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
「爺,您回來了。」宋琉璃被突然出現的四爺驚得心裡發虛,嗓子越發軟綿綿的沒力氣。
四爺只當她是哭得太厲害,不動聲色捏了捏她的柔荑,拉著她坐在了聽雪院軟塌上。
「怎麼回事兒?」四爺看著聽雪院同樣臉色青白的奴才,沉聲問道。
聽月在裡頭守著主子精神恍惚,一直是說不出話只會流淚的樣子,倒是聽葉晃著身子從卧房出來,沙啞著嗓子回話。
「回爺的話,今日主子身子稍微好些,便跟著一起去接宮裡賞的臘八粥,回來的時候,見耿格格和伊格格都帶著孩子在前頭,主子不想給小主子們過了病氣,便換了條道,從後花園穿過去。結果……走到廊子里的時候,主子腳下滑了一下……就摔進了湖裡。」回完話,跪在地上的聽葉眼淚也洶湧起來,甚至渾身還有些發抖,畢竟當時是她和聽月跳下去把主子救上來的,二人都還發著燒呢。
四爺皺了皺眉,沒等他說話,卧房裡就傳來了聽月撕心裂肺的喊聲——
「主子!!!主子您醒醒!您別扔下奴婢!主子……嗚嗚嗚……」
宋琉璃本來因為心虛收回去的淚一下子又涌了出來,見四爺起身上前,她也忍不住跟著站起身。
淚眼朦朧中見聽葉微微沖她搖了搖頭,緊緊攥在身側的手比了個二,這才踉蹌著跟了進去。
宋琉璃深吸了口氣,知道聽葉這是提醒她,兩天之內必須發喪,不然會出問題。
可這個時候人死了,一般都是要停靈至過了頭七才可以發喪,這代表著年氏絕不能在府里停靈。
她腦海快速轉動著,慢慢進了卧房,進去后,她才發現太醫手中正捏著一根金針慢慢湊近年氏。
宋琉璃:「!!!」
「爺,這是要做什麼?」宋琉璃緊緊抓住了四爺的衣袖,像是被嚇到似的問道。
四爺眼含探究地看著年氏的屍體,輕輕拍了拍宋琉璃的小手:「凍狠了許是會暫時閉氣,說不得還有救,叫太醫試試。」
也看看這年氏是不是真的死了,鈕祜祿氏說的東西並不多,他也只是憑藉過去抓住的一些把柄才信了鈕祜祿氏的話。
年氏還沒有等到他……便這麼死了?這實在是不能不叫四爺起疑心。
太醫將金針慢慢扎進床上那已經沒了呼吸的冰美人的人中,捻動著金針轉了幾圈,這才嘆了口氣拔出金針來。
「回雍親王的話,微臣無能,年側福晉……卻是薨歿了。」
四爺垂著眸子,也叫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喜是怒,聲音也淡淡的:「蘇培盛,叫人稟了宗人府,在聽雪院……」
「爺!」宋琉璃趕緊打斷了四爺的話,「不要在府里。」
四爺頓了一下,扭過頭去看著宋琉璃,眼神深邃中還閃過一抹思量,可這抹情緒很快就被他藏了起來:「怎麼了?」
「您是親王,以後府里總還會有側福晉的,在府中停靈,不吉利。」宋琉璃雖然沒發現四爺的思量,可她也有種小動物的直覺,只縮了縮脖子小聲道,「更重要的是,都說……都說頭七的鬼會回魂,要跟塵世告別才能去投胎,豆豆還沒過百日呢,萬一看到什麼……婢妾害怕!」
四爺眼神閃了閃,想到小兒子,倒是覺得宋琉璃說的有些道理。
可年氏到底是御賜的側福晉,身後事也不好太敷衍了,他思忖了一會才吩咐:「把年氏挪到北郊的莊子上,爺記得年家老宅離那兒比較近,也方便年家派人祭奠,其他的叫宗人府和禮部按照章程辦事即可。」
蘇培盛心裡想著,這還真是死了的人沒有活著的人重要,好歹也是個御賜的側福晉,竟是連在府里發喪的資格都沒有。
嘖嘖嘖……他一邊兒麻溜的應諾下來,一邊還在心裡替那位香消玉損的年側福晉感嘆。
可不過也就是感嘆一二罷了,要說不平那是沒有的,宋琉璃受寵本就是蘇培盛喜聞樂見的事兒,他才不會因為別人對宋琉璃有什麼想法,作為一個狗腿子的奴才,跟主子爺保持高度統一才是最重要的。
處理完了府里的事兒,四爺便回了外院,其實他這一路風雨兼程,路上也不安穩,很是受了些罪,即便沒受傷,精神上也是折騰的厲害。
這會子他沒工夫計較宋琉璃的異樣,只趕緊洗漱過,便帶著人快馬加鞭進了宮。
等見到康熙,四爺也沒多說別的,只把手上的賬本子和各色證據都交給了康熙。
他此去通州,不只是查清楚了通州的賦稅,連帶著把趙成生貪污受賄的罪證都給收集了起來,因為有心人的幫助,四爺還直接揭開了一條以趙成生為主的罪鏈,先後提留出來了直隸、滄州、河間等地一系列發難民財的貪官,那些人做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讓四爺清楚記在了摺子上,上達天聽。
「混賬!都是混賬!」康熙氣得狠狠拍著龍案,手都開始哆嗦起來,眼角還忍不住抽動。
李德全大驚,趕緊端著藥茶上前:「萬歲爺息怒,保重龍體要緊啊!您先喝口茶緩緩!」
四爺聽見李德全的話,那茶盞掀開蓋子后帶著些藥味兒,他嚴寒擔憂地膝行兩步上前:「皇阿瑪息怒,這些小人不值當的您氣壞了身子,請您千萬保重龍體!」
康熙喝了杯茶,疲憊地沖著李德全揮了揮手叫他退下,聲音有些冷淡:「朕如何能不生氣?這可都是各地的父母官,結果他們沆瀣一氣,拿老百姓的血肉過活,這等蛀蟲還不是一個兩個,長此以往下去,我大清還如何保住這錦繡江山!」
四爺低著頭不說話,他當初看到這些證據和官員名單也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只恨不能把所有人都砍了。
把證據送到他面前的人還說,這只是北邊的一部分,江南那邊枝枝繞繞牽扯的更深,只是現在還不到動他們的時候。
四爺一想到被朝廷給予厚望的官員們一旦下放出去,曾經的高談闊論都成了他們偽善行惡的外衣,心裡就噁心得厲害,若是他……有朝一日,他定叫這群人不得好死!
「傳朕的旨意,叫富察馬齊和張玉書挨個去查明,一干人等全都革職查辦,只要確查無誤,按律辦事!」康熙沖著一旁伺候的張廷玉吩咐。
張廷玉從一旁站出來,躬了躬神:「是,微臣遵旨!」
康熙閉上眼睛歇了會兒,情緒才和緩了些,他睜開眼看著四爺:「老四你先起來,等這事兒了結,朕在朝上會論功行賞,你先好好歇上幾日再去戶部辦差。」
四爺跪在地上沒動,遲疑了一會兒,到底還是開了口:「這都是兒臣該做的,兒臣不求皇阿瑪賞賜,只想求皇阿瑪一件事。」
康熙定定看著四爺,唇角不動聲色勾了勾:「說吧。」
四爺深吸了口氣:「皇阿瑪,木蘭秋獮歸途出事時,胤祥也曾提劍護駕,還傷了膝蓋,兒臣不知道胤祥做錯了什麼,可若是一直關著他,只怕會叫他傷勢加重,若是落下病根兒……」
「行了!此事不必再提!你退下吧!」康熙面容一下子落了下來,他冷冷地打斷了四爺的話。
「皇阿瑪!」四爺固執地抬起頭來看著康熙,不肯走。
康熙面上又浮現出怒氣:「怎麼?你要抗旨?」
「皇阿瑪,兒臣知道您是慈父心腸,胤祥本就是愛鑽牛角尖的性子,不管他做了何等錯事,兒臣實在是不忍心看著他就此廢了啊!皇阿瑪,兒臣求您,饒了胤祥吧!」四爺直接叩頭在地上,不肯起身。
康熙冷冷盯著四爺的後腦勺,聲音倒是淡了許多:「哪怕他想著弒父,你也要為他求情?」
四爺猛地抬起頭來,臉上滿是驚愕之色:「皇阿瑪,胤祥他……」
「行了,你退下!此事不必再提!」康熙端起茶,擋住了自己的面色,聲音里多了幾分疲憊。
四爺心裡亂得厲害,也不敢再多說,只能行了禮,緊皺著眉退了出去。
等四爺走了好一會兒,康熙才突然笑了出來。
「老四這心腸還是太軟了些。」
張廷玉低著頭筆下動作流暢,像是什麼都沒聽到,倒是李德全笑著湊上去替康熙又滿了杯茶。
「這不是隨了萬歲爺么?萬歲爺仁慈,四阿哥宅心仁厚,也是好事兒。」
康熙輕哼出聲,面容上說不出是喜是怒:「也是,起碼……不會是下一個胤礽。」
張廷玉筆尖一頓,隨即放下筆,將聖旨放在一旁晾乾。
李德全聽見康熙的話也是心驚莫名,這次,他是一句話都不敢接了。
四爺回府後,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裡許久,叫蘇培盛催了兩次,才去了琉瓔園。
早知道他要過來用膳,宋琉璃帶著大寶和小寶等著四爺呢,如今兩個人也能正常用膳,宋琉璃很喜歡叫她們跟大人一起用膳。
娘三個在飯桌上是不講究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喳喳聊得開心,叫四爺從宮裡出來后一直混亂紛雜的腦海稍微放鬆了些。
到了晚間,泡過澡,懷裡摟著溫香軟玉時,四爺在外疲憊又緊繃著的情緒才終於安穩下來。
「想爺了沒?」四爺輕輕揉捏著宋琉璃小巧的耳垂。
宋琉璃輕輕撇開腦袋,眼神里有點糾結:「爺,今天年妹妹剛……這樣不好吧?」
四爺本來沒打算做什麼,即便他對年氏沒什麼感情,甚至都沒寵幸過她,可到底名義上是自己的妾室,人都沒了,四爺也不至於這點子尊重都不給。
剛剛他問那句話,不過是想跟宋琉璃閑聊一下,可聽宋琉璃這話說出口,四爺反倒是想起白天時宋琉璃的異樣來。
他緊了緊攬著纖腰的手,低下頭仔細盯著宋琉璃的頭頂好一會兒。
白日里他急著進宮便沒有深究,可在對年氏這件事情上,小狐狸前後有些矛盾。年氏歿了,她哭得那般厲害,這會子也避諱著年氏,卻又不肯叫年氏在府里停靈……
想起鈕祜祿氏的話,四爺下巴擱在宋琉璃頭頂,手上輕輕摸索著她腰側的細嫩:「年氏走了,你很傷心?」
宋琉璃朦朧的困意被四爺這話嚇得不翼而飛,她慢慢抬起頭,慢慢咬住四爺的下巴輕輕磨牙。
「爺不知道,我可想爺了,心裡夢裡哪兒哪兒都是爺呢……」她真的沒有出軌,精神出軌都沒有!
四爺:「……」
如果這小狐狸是個妖精,只怕也是剛成精,有腦子這麼笨的妖精嗎?轉移話題都叫人忍不住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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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宋:論吹彩虹屁,我只扶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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