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妖靈（四十三）
冬季結束了，馮茂陪同老婆回了趟呂林堡。呂林堡的冬天比述利亞漫長的多，踩著還沒融化的雪進入本地教會，前來觀禮的人坐了一大群。露西亞向馮茂一一介紹，竟然都是她家親戚。
祖父輩、父輩、外祖父、母親，露西亞家族幾十號親戚裡面黑袍白袍一大群，還有兩位灰袍。露西亞的外祖父告訴露西亞，她曾外祖父紅袍聖者邁克爾今天不會來。說完還盯著馮茂看了一陣，讓馮茂渾身不自在。
年輕的封聖者黑袍穿上，露西亞整個人看上去肅穆不少。等會議結束，一大家子人就舉辦了個宴會。與有錢人的宴會相比，家宴就輕鬆得多。女人們嘰嘰喳喳，男人們則聊著最近發生的大事。
馮茂實在是沒勇氣和『親戚』說太多，他們都是聖殿修士，看馮茂的眼神總讓馮茂覺得好像不是那麼親近。
「姨夫。」一個小姑娘走到馮茂身邊打了招呼。
小姑娘是露西亞堂兄的女兒。露西亞有十幾位堂兄，這位也不知道是幾堂兄家的娃，只是看著她一頭暗金色長發，馮茂心中喜歡，就答道：「你好，有什麼事？」
「姨夫，聽說你很厲害。」
「親，厲害這個詞從修辭學其實沒啥意義。我和那些強者們比較，一點都不厲害。」
「哈？」小姑娘愣了愣，卻捂著嘴笑起來，「姨夫你真好有趣。大家都說你很年輕的時候就很厲害，你太謙虛了。」
馮茂只能幹笑幾聲，被人這麼無端稱讚，總是覺得有啥陰謀在裡頭。
「姨夫，陰陽教派與聖殿比較，誰厲害些？」小姑娘低聲問。
「當然是聖殿。」馮茂毫不遲疑的答道。這個場地里的眾人都是修士，馮茂又不可能用法術屏蔽聲音，那自然得夠謙虛才行。
「真的么？」小姑娘可不在意這些，「我是聽說陰陽教派的修士們都很厲害，從不怕死。」
這些那幫交談的親戚們都不吭聲，會場立刻沉寂下來。馮茂看向這娃的老爹，沒想到這位堂兄居然轉開臉。好像根本不是他女兒在和馮茂瞎逼逼。
馮茂不得以，只能答道：「親。不怕死是因為有些事情怕了也沒用。我頂多是運氣好沒有死。」
「真的么？」小姑娘還是不依不饒。
馮茂只能把假麵皮揭開，露出假皮膚下依舊裸露的暗紅色肌肉。小姑娘嚇得連退幾步，馮茂趁勢答道：「我只是不後悔，即便自己變成這樣，我也不會因此對我的選擇有不滿。」
「你嚇唬孩子幹什麼？」露西亞不快的說道。
等馮茂把假麵皮戴好，小姑娘已經跑了，再不敢和馮茂交談。
家宴結束時馮茂覺得也挺有趣，若是普通家庭裡面出了黑袍封聖者，那可是大事。大概已經沸反盈天的慶賀。露西亞的家族對於新增封聖者完全沒有那種激動，眾人對這件事的態度非常淡定，除了沒人不識趣的說『你早就該突破了』之外，其他人更多是安心的吃喝聊天。
既沒有人生事，也沒有人怕事。就是一次家宴。這感覺對馮茂太稀奇了，馮茂感覺自己和他們比好像一頭荒野中的野獸，時時刻刻都處於不安與危險之中，所以時時刻刻都做好了戰鬥準備。
回到大羅士革，馮茂接到了一場荒野生存般的指令，再次去參加21人委員會的例會。
環視這幫傢伙們，馮茂覺得這群人有著比馮茂自己更加危險的氣息。不等馮茂確定危機感來自何處，主持會議的教廷委員說道：「教廷考慮發兵參加北方戰爭。」
於是20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馮茂身上，另一位教廷委員說道：「馮總督參加過北方戰爭，還得馮總督介紹一下。」
「我那時候年齡小，其實啥都不懂。」馮茂果斷應道。
教廷委員爽快的答道：「是啊。馮總督年齡小，所以教廷也不計較馮總督跟著蒙哥閣下跑來教廷直屬領地搞事的過往。」
其他總督們聽到這話，都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馮茂心裏面咯噔一下，特么那次行動如此隱秘，怎麼就被教廷知道了？
教廷委員陰笑兩聲，繼續說道：「孫公主的老師一直挂念公主殿下，對有些事情總會在意些。所以馮總督不也安全會到布加勒了。」
被這麼威脅，馮茂心中大大不安。最後決定裝傻。假如果然如這位委員所說，馮茂上頭有人，這點破事根本不算啥。如果這點事被當做大事處置，馮茂此時就得面對襲擊才對。
「對了，馮總督即便是記不太清楚，總不至於對於北方戰爭一點印象都沒有。還請馮總督講講能記得的事情。」
馮茂見躲不過，便把心一橫，從納維亞帝國的軍事工業開始講起。之前的家宴中聽到有關北方戰爭的進展，納維亞帝國普通軍隊的進攻還是被維京帝國普通軍隊擋住了，雙方的血腥戰役只是一次全面流血。
以馮茂所見，整個不達米亞帝國的軍事水準遠不如交戰的兩國，堂堂述利亞省還是個純農業國。以這樣的力量對付成千上萬的現代化軍隊是一場笑話。
委員沒人打斷馮茂的話，直到馮茂說完，他們才開始討論此事。述利亞已經位於沙漠地區，其他省份更是沙漠之國。總督們都表示不希望派遣大量軍隊前去參戰，巴比倫總督更是要求聖殿能夠只派遣有實力自保的修士有限參與戰爭。
等參戰派說完，老不修薩拉曼開口了，「既然耶萊教與斗戰聖宗已經進入馮總督所說的現代戰爭階段，我覺得教廷還是趁著北方戰爭的時候加快讓我們南方各省綠化，儘快增加帝國實力。我原本不太清楚馮總督為什麼要全力改造述利亞，聽馮總督方才所說，我們不達米亞帝國大概只能靠人數取勝。若是拼修士，說個不客氣的，我們的修士戰鬥經驗遠不如耶萊教與斗戰聖宗經過戰爭的那批修士。」
南方總督們紛紛表示贊同，看得出他們對於參戰毫無興趣。老頭子薩拉曼的理由讓這幫總督們找到了共鳴。
教廷委員不認同這看法，「那些厲害的修士都是從戰爭中脫穎而出，我們若不迎頭趕上，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爭論最後也沒找出個最終結果，南方總督們都堅持不希望參戰。教廷最終決定幫助亞述、巴比倫等原本兩河流域的省份進行綠化，解決它們土壤鹽鹼化問題。
會議結束之後，薩拉曼出門后聯絡馮茂，「馮總督，請務必到撒烏迪一敘。」
馮茂先回到家，與妻子說起此事。露西亞冷靜的答道：「那些人是要你幫他們，那他們能給你什麼好處，才讓你這麼大勁頭？」
「能看出來么？」
「快說！」
「他們有石油。」馮茂笑道。整個南部各省領地上石油非常豐富，如果想強化述利亞，這種運輸車輛來源都少不了。
果然，在撒烏迪召開的南方總督會議上，當馮茂提出石油換設備的要求時，總督們毫不遲疑的答應下來。馮茂之前準備的好幾種說辭都沒派上用場。
既然總督們願意，馮茂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想要操作這些來自妖族的生物設備，就需要丹鼎流士兵。創造這些士兵也是一筆立刻能收到的收入。
述利亞再次進入春末，五旬風颳起的時候，火山岩地區以北的述利亞大荒漠再次籠罩在一片霧霾之中。然而這次的風沙大大降低，那些從東南方來的風沙顆粒明顯小了許多。述利亞大荒漠本身已經覆蓋在植物之下，本地大多揚沙天都是由本地沙漠提供大顆粒細沙。
到了夏天，阿里前來向馮茂彙報工作，說到後來就開始稱讚今年的風沙小了很多。馮茂不敢相信這些高層的說法，找了些本地居委會新晉幹部們談起風沙。這些人立刻對著馮茂歌頌起來。他們都表示今年的風沙是最小的，家裡四層窗戶外面的木窗基本沒有關過。
「那你們可得加緊植樹造林。」馮茂笑道。
眼瞅到了秋天，述利亞肉鋪的生意明顯熱鬧許多。每天屠宰的牛羊數量暴增，連當做沙漠方舟的駱駝屠宰數量都上升了八成。
回到家，就見兩個娃正穿著小學生的衣服。馮茂這才想起兩個娃這很快就要離開幼兒園，成為正式的小學生。
自從露西亞回到家裡，兩個娃馬上精氣神暴增。老管家的夫人此時見到馮茂對兩個娃的狀態很滿意，也歡喜的說道：「閣下，小姐的孩子們終於要上學了，要不要請人來吃飯。」
「用得著這麼誇張么？」
老管家的夫人從來不怕馮茂，聽了這話，立刻有些埋怨的說道：「閣下，您平日里就是太在意您的公事，這種時候當然要開宴會，請您平日里往來的人參加。我挺小姐說閣下又很想提高受教育人數，若是來客見到您如此重視教育，當然就覺得受教育是對的。」
馮茂腦海中冒出『以身作則』四個字。這個詞是與革命者們緊密聯繫，沒想到作為封建統治者的馮茂居然也得這麼做。想到與會的人，馮茂又覺得這要求是如此合理，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
果然，宴會上眾人見馮茂如此鄭重，都對上學大加讚賞。馮茂不在乎拍馬屁的，一眾比馮茂在宴會上更加手足無措的傢伙們讓馮茂覺得很同情。那些從下層提拔上來的傢伙們或許很適應那種底層的團座形勢。
馮茂讓人搬了烤小駱駝到院子里，招呼了這幫底層出身的傢伙們一起去那邊。本地上層們正圍繞在露西亞這邊，看得出露西亞爽快的個性更吸引這幫人。還有些大家族首領也想跟來，見到一群泥腿子們扎堆，也放棄一起參加。
窮人出身的手下剛坐定，這邊的廚子就掀開大鍋蓋。蒸米飯的香味撲鼻而來，大羅士革這個地中海城市的總督府小院里瀰漫著江南水鄉的氣味。
每個人一盤白米飯，上面蓋上雞蛋與切好的駱駝肉，再撒上黑胡椒粒。這幫窮人部下立刻吃的津津有味。
「諸位，今年水稻還能收穫一次。到時候大家就有吃魚了。」馮茂說道。
聽說有好吃的，丹鼎流士兵們中的優秀者們都浮現出笑容。大羅士革城距離海邊沒多遠，然而吃魚也不是窮人能輕易享受的。在海里打魚的危險性遠超池塘里養魚，價格也自然不同。
只是有魚吃就讓這幫人如此高興，馮茂是真的沒想到。與布加勒城的窮人比較，述利亞窮人更窮，對生活的要求更低。說起來這些窮人也算是堂堂修士中最低級的一群，卻也是修士。修士們為了吃口魚就高興，簡直是令人心酸。
整理情緒，馮茂才繼續說道：「娃們得上學，你們聽到了么？」
在大多數傢伙埋頭吃飯的時候，總有幾個特別的，其中一位放下了食物，不解的問：「總督閣下，為什麼要上學？那不是有錢人才要做的么？」
「……我在這裡當總督，我要讓述利亞的所有人都變成有錢人。」馮茂答道。
「那可太好了！」吃飯的傢伙們都停下手裡的筷子，這話讓眾人格外有興趣。比起讓娃們上學，成為有錢人的吸引力要大得多。馮茂許給大家的未來甚至比眼前這頓美味的有肉有菜的飽飯更具吸引力。
馮茂幾次想談娃們上學的事情，就發現手下的窮人對此並無興趣，更沒有概念。最後被逼急了，有人吐露心聲，「總督閣下，等我們先成為有錢人再說讓娃們上學不好么？」
這當然不好，馮茂覺得這非常不好。等他們成了有錢人得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這些時間足夠讓兩代人擺脫文盲或者繼續當文盲。
可部下們不在意，馮茂覺得強行說點啥好像也沒啥作用。只能作罷。於是馮茂就針對現在述利亞省的綠化與開闢與這幫手下們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