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妖靈（四十六）

「殿下，請跟我來。」馬洪衝進濾水廠，就與馮茂聯繫上。

馮茂本想說『等我幹完』，然而感覺到馬洪的焦急，馮茂停下操縱設備，跟著馬洪就走。越過幾條街，就聽到有修士戰鬥的動靜。仔細分辨，就感覺其中一人正是茱莉婭。

停在一處工地高處看下去，圍觀的人都躲在安全的地方。空出來的場地中，茱莉婭正對著一名男子發動猛攻。以馮茂現在的視角，茱莉婭還是個菜雞，只是明顯比過去強。這段時間的修習，不管是力量、速度、技法的熟練度都大大提升。

對手也是個熟練菜雞，眼看比不過茱莉婭，他嚴守門戶，絕不給茱莉婭一擊致命的空間。看了片刻，馮茂不太明白這位年輕男子到底做了什麼，「馬洪先生，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薩德家的人當街重傷一人，被茱莉婭小姐看到，就在抓捕他。」馬洪答道。

「哦。那我們等等看。」馮茂覺得不用急。

熟練菜雞們繼續戰鬥，那名青年明顯想逃走，卻不敢把背部暴露給茱莉婭。只能邊戰邊退。然而周圍的總督衛隊中的刑事警察卻越聚越多，他們手中都有武器，封死了阿薩德家年輕人的退路。

正在糾纏中，就見遠處有修士趕來。這位可不是菜雞，就見他身形迅捷，片刻到了圈內。茱莉婭正在猛攻，就見此人空手插入戰團，輕鬆一掌切在茱莉婭的長劍上，長劍登時被彈飛。

茱莉婭連忙後撤，守住門戶。這位逼退了茱莉婭后就想帶年輕人走，馮茂覺得不能讓事情會這麼發展，輕鬆跳下高處，擋在了退路上。

「總督閣下，請您為我們主持公道。」眼瞅無路可退，留里克·阿薩德馬上開始尋求幫助。

馮茂見過這位，上次差點與阿薩德家全面衝突的時候這位也是想頑抗的一個。沒想到這次他相當知道低頭，馮茂就問茱莉婭，「到底怎麼回事？」

茱莉婭惡狠狠的轉頭對部下命道：「把人抬上來。」

刑警們將一位被打的胸口骨折的少年抬過來，馮茂看完之後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留里克·阿薩德轉頭給了本族青年一嘴巴，這青年措不及防，被打了一個趔趄。隨即聽留里克·阿薩德怒喝道：「跪下。」

青年沒想到如此，卻眼珠一轉，乖乖對著馮茂跪下了。留里克·阿薩德這才轉向馮茂，「殿下，我們願意賠錢。醫藥費我們也出。我們回去之後一定會好好管教他。等這位傷勢轉好，我們會登門道歉。」

「道歉有用，要警察做什麼？」茱莉婭喝道。

聽二徒弟義正辭嚴的怒喝，馮茂覺得茱莉婭真可愛。

留里克·阿薩德馬上應道：「茱莉婭小姐，何必把事情弄到這樣。你是要為這人撐腰么？」

阿薩德家的人貌似是把事情當做部落爭奪的樣子，讓馮茂有些失望。茱莉婭怒道：「你眼裡有王法么？你阿薩德家眼裡還有王法么？」

當王法這個詞被喊出來，凡是明白在述利亞誰執掌王法的人都看向馮茂。馮茂轉頭問馬洪，「這邊的法院建起來了么？」

「殿下，已經建起來了。」

「那就教給法院審理。茱莉婭，你按照規矩把人帶回去處置。」丟下這句話，馮茂轉身就走。如果是這點破事，根本和供水比不上。

晚上回到家，就見兩個娃低頭站在老婆露西亞面前。露西亞露出不快的表情，明顯是一場教育。正準備回書房，馮柔就已經喊著『爸爸』，就衝過來求援了。

「怎麼回事？」馮茂問馬上就要哭出來的女兒。

女兒立刻把事情向馮茂解釋。原來是有同學招惹馮柔，於是被馮柔給揍了。然而回家之後馮柔就被媽媽給訓了，看樣子這番訓斥並沒有結束的意思。

「哦。你媽媽有沒有告訴你，遇到這等事請要怎麼做？」

馮柔委屈的說道：「媽媽說，把對方推開。不能揍他們。可是我推了，他們不認。」

聽到這裡，馮茂心念一動。白天遇到的事情再次浮上心頭。如果阿薩德家的年輕後生當時只是推開別人，而不是當胸一掌，也不會有後來的激戰。

大概是因為從小受過罪，茱莉婭的正義感其實很強，她格外受不了恃強凌弱的事情。所以茱莉婭這裡可是有王法的。不過王法若是只為了處決犯罪者而生，也是一種恃強凌弱。白天之所以馮茂沒有進一步摻乎進去，也是為了不變成馮茂以正義的名義恃強凌弱。

想通這個關節，馮茂覺得老婆比自己強。邊對用期待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女兒說道：「他再過來，你就再推開。若是你沒學會，我就教給你一些技巧。」

「可是……可是……」女兒很委屈的樣子，沒辦法表達出自己的想法。憋得臉都紅了。

「別想這件事了。若是想起來，就來找我。我教給你如何推開人。」馮茂儘力安撫著女兒。話音未落，侍衛進來通報，「阿薩德家的族長求見。」

兩邊見面，果然如馮茂所料。阿薩德家的族長是來求情的。正好有了女兒的案例，馮茂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給族長。這位族長一臉的訝異，思忖好一陣才開口，「總督閣下，您這是要我們向凡人低頭么？」

「哦？嗯……」馮茂聽明白了，也發現了問題所在。從修士們的立場，修士不欺負凡人就已經是道德高尚。讓修士向凡人退讓，這不再是一種自我修養，而是對整體修士們的侮辱。

想不出一個更好的解決辦法，馮茂只能詢問阿薩德家的族長，「族長，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只看到打起來了，打架都沒打的過分，我就離開了。還請族長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族長便講述起發生了什麼。原來是阿薩德家的修士們換了便裝，與一位凡人起了衝突。這位阿薩德家的修士被招惹的煩惱，上去一掌。然後那名也有問題的凡人被打斷了胸口肋骨。

「哦……這樣么……」馮茂覺得按照族長所說，起來鬧事的並非是阿薩德家的人。「既然如此，我們等著法院判決吧。」

「總督閣下，我聽說法院準備對我們動手。他們都是殿下的人，認為我們阿薩德家曾經抵抗過總督閣下，所以要我們好看。總督閣下，我們已經交出了土地，那些人還要我們怎麼樣呢？」說到這裡，阿薩德家的族長已經滿臉悲戚。

「你這話什麼意思？」馮茂不明白這位到底要說啥。

「族長的意思是，既然他都已經服軟了，向你屈服了。他認為自己應該得到這種屈服應有的報償。但是法院的人卻覺得繼續打擊阿薩德家會讓你更滿意。」露西亞的聲音響起。

馮茂這下就明白過來。阿薩德族長馬上起身向露西亞行禮。馮茂看著這位族長的表現，貌似對露西亞的尊重程度還在對馮茂的尊重之上。

露西亞此時也沒有退縮，更沒有避讓，她繼續說道：「族長，我到這裡不久，發現一件事。你們這裡的修士可沒有特別的標誌。你看總督衛隊哪怕都穿的破破爛爛，跟叫花子一樣……」

聽到對總督衛隊的嘲諷，馮茂嘆口氣，阿薩德族長臉上也有一絲嘲笑。

「然而我還真沒聽說過有凡人敢襲擊總督衛隊。敢襲擊總督衛隊的只有修士。在納維亞帝國，所有修行者都有自己的標誌，我以為在述利亞應該如此。」

「這……可不是太好吧。」阿薩德族長立刻表示反對。

馮茂不明白這有什麼不好，正想問，就聽露西亞說道：「總督當然要保護修士，這點還請族長放心。若是有凡人主動攻擊修士，修士當然可以明確身份之後反擊。也可以叫警察來維護秩序。但是大家都穿著普通衣服，那就只能按照凡人的事情來處置了。」

老婆侃侃而談，聽得馮茂心中大驚。沒想到露西亞除了是一名修士，還有著政務官的資質。這個處置方法非常合理，至少在馮茂看來非常合理。

既然修士與凡人的區別是事實存在，那就沒必要再搞什麼『一律平等』，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才是實事求是的做法。

阿薩德族長還是一臉為難，露西亞繼續說道：「我聽說在這邊，除了高階修士之外，低階修士也會遭到侵害。這時候你就得找你的總督商議，由總督來保護你們。作為總督，他當然要保護你們才行！」

馮茂實在是沒想到老婆這麼生猛，只能附和道：「我認為這麼做才能讓大家減少麻煩。」

阿薩德族長滿臉的不安，最後下了決心，大聲答道：「總督閣下這麼說，我還是覺得不妥。至少得開一個會才行，讓所有修士家族都參加的會議。」

馮茂本以為所謂議會啥的是上層下令召開，譬如什麼光榮憲章之類的狗屁宣傳就是如此。聽了族長的話，馮茂很是驚訝。不等權力者馮茂開口，這位族長咋就有了共和主義理念了呢？再一想，馮茂覺得有種直覺的感悟，如果有人更需要公平公開，一定是弱者而不是強者。

掌握了強大力量的修士毀天滅地，他們自己雖然是更強大的世界的結果，但是他們自己可是能成為毀滅弱小者的原因。所以弱小者才需要一個『講理的地方』。這種任何人之間的約定並非自然規律，大家就只能以一個更廣泛的社會基礎為這個道理的起源。

「可以，召開吧。我會召集眾人。」馮茂爽快的答應下來。

各路人等接到消息的反應大出馮茂意料之外，對此沒啥興趣的人有很多，更多人對此事有著異乎尋常的興趣。整個總督衛隊都是由丹鼎流士兵們組成，消息一出，丹鼎流士兵們紛紛申請參加這次會議，即便他們自己不太敢參加，卻也幫助推薦有膽量的人參加。

這些抱怨是馬洪、阿里、教長、甚至是茱莉婭發出的。述利亞人口大概300萬，統計到大概三萬多人報名參加之後，馮茂的親信們都放棄了統計。因為他們已經確定至少有十倍人的以看熱鬧的心境報名申請。

「先生，這些人是要來湊熱鬧。」茱莉婭作為引發此事的當事人，也有點崩潰的樣子。

馮茂覺得茱莉婭破位可愛，但是很快就發現事情也不是那麼可笑。只是問題在何處，馮茂也覺得沒辦法立刻準確的抓住。

「殿下，我有些看法。這麼弄肯定不行。」馬洪在幻境里說道。

「我也知道不行，不過怎麼才算是能行，容我想想。」馮茂答道。這件事好像是有答案的，只是馮茂沒辦法立刻想出那個正確的答案。

搜尋著問題所在，馮茂腦子裡有點混亂。想了好一陣，馮茂試探著問道：「能否搞出一個選舉制度來？」

「我就是這個意思！」馬洪有點歡喜的答道：「當年公主殿下就是如此做的。只是那時候公主殿下沒有殿下先做灌溉的手段，而是要直接召集眾人來開會，這才得罪了許多家族！」

馮茂突然想明白問題的關鍵，議會制度遭到過許多嘲諷批評。其中一個辛辣的批評是『議會是一個分贓機構，各界代表在議會中就分贓問題提出了各種觀點與看法』。

自己的母親孫寧公主手裡沒有好處，就希望各個勢力都能過來分贓，當然不可能被各個修士山頭的家族所接受。馮茂搞的這些並非是為了以後開議會，在搞的時候馮茂從來沒想過有這種可能。

大搞基礎建設的原因只是馮茂對於另一個世界的印象，以及馮茂認為這只是一個技術與科技問題。搞技術對於修士們有很大吸引力，所以馮茂才義無反顧的搞起來。

然而事實就是事實，不管馮茂出發點在何處。現在馮茂手裡有好處了，於是每個人都想在裡頭分一筆，至少想看看能否有機會分一筆，或者看看別人是怎麼分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