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南下威脅
隨著年輕將軍的身影消失在高台，相識的林邑兵丁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發現沒有護南軍卒前來阻攔，很快竊竊交談之聲響徹在寬敞空地。
「你怎麼想的？」一個林邑兵靠過去同伴耳旁嘀咕問道。
「......那個將軍說的是真的嗎？」同伴沒有第一時間表態同意或拒絕投降，而是懷疑大齊護南中郎將的可信度，他當兵已經很多年了，見過許多林邑官僚貴族的說話不算話。
「那麼身份高貴的大齊將軍，有必要騙我們，圖我們什麼？」另外一個林邑兵忍不住嘟囔，他倒不是護南鎮軍安插的內線，只是昨天意外碰到「戰死」的輔兵老鄉。
老鄉懂得些許木匠手藝，強征後進入林邑軍的輜重營，據說上次侵襲九德郡，留在陽西縣的輜重營遭到九德軍瘋狂反撲偷襲，全體戰死了，其中便包括他這個老鄉。
孰料，老鄉不僅沒有戰死，而且搖身一變成了九德郡的輔兵，依然干著工匠的老本行，瞧著臉色日子過的不錯，原本窮得光棍一條的他竟然還對自己說已經攢下一些錢，準備討個婆娘。
同樣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同樣是家無片瓦，短短几個月時間，人生差別咋就這麼大？
好在，老鄉是顧念情誼的人，真心實意地勸著林邑兵早日歸順，到時候再想辦法幫襯托他一把，向上峰討個人情，學會幾門手藝活，到時候不僅日子過得下去，還會比在林邑過得好上許多。
反正無論如何，這個林邑兵都打算留在九德郡，猜測其他兵丁八成也是心動，只是多少顧忌，不好直白開口，或者擔憂林邑的妻兒老小。
這也是徐回宣布出兵南下的一大重要原因，武力強迫林邑俘虜自然是可以，也是一招常用手段，卻無法令人心甘情願歸降，更別說主動為新主子出力貢獻。
如若家眷也一同遷徙過來，又有那麼一條通往幸福生活的道路擺在腳下，那麼絕大多數歸順兵卒保准自覺連走帶跑，用不了多久就把九德郡當作新家園努力建設。
「阿母、婆娘，還有大娃可以幫手......」一名矮個子林邑兵默默掰著手指頭自言自語。
「算什麼？」旁邊同伴好奇問道。
「大齊將軍不是說要出兵討要我們家人，我正算著遷徙過來後日子怎麼過，按照他的說法，只能先分得八畝田地租種，頭兩年糧食完全歸自己，家裡應該存下不少糧食......」矮個子林邑兵數著數著，猛一跺腳，差點嚇得旁人一跳，「哎呦，不夠，不夠，還得再省省，不然無法攢夠糧食去買下田地......」
隨著矮個子林邑兵掰指頭算數的嘀嘀咕咕，有家有口的兵丁也不由開始代入角色，然後蔓延四周，普遍發生在過萬俘虜的每個地方，原本該討論是否歸降，瞬間變成計算柴米油鹽、田糧房屋，竟然毫無違和感。
這種情況實屬正常，對於大多數林邑兵丁而言，在林邑是最底層的貧苦百姓，甚至連土地都沒有，只得依附世家大族生存，沒有什麼以死報國之心，如今有了更好的選擇，哪會鐵了心效忠林邑王室。
同時，對於俘虜的屯長、軍侯，乃至更高級別的林邑武將，徐回先行採取冷處理的方式，就算他們願意歸順效忠，也要保留一段時間的考察期，以觀後效，視表現來做出人事調整。
在林邑兵卒正在思考一家老小的生計問題時，剛剛歸順的林邑馬兵武將於徒被徐回封賞晉陞，擔任護南鎮軍騎兵營司馬，照舊統轄舊部馬兵。
既然要把於徒抬起來讓萬餘林邑兵卒看一看，那麼索性大方一些，況且林邑馬兵殘部僅有數百，擴編必然補充新兵，順理成章地把山羌騎兵插入各曲屯，擬讓騎兵副隊正霍大柱（霍超掛職隊正）擔任騎兵營副司馬。
區區領兵五十的副隊正，竟然連升六級，搖身一變就是千人隊伍的營副將，就連當事人都瞠目咋舌，難以置信。
徐回手中的騎兵人才就那麼幾個，甚至更加精準來說，沒有騎兵人才，能夠擁有一隊五十人規模的騎兵，還是沾親帶故順過來的，關鍵對方還是看在霍超的情分，而非徐回的臉面。
只有區區一隊騎兵時，讓霍超掛職完全沒有問題，甭管開門還是關起門來，都是一家人，說句難聽的，若是徐回所說和霍超命令違背，可能霍大柱更傾向霍超的命令。
但是，如今情況大為不同，對於歸順的林邑馬兵，必須得派出懷有真本事的騎兵勇卒，本來破局就十分困難，再派霍超這種關係戶過去，誰鳥他，不是被降將於徒徹底架空，就是在下層馬兵中處處碰壁。
「將軍，俘虜走向左邊空地，全部都是！」蒲侗過來興奮稟報，左邊空地正是願意歸順方位。
徐回點了點頭，雖然這並不難猜測，沒有人願意乖乖去死，可還是露出欣喜的微笑。
「典雲、劉曲，整頓部隊，備戰南下！」徐回點名道。
「得令！」典雲、劉曲抱拳道。
徐迴轉過身去，望向身後幾人，「至於在俘虜中篩選精壯僕從，莫庶司馬主持，張護、聞敬協助，儘快成軍。」
「是！」莫庶、張護、聞敬領令道。
如今林邑軍隊主力潰敗，算得上全軍覆沒，可是單憑典雲、劉曲兩營兵力，不足三千兵馬，哪怕攜大勝之威，擺出進攻姿態，也無法輕易強迫林邑交出過萬兵丁的家眷，還得找人助助威，搖旗吶喊。
哪裡找得出比萬餘林邑俘虜更好的人手，出兵南下的名義之一是為了俘虜合家團圓，名正言順，畢竟是剛投降歸順上國就去攻打故地，避免林邑俘虜滋生反感，況且此次也是算入「大戰」行列（只要斬殺三名敵軍或跟隨大軍參與五次大戰即可贖罪），萬一立功了，又拉著妻兒老小在九德郡領屋拿地，人生簡直太美好了。
至於護南鎮軍方面，補充人口資源是重要目的，也有發一筆大財的衝動，林邑國這麼多年侵襲南交州，掠奪無數錢財糧食，如今敗得那麼慘，要是不給一筆「戰爭賠款」，說得過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