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教再現
()案子順利解決,那縣令自是多謝無雙,要宴請他們幾人。無雙明白縣令的心思,王家小姐含冤昭雪,王家感恩,自然送了縣令一份厚禮,縣令收了,又怕無雙在燕王跟前告他一狀,遂打算安撫於她。
其實無雙並無懲治縣令的意思,就是尋常人家請人幫忙,事後也要送上謝禮,這是禮節,且斷案過程中王家並未送禮縣令也能秉公執法,可見是公正的。此縣極小,縣令委實清苦了些,收些謝禮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無雙不是不知變通之人,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她還是懂的,只要官員不搜刮民財、徇私枉法,這種尋常禮節她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明白縣令心中的忐忑,她就應了這宴。
雖然縣令盡了力,但小小縣城實在拿不出京城的那份氣魄,晚宴上的吃食只是一般的鄉土菜。席間,柳月與阿卓只站在自家主子身旁伺候,沒用過一口菜,縣令見他二人的規矩如此大,便猜無雙與南宮水月在燕王府中身份不低,便越發恭敬。只是他在這小縣做了多年的縣令,不免對京城之事有些好奇,便不時詢問無雙二人,這些自然是南宮水月回答的。縣令見南宮水月並不煩他啰嗦,興緻便高了起來,將縣裡發生的小事講與二人聽。無雙從話語間聽出這縣令倒是個父母官,對他頗為滿意。
自古以來,朝廷官員的俸祿就不高,只夠一家人生活,但在朝為官豈會沒有人情往來,那點俸祿都不夠送一次禮。好在官員地位崇高,總有鄉紳富戶供養,日子便也過得去了,像此縣這等小縣,富紳不多,縣令也就清貧些。若有官員不滿足於小財,少不得要徇私枉法、搜刮民財,這種人便留不得了。歷朝歷代都議過漲俸祿的事,可這對朝廷是個不小的負擔,且貪官不會因為俸祿多就不貪,所以此事也只是議議罷了。
縣令宴請過後,王家又來宴請。王家少爺王允是個品格端正的,他不僅請了無雙幾人,還請了縣令、嚴氏族長、王氏族長以及本地有些名望的鄉紳,只為替他外甥做個公證。他將王家代管的嚴家家產一一說明,立下契約,待外甥及冠之後便將這些家產歸還,分文不取。
其實嚴家的那些家產里少不了田地和商鋪,這些可都是有出息的,只是王家要撫養嚴家子二十年,田地商鋪也需嚴家打理,這些出息就算給王家的辛苦費和撫養費,王允能當眾立下契約保證絕不霸佔嚴家家產分毫,已是難得了。
幾日後,無雙幾人啟程離開。
路上,南宮水月終是表達了他的驚訝之情:「那案子只不過是尋常情愛糾葛,算不得稀奇,我還以為小七是不會管閑事的人,誰料你動得比誰都快。」
「尋常閑事自然不必管,但涉及百姓性命,豈能不管?他們都是我大燕子民,我有責任給他們一個安居樂業的環境,更有責任給他們一個盛世!」無雙沉聲道。
這話聽起來令人沸騰,其實只是一個極難實現的理想,若從尋常人口中說出不過是喊了一句口號,可從此時神情堅毅雙目炯炯的無雙口中說出,卻讓南宮水月覺得她是認真的,認真的扛下這個責任。
這是信仰!有信仰的人真是令人羨慕啊!南宮水月的雙眸柔和了幾分。
「其實小七又何必把這重擔扛在自己身上?上有天子,下有文武百官,何須你如此辛苦?」南宮水月沒有說出口的是,你還是一個公主,又不是皇子,安享榮華豈不更好?
無雙似是有些意外,「皇族所享的尊貴榮華皆取之於民,既然享受了皇族的權利,就要承擔皇族的義務,這是最公平不過的。」
南宮水月見無雙說得理所當然,不似作假,心中自有一番震觸。其實這是最簡單不過的等價交換,天下給你權利和容華,你必然要還天下國泰民安。若皇族都能這麼想,世間便不會有昏君逆賊,更不會有天下大亂朝代替更,可惜世人皆看到皇族的權利,卻看不到皇族的義務。
那小縣本就在寧州邊界處,無雙幾人路上並未遇到其他事,所以沒兩日就進了雲州境內。此次去戎州必須掩人耳目,否則不但達不到目的,還會有性命之虞,因此京城中的「燕王」在府中養病,而劍客孟七自出了京就易容斂了原先的面貌,南宮水月與柳月惟恐引人注意也是如此,一行四人只有阿卓還是原來面貌。雲州可是那人的地盤,是以無雙幾人更加謹慎,臉上都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面貌了。
現在已是六月天了,熱得厲害,雖說南方夏季炎熱,但北方的天更是熱得毒辣。南宮水月惟恐花容月貌被晒傷了,途徑一處茶寮就再也不肯走了,非要等日頭過去才走。既坐了人家的茶寮,總要叫壺茶,茶雖叫來了,卻沒人用。這等劣茶無雙與南宮水月是喝不慣的,所以柳月和阿卓借了茶寮的簡陋廚房煮了茶。
「阿卓姐姐,出門在外也沒帶茶具,我去把桌上茶杯拿來燙燙。」柳月與阿卓在南宮家的時候就見過,也算相識,阿卓長柳月幾歲,柳月不好直接叫她「阿卓」,便喚了「姐姐」,阿卓欣然受了。
阿卓攔住他,道:「別去了,我帶著呢。」她解開那偌大的包袱,果然從裡面取出一套玲瓏茶具,一邊熟練地刷洗,一邊對柳月道:「我家主上從來不用外面的茶具。」
阿卓雖與柳月並不熟識,但總覺得親切,見他好奇,便接著說道:「主上說,品茶就跟品美人一般,美人著了華麗精緻的衣裳才叫美人,若脫光了便都是一個模樣。」
柳月聞言笑道:「南宮公子說話真是有趣。」
阿卓聞言一怔,面上笑意頓時失了幾分,「主上說話是很有趣的,不過他殺人的時候也是一臉有趣的神色。」見柳月微愣,便問道:「你家主子怎麼樣?世人都傳她殘忍嗜殺,我瞧她卻不像是這種人,平日里挺隨和的。」
柳月露齒一笑,「外面的人都是胡說的,主子她對我們是極好的,不過對壞人手段大約是很厲害的,我沒怎麼見過主子的手段,府中的綠蒲以前常跟主子去地牢審犯人,跟我講過一些,唔,主子……大約是有些殘忍的。」
阿卓知他單純,一心向著無雙,也不與他唱反調,只是想起主上近來的異常,好心提醒柳月道:「我家主上對你家主子大約動了真心思,現在尚好,若他日後越陷越深,認定了你家主子,恐怕是容不下你的,你小心為上。」
柳月卻絲毫不放在心上,「你家主上想進府恐怕不易,府里上下都記恨他當初刺殺主子,宮裡的那位更是深惡痛絕,絕不會同意的!」
阿卓雖然想說主上行事乖張,說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來,但又覺柳月說得有理,便不再多說。二人端了泡好的茶出去。
那茶一端出來,茶寮老闆動了動鼻子,不由嘆道:「極品好茶!」當下明白這四人怕是出身富貴,再看那茶具,更是咋舌。
南宮水月端起茶杯,卻是蹙了眉,道:「太燙了!」催動寒氣片刻,那茶就不再冒熱氣。將茶杯放到無雙跟前,他笑道:「這茶涼著喝才清洌,可惜沒有山泉水,否則能一路涼到心裡去。」他就是算到七八月暑氣逼人才帶了這茶。
無雙喝了一口,果真如此,便又喝了一口。南宮水月見她喜歡,心中高興,端了另一杯,卻忘了催涼,差點燙掉了舌頭。
無雙一小杯喝完,柳月想添,卻被她阻了。
柳月不解:「公子,既然喜歡,為何不多用一些?這天毒辣,喝茶祛祛暑氣才好。」
無雙淡聲道:「此茶性寒,一杯足矣。」
說話間,南宮水月也是一杯喝完,卻不再喝,對阿卓道:「剩下的賞你們了,別貪杯!」
阿卓不敢用主子的茶具,便尋了茶寮里的茶杯,倒上淺淺的兩杯,與柳月躲到一旁喝著,不去打擾兩位主子。阿卓和柳月都記著無雙的話,一杯喝完便不再喝,那茶壺裡還剩有小半,看得茶寮老闆心癢難耐。
無雙與南宮水月靜坐不語,其間有不少人進這茶寮喝上一大碗劣茶,從他們話語間聽出大多都是趕去山城的,不知那山城是有什麼盛事,令這麼多人不顧酷暑趕去。
待日頭不再那麼毒,茶寮里也只剩他們一桌了,無雙理了理袍子,看向南宮水月,動身之意明顯。南宮水月見沒法再賴下去,便對阿卓道:「好生收好茶具……」心裡卻想著還能賴上一盞茶的時間。
茶寮老闆眼看那壺好茶就要被倒了,不等南宮水月把話說完就上前搭話道:「幾位可是也要去青州山城的?」
南宮水月見他搭話,巴不得再賴些時候,便問道:「山城可是有什麼盛事,我瞧方才那些人都是去山城的?」
茶寮老闆見南宮水月不知,本不想多說,但想著那壺茶,便又開了口:「再過半月就是聖母娘娘的蟠桃宴,在山城舉辦。」
「何為聖母娘娘的蟠桃宴?」南宮水月又問。
茶寮老闆見他連這個都不知道,便知這幾人絕不是同道中人,當即閉了口,不肯再說。
南宮水月笑了笑,對阿卓道:「老闆說了這麼多,口渴了,你給老闆倒杯茶。」
茶寮老闆聽了,頓時笑得眯了眼,自覺地取出自己平日用的茶杯。阿卓一看卻是嚇了一跳,那茶杯都快比得上自己手中的玲瓏茶壺大了,果然把剩下的茶全倒出來也只不過裝了茶杯大半。阿卓本想提醒他這茶不能多喝,但見那老闆眼巴巴看著茶壺似是想再多倒些的模樣,便沒開口,把茶壺蓋打開給他看過,便去小廚房清洗茶具。
茶寮老闆見茶壺空了,死了心,端著茶杯悠悠地喝上一口,頓覺一陣清涼融入五臟六腑,說不清的舒坦。待回過神來,見南宮水月只笑著看他,並不催他,頓覺此人甚好,便將好事與他分享:「聖母娘娘的蟠桃宴上會派發蟠桃,這蟠桃可不是普通的蟠桃,裡面藏的是能治百病的仙藥。」
「仙藥?每個人都有?」
「蟠桃是每個人都有的,但不是每個蟠桃里都有仙藥,得靠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老闆說著有些得意,「去年我婆娘得的蟠桃里就有仙藥,我那體弱多病一直卧床的小兒吃了之後便能下床,先前吃了多年的好葯也不見成效,誰料一顆仙藥就管用,我不信都不行。這不,十多日前我婆娘帶著小兒趕去青州,想佔個好位置,逮著機會請聖母娘娘給小兒看看,聽說聖母娘娘一施法就能趕走病神。」
老闆說得活靈活現,南宮水月都覺得稀奇,連忙問道:「老闆可知那聖母娘娘是何來歷?」
老闆眼一眯,捋了捋稀疏的山羊鬍,故作神秘道:「旁人或許不知,我這茶寮路過的人多,我倒是知道些名堂。那聖母娘娘是聖教的聖女,聖教你們肯定聽說過,朝廷可是派了不少大官整治來著。」他說著嘆了口氣,「也不知朝廷是怎麼想的,這聖教不但不害人,還救人,怎麼就不能信了?」
「大約圖謀不軌罷。」南宮水月笑道。
老闆頓時瞪了眼,道:「聖母娘娘派葯可是分文不取的,怎麼就圖謀不軌了?」
南宮水月連忙安撫他幾句,又道:「我家中有個妹妹,也是自小體弱多病,常年卧床不起,如今眼看著就要及笄,卻是無人願娶的病秧子,若那仙藥真的管用,我不妨也去求上一顆,圓了我妹妹出嫁的心愿。」
老闆聞言緩了臉色,善意提醒道:「那公子可要快些去了,聖母娘娘就派一天的蟠桃,遲了可就來不及了。」
「多謝老闆坦言相告。」南宮水月說罷,幾人就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