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妖靈（四十）
見到外公外婆，孩子們立刻就高興起來。把孩子們暫時交給岳父岳母，馮茂去看了自己的次子。孩子很健康，馮茂的手指從娃的身上滑過，感覺到檢測陣內的孩子呈現出超級健康的狀態。並沒有因為他的父母是修士而呈現出基因缺陷或者基因異常。
孩子沒事，馮茂覺得自己應該很安心。但是那種心落回肚子里的感覺並沒有出現，馮茂發現自己即便很清楚面前的是自己的兒子，卻始終保持著冷淡的狀態。
事實沒錯，卻沒有因為事實引發身體的任何反應。這對於修士來說是修行提高的表現，但是馮茂內芯深處的一部分身體正在反抗這樣的修行結果。當修士當到已經沒了人性，這的確是修士的道路。但是馮茂的一部分身體對這樣的狀態一點都不喜歡。
正在看著小寶寶，馮茂就感覺岳母站在門外。回頭看去，就見她神色有點陰鬱。
「露西亞遇到了什麼麻煩？」馮茂找了最可能的問題。
「她進階時間比我們要想的更久，學院的老師說她的思路好像有些問題，有可能是接受了一部分與聖殿思路不太一樣的理念。」
岳母的話聽起來貌似有所指，馮茂實在是沒辦法當做沒聽到。不過修習這等事確也沒有辦法說的那麼清楚，只能沉默不語。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你與露西亞的導師聊聊。」岳母繼續說道。
馮茂很爽快的答道：「可以。」
露西亞的導師是一位紅袍閣下，馮茂見過不少在一線的紅袍，這位真的毫無印象。紅袍閣下進了露西亞家的客廳，立刻在幻境中提出了一部分關鍵問題，馮茂看完之後就不太想回答了。這些都是陰陽教派裡面很關鍵的要點，尤其是凝結金丹的部分，比馮茂自己的經歷還細節許多。
「閣下，難道露西亞遇到的問題是因為陰陽教派而起？」
「我只是懷疑而已。按照露西亞以前的進境，她應該很快就能突破才對。經過一部分討論，我們認為她的問題應該出在這裡。」
馮茂正在斟酌，就聽腳步響動，竟然是露西亞回來了。門一開，果然見到露西亞出現在門外，好久不見，就見露西亞與之前相比竟然瘦了些。馮茂有些心疼，連忙起身迎上去。
露西亞搶先一步走到紅袍面前，「閣下，我認為您所說的並不正確。這件事就請讓我來解決好吧。」
岳父已經追上來，聽露西亞的態度如此強硬，連忙喊道：「露西亞……」
「父親，我覺得這次大概只是我沒有準備好。所以我已經準備去述利亞和馮茂一起。這件事就到此為止。」露西亞說完，拉起馮茂就往孩子們的卧室去。
兩個孩子正坐在屋子裡玩著小遊戲，見到媽媽進來，都呆住了。露西亞上前把孩子們抱在懷裡，兩個娃傻乎乎的被媽媽抱著，過了好一陣這才明白過來自己終於見到了媽媽，抱著媽媽想說點啥，隨即激動的都哭起來。
紅袍閣下在幻境里對馮茂說道：「馮閣下，露西亞突破在即，我不認為她此時離開是個明智的選擇。」
馮茂最初覺得這話挺對，但是此時卻沒辦法接受了。成為高階修士的確很好，但是這代價又是什麼呢？
「媽媽，和我們一起回家吧。我要你和我一起走。」女兒哀求著。
「好！我們現在就走。」露西亞爽快的答道。說完，抱起兩個死死拽住她的娃，「馮茂，帶上老二，咱們現在就出發。」
馮茂覺得這話正合心意，立刻前去帶上次子。孩子在馮茂懷裡繼續安穩的睡著，完全沒因為被抱起而掙扎。
等馮茂走出孩子的卧室，露西亞已經抱著兩個樹袋熊般緊緊抱住媽媽死活不肯鬆手的娃到了門口。一家人也沒有多話，露西亞向她父母簡單說了句「我以後會回來看你們。」
露西亞的導師也沒阻攔，只是嘆道：「露西亞，這次進修機會並不容易。你如果解決不了問題，會大大延誤你進階的速度。」
「我覺得我能接受。」露西亞聲音裡面並沒有對抗的意識，卻有種如釋重負的感受，「閣下，我這些日子一直很疑惑，本來覺得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並沒有讓我感覺很自然。現在我已經感覺到好多了，孩子在我手裡，丈夫在我身邊，我感覺很好。等我能從這樣的狀態里解放出來，我會回來繼續跟隨您修行。感謝這些天您的照顧。」
說完，露西亞上了馮茂來的時候乘坐的汽車。馮茂見到老婆終於團聚，心中不勝歡喜。向著閣下們禮貌告別，馮茂抱著次子就上了汽車。
一家人歡歡喜喜直奔機場，等飛機的轟鳴聲響起，次子才扁了扁小嘴，閉著眼睛開始想哭。馮茂釋放了一個防護罩，隔斷了聲音與振動。
馮柔伸手想摸摸小弟弟，卻見自己的手被一個看不到的東西隔絕在外，驚訝的伸手摸來摸去，不管她怎麼用力都無法穿透這層空氣的壁障。
馮茂稍微改變了一下空氣的結構，原本透明的屏障變成毛玻璃般的模樣，這下連馮千也激動起來。兩個娃拍拍打打，對這個『新玩具』格外有興趣。
「你變強了。」露西亞抱著繼續進入沉睡的娃說道。
「希望如此吧。倒是你，你沒能進階，我覺得你會很失望。」
「我也曾經很著急，後來想了許多才明白過來。我覺得應該很輕鬆，是和你相比。你一直在進步，又進步的很快，才讓我覺得進階是很容易的。也許我並非我所想的那麼厲害。我當年覺得是為了生孩子而延緩進階，只是我當時根本沒有如我所想那樣到了進階邊緣。」
「……你這想法很謙遜么。」
「是菲特沃門閣下告訴我這些的。我最初完全不能接受，還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呢。咱們先去布加勒城吧，我想當面感謝閣下。」
菲特沃門閣下還是以前的模樣，有法令紋，行動中則有著紅袍修士該有的敏銳迅捷。她見到馮茂之後並沒有搭理馮茂，而是上前向露西亞張開懷抱，「露西亞，你這次是向我道謝的么？」
露西亞和菲特沃門閣下抱在一起，放開擁抱之後才答道：「感謝閣下，我覺得這次進階努力讓我明白了我自己。感謝您的提醒。」
菲特沃門閣下上下打量了露西亞一陣才應道：「不過還是有點可惜，你距離突破相差的並不多。另外，我不建議你向馮茂詢問進階。他是個變態，和你這種堂堂正正的路數完全不同。」
「您這麼說，好像他是個蟲子一樣。哈哈。」露西亞心情真的很好，甚至開起了玩笑。
菲特沃門閣下正色答道：「陰陽教派認為身體只是一種金丹，在世界這個爐鼎中不斷冶鍊，最終變化成陰陽修士們想象的結果。從這個角度，馮茂就是一條蟲子，不管是毛毛蟲還是蝴蝶，沒什麼本質區別。」
馮茂聽得心中大讚，雖然閣下並非是陰陽教派的修士，所說的話卻有點振聾發聵呢。現在的馮茂完全能理解這其中的精妙。
露西亞微微皺起眉頭，「閣下，如果這麼說的話，聖殿的思路與陰陽教派的思路有本質不同。這個不同在哪裡。」
「馮茂，你來回答。」菲特沃門閣下好像終於看到馮茂般提出了命令。
馮茂受到啟發，雖然還是沒學過聖殿的法術體系，卻也敢答道：「聖殿的思路是找到大概率甚至是一定能實現的道路。即便不能飛到聖殿擁有的山峰之上，至少按照這條路走下去，可以一步一個腳印的達到前輩們能夠達到的高度。」
「切。還是這麼自以為是。」菲特沃門閣下有些不屑的評價道。
露西亞眉頭皺的更深了些，「閣下，馮茂說的對么？」
「不是他說的對不對，而是他所說的對你有沒有用。天空就在你眼前，你能到多高，或者你想到多高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菲特沃門閣下不置可否，繼續開始了高階修士們那種高深莫測的說法。
露西亞形狀優雅的眉毛再次皺了皺，竟然陷入了沉思。菲特沃門閣下對馮茂擺了擺手，示意馮茂和她一起出去。
馮茂心念一動，懷裡抱起一個，又用隔空取物的法術拎起另外兩個，跟著閣下出門去了。到了門外，閣下命道：「把我想要的東西給我。」
這是馮茂早就預料到的，所以馮茂並不太想回布加勒城。可此時自己已經在閣下面前，馮茂完全沒有勇氣拒絕。在幻境里把資料交給菲特沃門閣下，馮茂覺得好心痛。這玩意如果可以的話應該能換到不少對等的利益。便是知道沒用，馮茂還是忍不住請求道：「閣下，這可是我在不達米亞混日子的本錢，您自己研究就好。」
閣下有點不屑的答道：「我把這些賣給那幫不達米亞土酋長對我有什麼好處。那幫窮鬼還真能提供給我想要的好處么？」
不達米亞帝國諸多省的總督居然被稱為土酋長，馮茂也有點想笑。正想再說點什麼，卻覺得閣下的試驗場內出現了異樣的靈氣波動。露西亞的靈氣正在快速發生變化，馮茂正想過去，就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攔在面前。菲特沃門閣下在阻止馮茂進去。
「閣下，露西亞沒有準備好吧。」馮茂趕緊提醒。
「她沒準備好成為白袍，卻不等於她沒準備好成為封聖者。她就是和你相處太久，從你這裡學了太多陰陽教派變態的修行思路。你方才說的很對，聖殿的修行就是一步一個腳印，到了一個階段就完成那個階段的進境。到哪山唱哪歌。」
「可是……會不會很危險？」馮茂還是擔心沒有人護法，露西亞會出事。
「我這段時間也研讀請教了一些關於陰陽教派的歷史，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事情。」菲特沃門閣下繼續攔住馮茂，說起了比較輕鬆的話題。
馮茂完全沒心情管這些歷史，再穩妥的修行道路也不可能毫無危險。哪怕是遠遠的看著，馮茂也覺得能讓自己安心下來。
「其他教派都沒有陰陽教派激進。我見到陰陽教派的描述中，是將自己交給世界來決定。其他教派都不肯讓自己的弟子們面對這樣危險的抉擇，於是開發出了自己教派形而上的思路，哪怕是沒辦法達到陰陽教派的那種躍遷，卻能腳踏實地的積累實力。這也是其他教派能在黑暗森林中有力量與陰陽教派決戰的基本。」
馮茂覺得這話很對，卻覺得這話完全不是此時應該談的。可是幾次想施展探測術，又擔心驚擾到露西亞，竟然只能幹著急的站在外面。
「蠢貨。如果不敢施展主動探測術，那就施展被動探測術。」菲特沃門閣下的幻境中出現了一面鏡子，就見鏡子里出現了露西亞的身影。
她盤膝坐在地上，整個人看上去沒有異樣，更沒有受傷。這個試驗場里本來有不少修士，就見簡單傳導光線信號的鏡子遠處有點人影，卻因為信號不好，很模糊。
不等馮茂問，閣下答道：「放心，修士們可比你識趣多了，你尚且知道不能探測，他們只是遠遠的看著。」
「我……沒那麼糟糕吧。」馮茂為自己無力辯護的同時，目不轉睛的看著老婆。
雖然號稱陰陽教派是個『變態』教派，但是馮茂明顯感覺到露西亞的靈氣還是在變化。這種變化大有一種化蛹為蝶的味道。靈氣的強度什麼都在變化，好像是一種過濾實驗，又像是一種結晶實驗。那些雜亂的靈氣正在向著某種更清晰單純的方式轉化。
「媽……」馮柔被馮茂硬拽出來的，此時見到老爹從出門后就一直沉默著，忍不住想高喊起來。馮茂一下堵住了馮柔的呼喊聲。為了怕兒子也嚷嚷，馮茂立刻把自己和孩子們都包裹在一個防禦罩內，這下能影響露西亞的事情終於被排除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