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謠言
老魚頭、李鉤憑著一支暗中成立沒多久的武裝船隊襲擊舟島,幾乎把舟島船坊從人口到器具,凡是可以搜刮的都打包帶走,也在一定程度上封鎖了消息,是故交趾郡的陸氏家主陸進直到老魚頭、李鉤把整支船隊塞得滿滿的,晃晃離去都不知道舟島船坊出事了。
不過,前往九德郡的陸興、陸慶連續三天未有消息傳回了,前幾日也中途斷過兩天(毛達駕船大殺四方,陸興、陸慶逃亡舟島),後來又恢復了,多年來養成的敏銳令這位陸氏當家人開始隱隱感覺有哪裡不對。
但是,他的擔憂卻並不是其它,而是擔憂前方的艦隊會不遵守他的命令,擅自在九德郡大肆劫掠,落人口實。在他看來,陸興是老牌穩重的水軍校尉,麾下戰船水卒更是足以倪視南交州,就算那支所謂的護南鎮軍和典雲結盟抗衡,最多倚著九德郡城抵抗,在海上及沿海地帶絕對是陸氏水軍的天下。
爆竹聲中一歲除,新春辭舊歲,時間到了永元六年。遲遲無法順利落筆的陸進最終扔筆一甩,正打算喚陸安進來,再派人去南邊,陸安卻一臉慌張的奔進內院書房。
「慌慌張張的像什麼樣子,你好歹也是個郡中錄事,上上下下的人都看著,成何體統?」這位陸氏家主眉頭一皺,沉聲斥道。
「家主,大事不好了。」剛剛升任交趾郡衙錄事的陸安滿頭大汗,但卻顧不得擦拭一下。「下面來報,魚尾島上這兩天正到處傳播著一條流言,說出海南下的艦隊全軍覆沒,還說,還說......」
「還說什麼?」陸進的動作停滯了下來,眉頭皺的更加厲害。
陸安哭喪著臉,忐忑觀察著家主的臉色,「還說我們......我們的艦隊不但沒了,連舟島也被人奪佔了。」
似乎一股綻青染料潑在陸進的臉上,他瞪著陸安道:「哪裡聽來的謠言,還不快派人去查查。」
「似乎並不完全是謠言。」陸安急忙道,「一開始我也派人抓了幾個行商,並加以審問想找出傳播謠言者。可一查,卻發現整個島上到處都在傳,另外那幾個被抓的趕腳行商都言之鑿鑿,都說是親眼看到舟島冒煙,還有其他的......」
「你把具體的謠言細細說給我聽。」陸進心中一顫,如此情況,怕是已經不單單是謠言了。
陸安匆匆的將聽到的謠言說了出來,謠言是昨天傍晚傳過來的,那麼島上最起碼是在昨天一早就開始四處在傳播著這個謠言了。
主要的內容就是交州陸氏對待九德郡百般苛刻,謀奪典家的產業根基,不僅坐視林邑侵襲,而且勾結大海寇海猴子掠奪九德郡,大發國難財,在護南鎮軍、九德郡出兵保土安民,擊敗海寇時,又暗中調派陸氏水軍陸興南下,強行進攻同為大齊臣屬的同僚兵馬。
虧得九德郡有護南鎮軍協助,上下一心,士卒勇猛,一把大火燒毀半個艦隊,陸氏賊心不死,又抽調舟島兵馬增援,引得原本仇視陸氏的商賈仗義出手,襲擊舟島船坊,替天行道.....
陸進猛地一拍桌子,屁的商賈仗義,屁的替天行道,如此詳細的謠言,絕對是有人在背後暗中控制,推波助瀾。
這是毫無質疑的!
可是,謠言的內容.....他不願去相信,也不敢去相信,卻不得不思考,尤其是艦隊連續三天都沒有消息傳回之後,心中更為忐忑不安。
當得知謠言風一樣的擴散到了交趾郡之後,陸進立刻吩咐加強追查魚尾島的謠言源頭,又派了快艇趕往舟島。
「舟島現在幾乎是一座空島,被洗劫一空,不僅是島上的駐軍及其家眷一個都沒了,還有不少造船器具都被颳走。探子派人沿著周圍查探,找到幾個沿海漁民,說是前些天有著大批船隊駛離舟島,不少人還是被押著上船的。」
「另外,遇到了陸......陸興派出的快艇,他們現在的船隊確實是抽調的舟島駐兵。」陸安沒敢提「陸慶」的名字,對這方面也只是一筆帶過。
不過,陸進應該很容易想到,現在的船隊是抽調的舟島駐兵,那麼原本的那支艦隊哪裡去了?
「當真?」家主陸進的眉毛塌了下來,可是陸安更加膽顫心驚,這是家主盛怒前的標誌動作。
「是的。另外還探聽到一個消息,探子彙報原本那支襲擊舟島的船隊駛進了陽遂縣河道,估計不是全部兵馬,船上多是舟島的工匠百姓,一則不敢大肆進攻,免得那支武裝船隊背後襲擊,二則艦隊是舟島兵馬,那支船隊上的都是家眷親屬,士氣低迷,厭戰情緒蔓延,王治(李鉤在舟島俘虜的軍官)還親自過船交涉,請求不要襲擊船隊,讓其安全通過......」
「典雲賊子,欺吾太甚!誓滅汝!」陸進猛拍案幾,怒吼一聲,然後仰頭便倒,口中噴出一股鮮血,沾染了衣襟,當場昏迷人事不知。
「來人,快傳大夫,家主暈倒了。」陸安急的大叫。
陸進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頭腦昏沉沉的,側頭一瞄,恰好看見站在床前神色擔憂的陸安,張了張嘴,喉嚨有些嘶啞,「現在......什麼時候了,我昏迷了多久?」
「現在快正午了,家主昏迷了兩個多時辰。大夫說您急火攻心,得好生靜養。」
「靜養個屁,現在是靜養的時候?」陸進一把掀開被子,霍然坐起,「難不成,你不知道你現在要做什麼?」
「侄兒一直忙著為家主安排醫治,陪伴左右,至於九德郡之事,茲事體大,侄兒不敢擅自作主,還請家主拿主意。」
聞言,陸進頗有深意的看了這個族侄一眼,不知他是否裝出來的,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跟個娘們一樣的守在病床前。難道交州陸氏百年的基業,還不夠重要?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他的這些毛病?
「馬上傳我的命令,立即召集城內營以上軍將前來議事。另外傳我的軍令,讓各部集結兵馬,水寨準備戰艦,做好戰前準備,隨時準備聽候我的軍令。」
「還有,立即給交州刺史府呈上公文,就說寧州的護南鎮軍和九德郡典家勾連,犯上作亂,意圖謀反。」下床的陸進撐起了身體,立刻給九德郡扣上個大帽子,免得交州刺史府找到什麼茬子,「等等,這個公文先不必了。」
現在兩家可是交戰狀態,一旦讓賀家知道陸氏的兵馬動向,誰知道仿若驚兔的賀家會不會捲土重來,不能不防
猶豫片刻,陸安試探問道:「家主,出兵要如此倉促嗎?」
「老夫這是獵了一輩子鷹,臨老卻被鷹啄了眼啊。如今這個境況,如果不立即施展雷霆之力報復回去,陸氏還能憑什麼在交州立足?又如何對待那些部眾?如何壓得住下邊各家?」陸進仰頭一嘆,承認自己看走眼了,自從那支寧州來的兵馬到了交州之後,又和典雲廝混在一起,就該重視起來。
沒有料到,他不敢對九德郡光明正大下黑手,指示海猴子,或者默許支持陸慶對九德郡的小動作。
但是,上不得檯面的海猴子就算了,那支打著陸氏旗號的艦隊,更為重要的是舟島船坊,賊子真是有天大的膽子。
典雲,還有那個護南鎮軍的徐回,現在是騎在陸氏頭上拉屎了,這次他也算是有了名正言順的出兵理由,內外勾結、犯上作亂,發大兵一舉蕩平。
這次他就要讓天下知道,誰才是交州的執牛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