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天地做衣衫

第43章 天地做衣衫

晨光刺透雲霞,渲染出一種清朗的色澤,映照的偏僻山峰上石階兩側叢生的雜草在光影下生機勃勃,道旁孤亭里設了石桌凳,女子淌著哈喇子,側著臉,趴在桌子上睡的賊香。

突然,女子動了動。

閑漁子竭盡全力抬起頭來,眨下眼睛,撓撓頭。

她睡了多久?感覺睡挺香來著。

算了,多久不重要。

她看見身側空無一人,桌上卻放著一塊從法衣上撕下來的布,上面寫著幾排潦草的字跡,在風吹日晒中褪去了顏色。

她拿起布來眯著眼看了半晌,這才看明白。

原來楊彥吃錯東西因禍得福修為鬆動摸魚子帶他閉關了,時誨也因為之前使用真虛鏡使用多了不破不立似有所悟閉關去了,又剩下她一個人了…

可真爽啊

不過,在她回去前,她需要思考一個問題。

自己從哪個方向來的來著?

算了,這個問題不重要。

反正杠精派就這麼大,總不可能走幾年十幾年找不到路吧。

她慢騰騰的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摸摸腰間的酒葫蘆,慢悠悠的走上山階…

骨碌碌…

青苔太滑,不怪她。

閑漁子從山階的底下拍拍灰,慢騰騰的爬起來,撿起摔出去的酒葫蘆,灌了兩口,嘆聲好酒後大步邁向左側。

杠精派很大,其中有很多地方去都需要用傳送陣的,有些禁地也會被結界隔開,只可惜這些東西似乎擋不住閑漁子,連感應到她都難…

因此,閑漁子走著走著就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了。

周圍清氣內藏,天色清明,幽篁翠色慾流,靈氣充沛…

看樣子似乎是個人的洞府,眼光應該還蠻不錯,就是沒有房屋。

她撓撓頭,迷惘的看向來路。

誒…怎麼兩條路?

她從哪邊來的來著?

左邊還是右邊?

閑漁子正迷茫著,一條路上奔來一道身影。

那人身形如風,腳下縈繞這雲氣,一眨眼就從她身邊掠過了去。

閑漁子只來得及看清楚他以天地為衣后白花花的那麼一片肉…

等下,以天地為衣?

閑漁子看著那男人奔到席子上一下子躺倒,心知他可能是這地方的主人,緩步上前詢問。

以天地為衣的青年還沒睡去,見閑漁子近身就站起來

那青年身形矮小,頭髮亂糟糟的一大堆,挺著個肚子,打著酒嗝,不閃不避的看向閑漁子。

這在滿大街俊男美女的真元界可挺罕見的…

「你是…?」

「我迷路了,不小心走這來來著…」

閑漁子無辜臉。

「哦,你往南一直走,就能走出去。」

男子面上閃過些驚愕,似乎是驚訝於閑漁子沒有對他的這副打扮而感到奇怪,又似乎驚訝於閑漁子進了他洞府。

但他還是笑了,雖然他長得有點猥瑣,笑得也很猥瑣,穿得更猥瑣。

「多謝哈。」

閑漁子沖他點點頭,說了聲,接著就走了開去,取出腰間的酒葫蘆喝了兩口,判斷了一下東南西北,毅然決然的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哪邊是南哪邊是北。

「等下…哪條路往南來著?」

閑漁子撓著頭回來。

「那邊不挨著竹林的。」

男子無語,指向不挨著竹林的那一條路。

閑漁子方道謝了想走,男子呵呵笑著卻又開口了。

「道友身上的酒,從哪兒買的?本座生性好酒,卻從未聞到過這麼香的酒。」

他看不出閑漁子的修為,但杠精派不可能出現凡人,因此把她當做同等修為隱蔽氣息的道友。

閑漁子摸著酒葫蘆,思索半晌,道:「我一朋友釀的,那妹子道號文道來著,釀酒挺厲害。」

她之前跟楊彥幾人喝酒,擔心幾人修為不夠不能碰摸魚子的東西,就拿了之前岳不文的酒與他們共飲。

「岳師妹啊…她一酒難求,本尊當年求了她老多回都沒有給我…」

「你從哪兒得到的她的酒?莫不是你也是逍遙宗同門?她還是符峰峰主嗎?」

男子抓抓頭髮,沉思道。

「算是吧,我從那邊買的啊,她好像不是了,出去在逍遙宗下頭開酒肆來著,一個故事換一個酒…」

「什麼!卧槽!」

男子聞聲一個激靈,不等閑漁子再說話,唰得一下沖了出去。

接著,他又沖了回來,抓著閑漁子的手殷殷切切:「在下流波,逍遙宗大乘老祖,以後有好酒切記告訴我,道友有什麼瓶頸我必然全力相助。」

話罷,這個以天地為衣滿世界亂竄的逍遙宗大乘期老祖就已經消失在她的視野。

閑漁子不由得嘆惋。

她還沒來得及告訴這流波老祖,岳不文剛去凡間遊歷不久,估計還沒回去,這流波就一溜煙飛沒影了…

她嘆息一聲,抬腳欲走,卻忽然發現自己忘了剛才流波說的是往哪邊走了。

她撓撓頭,毅然決然的走上了旁邊挨著竹林的那條。

……

獨坐幽篁里,釣魚吹口哨。

幽深的竹林里泉水叮咚,擊打著溪側的圓石,女子拎著個巨大靈玉桶,裡面是活蹦亂跳的魚。

閑漁子在這個林子里困了三天了,無論往哪個方向走,都不知不覺的走了回來。

於是,她乾脆不走了,留下來釣魚,坐等別人發現她。

釣了兩天,她尋思這泉水裡也沒幾條了,乾脆從袖裡乾坤掏出鹽巴,一層層的往魚身上抹,她想腌制鹹魚。

她不適合開火做飯,那麼腌菜總可以吧。

手下的魚不斷撲騰著,試圖掙扎開自己鱗片也不刮內臟不去,變成鹹魚也會是非常難吃的鹹魚的未來…

可惜,天命難違,他們終究不是遁去的那個一。

閑漁子抹了一層又一層,唯恐變質,乾脆把新釣的,舊腌的魚扔進一個大的,有隔絕效果,能保證與外界隔絕三年的玉靈桶里…

然後,她拿出了半桶鹽,嘩啦啦全倒進去。

她看那個內里有乾坤空間的玉靈桶不滿,乾脆又從袖子里掏出來幾塊原先不知道什麼時候買的生肉與不知道什麼時候買的靈菜一併扔了進去,接著又倒進半桶鹽,尋思一起腌了也好。

這偉大的工程做完了,她心滿意足的把傑作封存起來,美滋滋的放到一旁…

正當這時,遠方奔來一個氣勢洶洶的男子…

一如既往的,啥都沒穿。

她看見這流波就想起自己當年來。

她失憶之初,雖然知道事理,但並沒有穿任何東西,因為她覺得沒必要,反正不和別人接觸穿了反而麻煩,並且不依靠任何外在事物從而達到自然的境界。

後來救了個逍遙宗的人,那人幫她想了名號,又告訴她穿衣服能幫她避免很多麻煩,她才穿上衣服,只不過依然不束髮。

以天地為衣,不束髮其實都不合常人的規矩,但以天地為衣容易被人當成流那啥傷害別人,不束髮卻沒有這個顧慮,所以她雖然不畏懼世人眼光,但依舊因此讓步了,這是外化,而她所認定的道還是沒有變,這是內不化

對現在的她來說,穿不穿衣又如何呢?在她眼裡,這些本就沒有區別。因為她不需要藉助外在的衣服來表現自己的修養,所以穿蓑衣還是錦袍都沒有區別,穿與不穿也是可以隨意的。

非要執著於以天地為衣來追求自然,反而不是一種自然,因為他們依然把外物看得太重。

不過她沒有立場去評論流波的舉動,因為他在洞府或者野地里以天地為衣,是他的自由,如何能損害別人呢?

「道友怎麼還在我洞府?我去了沒找到岳師妹,岳師妹她在哪兒!」

看他這急迫的神情,不知道的人興許還會以為他喜歡岳不文呢。

事實上,逍遙宗的人多半都是單身狗,岳不文與流波也絕對走不到一塊去。

逍遙宗一群單身狗的原因主要是因為他們各奇葩各的奇葩出新高度,性格太個性,不願意與道侶磨合。如果與朋友相交還沒必要追究太多差異,道不一樣也能成為朋友,畢竟修真界里關係再好幾年也未必見得了一次,不待一起也沒必要三觀太相似。

然而道侶就不一樣了,結婚的話肯定要互相磨合,這磨合對逍遙宗的人來說極為痛苦,除非是真愛,一般走不到一塊去。

然而岳不文以文入道,一心寫詩作文釀酒彈琴,講究的是士子風流,光風霽月,浪漫的很。流波則是個狂放不羈不拘小節的,什麼都不在乎,只追求極致的逍遙,倆人很難走一塊去…

「我要說迷路了你信嗎…?」

閑漁子訕訕笑道:「我忘了你指的路是哪邊…現在看樣子是我走錯路。」

「文道…她去凡間遊歷來著,我還沒給你說完,你就跑了,我咋曉得你往哪裡跑,我這方向感也不敢追啊」

閑漁子無可奈何的攤攤手。

「不過我這裡還有她的酒,你要嗎?」

「我閑來無事釣了你兩條魚,不如以魚換酒?暫且莫要計較我釣魚的事兒?原先我以為我走到野地去了,便釣了魚…」

「好!」

他點點頭,從袖袋裡掏出一個深色的,盤出包漿的葫蘆法器來,拔開帶蒂,送到閑漁子眼前。

「…道友…多來點。」

閑漁子無奈,給他灌了一大葫蘆后不由得慨嘆。

大乘老祖就是大乘老祖,酒葫蘆裡面的空間都如此之大,直倒去了岳不文的小半個酒窖,倒空了她一個酒葫蘆。

於是乎,她乾脆把葫蘆也給了對方。

買一送一。

「哈哈哈哈哈哈道友豪氣豪氣!既然找不到出去的路,不如與我醉那麼一遭?」

流波嘗了口裡面的酒,眼睛一下子享受的眯了起來,一屁股坐下,伸著兩腿,笑的…分外奇葩。

雖然這些酒還不足以醉倒一個大乘期老祖,但對他來說,身體的醉抵不上心靈的醉。

無知無覺,不思不想,世間的名利爭端,修道成仙都不過浮雲。

站在神全的角度,天地不過如此,日月不過如此,人間浮華更不過如此。

閑漁子也不覺得對方耍流氓,直接往沾著水的溪間石頭上一坐,又摸出個酒葫蘆來仰頭灌了兩口。

溪水擊打著橫亘中間長滿青苔的大石,激起雪白的水花,閑漁子提著酒葫蘆,時不時仰頭喝那麼一口,神態舉止逍遙不羈,連對面以天地為衣自詡回歸自然的流波似乎都沒有她無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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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魚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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