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冰雪人偶與赤龍神騎士

「……引導我邁向破滅之途，就這？」快速瀏覽一遍古拉琪艾絲花費了三天整理出來的《歐拉麗惡神檔案》后，萊爾的表情相當微妙。

古拉琪艾絲如同沒有看見萊爾的表情似的，十分認真地回答：「主人擁有與常人有70%相似度的善惡觀，我認為主人同樣會厭棄這些神。」

萊爾放下手中檔案，幽幽道：「雖然我很想知道這個數據是從哪裡來的，但情*色工作者之神、綁*架犯之神、癮*君子之神這類玩意，我確實喜歡不起來。」

情*色工作者之神，指的是【伊斯塔】，她把自願及非自願的良家婦女訓練成娼*婦，大力發展情*色產業，打造出一條的夜之街。

綁*架犯之神，指的是【阿波羅】，他具有堪稱貪婪的博愛，對自己看上的人會採取一切手段追求，一般人在死亡威脅前都只能選擇低頭。

癮*君子之神，指的是【蘇摩】，他釀造的神酒能帶來極大的快感，一旦冒險者喝了神酒便會立即淪陷，從而加入到其麾下。

這仨已經是歐拉麗惡神的標杆，眾神是代表著世界延續的意志的種族，個別情況無法避免，但不可能整個種族一起腐化，再說，他們頭上還有青龍神盯著呢。

「然而。」結合此前的態度，萊爾不出意料地給出真正的感想，「僅僅是『不喜歡』的程度，我無法想象這跟『破滅』有何聯繫。」

古拉琪艾絲並不感到意外，只是詢問：「連殺意也沒有產生嗎？」

她從不期望萊爾會因為幾個惡神而怨恨整個世界，她的目標是讓萊爾把若干惡神提前送去輪迴，若是眾神進行報復，說不準能演變成與青龍神死斗的局面，那破滅之王吩咐的工作就算完成了一次。

嗯，就『一次』。

她的工作內容是無休止地引導萊爾擴散破滅意志，不存在結束之日。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如果蹦出來一個受害者訴說他們的罪行，我大概就順著心情動手了。」親眼目睹罪行與道聽途說，心情上完全不一樣，「但僅限於當下，我的理智正在提醒我，他們的行為是合法的，最起碼在歐拉麗是合法的。」

之前就提及過，歐拉麗的法律是眾神間的協議，以『命令信徒追殺冒險者、逼迫其低頭加入自己的眷族』為典型，正常人都會認為這是犯罪行為，但只要眾神不這麼認為，那就是合法行為。

「因此，法律條款、立法制度、立法者全都有問題。」古拉琪艾絲並非故意引導，這是她出於真心的觀點。

「相當憤世妒俗的思考方式呢~」萊爾聳聳肩，「文化發展自有其規律，拿自己的標準套在別人頭上，是一種蠻橫的做法……說不準按照某些超脫於個人慾望的先進文明的標準，『使喚女僕』就是種犯罪，說是不尊重人權什麼的，我可得不到半分共鳴。」

「…………」雖然能理解萊爾正在論述的觀點，但古拉琪艾絲不覺得這個舉例合適，換成『食用其他動物』順當多了。

萊爾繼續道：「另外，假如認為法律條款、立法制度、立法者有問題，應該考慮逐步改革，例如禁止伊斯塔向犯罪集團購買被劫掠的良家婦女、只允許她招募自甘墮落想賺快錢的賤人，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釜底抽薪式減少發生在其他地方的罪行。」

只是減少，不是斷絕，弱肉強食終究是社會運轉的基本法則。

「相當理性呢。」古拉琪艾絲並不討厭這樣的萊爾，不如說，『冰雪人偶』本身就是冷靜的代言人。

只可惜，她的職責並不是引導萊爾成為讓世界變得更美好的大賢者。

「莉娜更像露娜，我可不是到處撒野的狂犬。」悶響一聲，房間牆壁開裂，萊爾抬手丟了個修復咒過去，「總而言之，我不覺得這能讓我發瘋。」

古拉琪艾絲拿起檔案，萊爾已表達有可能會順著心情除去惡神，符合她最初的期望：「主人現在要去接觸這些惡神嗎？」

「離開歐拉麗之前再說吧，莉娜她們估計還要玩幾個月。」注意到古拉琪艾絲面上浮現的陰霾，萊爾很貼心地補充道，「當然，你也可以去『玩』……發生什麼事情，我替你兜底。」

「可、可以嗎！？」古拉琪艾絲腦中閃過在這三天的調查中眾多苦主的臉孔，其中還有被囚禁在歡樂街，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失身的少女。

「雖然你自稱是引導我發瘋的女僕，不過——我相信著你哦，古拉琪艾絲。」萊爾笑答。

古拉琪艾絲眼神一凝，道：「失禮了，主人，我要出去一趟！」

》》》》》》》

因巴斯三兄妹在旅館里的房間是連著的，中間是露娜的房間。

講道理，房間隔音效果還不錯，暫且不說劇烈的夜間運動，正常的對話音量是不會傳到隔壁去的……但只要露娜稍微集中精神強化聽力，竊聽萊爾與古拉琪艾絲的對話是很輕鬆的一件事。

或者不該用『竊聽』這個詞，她意識到萊爾知曉她的竊聽行為，只是認為沒有布置隔音結界阻止她竊聽，因而在牽扯到自己的話題中，她毫不猶豫捶了牆壁一拳。

聲明一點，露娜平常可沒有竊聽的愛好，這一次是特殊情況——

「失敗是好事……真的，古拉琪艾絲。」露娜的手掌緩緩離開赤龍神劍的劍柄，呢喃道。

露娜-因巴斯是赤龍神騎士，她的使命不是『消滅魔族』，而是『維護赤之大陸的存在』，千萬不能搞錯了。

她目前沒太搞懂何謂『破滅』，與魔族所追求的『讓世界回歸混沌之海』有何不一樣，但她確信古拉琪艾絲的目標會威脅到赤之大陸。一旦古拉琪艾絲越界，她會全力出手將其擊殺！

露娜平常與古拉琪艾絲相處得很好，但這是凌駕於私情的大義！

「混賬大哥，你可千萬別墮落哦……要斬殺你，好像會挺費勁的。」露娜放下赤龍神劍，回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