白狐兒臉,水的不像話。」王福生心猿意馬了,他瞧上了這個女子,再加上多喝了點酒,起了色心,便帶人跟了上去。
女子似乎感覺不妙,走的很急,直接出了城,又足足走了四五里地,便看到一座宅子,看樣子有些年頭,燈火輝煌,只是太安靜了一些。
仗著人多又腰裡有槍,王福生帶人闖了進去,卻不想那女子見了生人竟一點也不害怕,不僅熱情招待了眾人,還留下他們過夜。
很快,王福生和一票人便有些樂不思蜀了,這女子似乎看上了他,白天為他表演歌舞逗樂兒,晚上就鑽進他的被窩,尤其是女子還做的一手好菜,一道紅燒肉色香味俱全,堪稱人間至味,一下子就征服了所有人,讓眾人樂不思蜀。
這一住就是半拉月,其它的都沒有變,就是帶來的屬下卻一個個的減少,而且都沒有經過他的批准與命令。他雖覺得疑惑,並沒多問,只以為他們待膩了回了城裡。
王福生本性就是個不安分的主兒,這地方雖好,待的久了,也慢慢覺得悶得慌。終於在一天,靜極思動的他忍不住離開了宅子想回到城裡逛逛。
半道上,碰到一怪人,年過半百,穿著一身破爛道袍,稀疏花白的頭髮在腦袋頂上挽了一個髮髻,看起來有些滑稽。
王福生當他是走江湖的,這種人他見得多了,也不甚在意,但是這邋遢老道卻突然叫住了他,在他臉上身上看了幾遍,突然開口道:「施主頭頂凶兆,不日內必有大禍臨頭。」
王福生一聽就來了火,好好的心情被這一句話給破壞了,直接從腰間掏出盒子槍,指著老道的腦袋冷冷一笑:「臭叫化,你裝和尚扮道士悄悄那幫愚民也就是了,今兒個竟然蒙到軍爺的頭上,我看你是屁~眼兒上拔罐子,捉屎(作死)啊!」
老道才意識到剛才開口有問題,尷尬一笑,但神情卻變得越來越嚴肅。「嘿嘿,命是您自個兒的,你要是不珍惜,那老道也沒有辦法。不過老道多句嘴,眉間一道血光直貫天靈,不出三日,必有血光之災。當然,你要是不相信,就當老道什麼都沒說。」
王福生閱人無數,見老道神色不似作假,也收起了火氣。「你說的是真的?」
老道神色傲然,頗有氣勢的道:「千真萬確,你若是信我,就跟我說說你近來所經歷之事,老道不才,或許有補救之法。」
王福生見過大風大浪,也不怕他使詐,便將這段時間經歷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城北五里半?」老道聽后神色一驚,隨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怪不得聞你滿身的死人味,原來如此。」說完,在自己懷中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個小紙包遞到他面前。「這東西你帶回去,入夜時分將其塗抹在身上,或許能保你一命,切記,不可讓第二個人知道。」說完,便轉身離開,王福生叫了幾聲,也沒有應答。
經此一事,王福生也沒有遊玩的心思,又返回了大宅。
度過了煎熬的一天,到了晚上,王福生便按照老道吩咐將那包藥粉塗抹在了身上。之後便像往常一樣,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