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小北門之二

湯老闆一出現，就有好幾個人圍上來。

「湯老闆，今天要點什麼？」一個瘦的和麻桿兒一樣的年輕人湊上來。

「這是小董，他是賣雞的。」湯老闆給陳樹介紹，「你以後要雞就找他！」

「董老闆，我叫陳樹！以後你多多照顧！」陳樹把手伸過去。

小董連道：「不敢不敢，我就是個鄉下養雞的，不是啥老闆，你叫我小董就行！」

「你比我年紀大，還是叫你董哥吧！」陳樹道：「董哥，你養了多少雞啊？」

「這個……」小董有些謹慎。

「放心，小樹不是外人，他要的雞比較多，就問你能不能供應。」湯老闆插話道。

「明白明白！」小董連忙點頭，「那小陳老闆你一天要多少只雞呢？」

「現在一天五隻吧，過一陣子可能會更多，一天十多隻肯定要的！」

小董聽了一愣，像湯老闆開飯館三四天買五六隻雞就頂天了，一天要五隻甚至十隻雞，那得開多大的賣買？

「董哥，能供應嗎？」陳樹看他發愣，問了一句。

「嘿嘿，不怕小陳老闆笑話，我現在一天能賣三五隻雞就頂天了，再多雞也來不及長！」

「哈哈…那也不少了！」

陳樹估算了一下，小董差不多養了二三百隻雞，這個規模在散養雞的年代已經是極限了，難為他能找到地方養。

「小陳老闆，你對雞有啥要求沒？公的母的？」小董有些熱切。

「我要一斤半到兩斤的仔雞，現在一天要五隻吧。」

「行！」小董高興道：「那我給你送到哪裡去？」

「就送到湯三娘飯館吧！」陳樹從口袋裡掏出錢，「這五十塊是預付金，用完了我再給你。」

小董連忙搖手，「不不不，我跟湯老闆是半個月結一次賬，跟您也一樣！」

「那不一樣，你和湯老闆是老朋友，咱們倆是新買賣，不能上來就讓你墊錢。」陳樹把錢塞到他手裡，「我就一個要求，送來的雞都得是好雞，不能以次充好！」

「這你放心！我小董不能幹這種喪良心的事兒！」小董收了錢，心情大好。

「行了，咱們就這麼定了！」湯老闆道：「飯館里的雞還是老規矩，中午的時候送到就行！」

「哎，你放心，我這就回去給你們送雞！」

小董從角落裡拉出一輛除了兩個輪子一個車架，其他啥都沒有的二八大杠，往上一跳就走了。

「這小子，也是個苦人。」湯老闆感嘆了一句，「打小家裡窮的叮噹響，好不容易學了養雞的手藝，前些年又被割資產階級尾巴，所有的雞全都被沒收了，差點上了吊！這兩年躲到大山裡養雞，才稍微緩過來。」

「我說他一身的土，弄得跟個野人一樣！」陳樹也是感嘆。

「這裡的好處就是不要票，其實不光是咱們生意人，好些縣城人家也到這兒買東西！」湯老闆又領著陳樹尋人。

陳樹仔細打量，果然如此，有賣蔬菜的，有賣豬肉的，有賣雞蛋的，能看出來大部分人都是農民，都是為了掙點錢壯著膽子跑出來賣東西。

「嘿，王屠夫，今天豬肉怎麼樣？」湯老闆見著一個熟人。

對方是個圓乎臉，穿著一件破棉衣，上面已經黑的髮油，「湯老闆！您可來了！」

「別挨這麼近！」湯老闆有點嫌棄他，「你這一身都穿了快一年了，也不換換？！」

「嘿嘿，咱是光棍一條，沒人給咱做衣裳！」王屠夫不以為意。

「別的殺豬的都是吃香的喝辣的，就你連個老婆都沒有混上！」湯老闆罵道：「你總有一天要死在賭桌上！」

「咱也想戒賭，可就是管不住這手啊！」王屠夫砸砸自己的手，「誰要是給我剁了，我就謝謝他！」

「去你的！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湯老闆道：「把肉拿出來，讓我看看怎麼樣！」

「哎！保管新鮮！」王屠夫掀開身後板車上的草帘子，露出半片豬，「半夜裡剛殺的！您要多少？」

「給我來條豬後腿，再來一掛豬油！豬肝、下水也給我拿一掛！」

王屠夫大喜：「好咧！豬肝、下水都送您，就算是搭頭！」

「小樹，你要點什麼？」湯老闆問一旁的陳樹。

陳樹對王屠夫道：「每天供應十斤五花肉，能有嗎？」

「每天？」王屠夫嚇了一跳，「這位老闆，您是做什麼生意？要這麼多肉？」

「這個你就別管了，你賣肉我給錢就行。能供應嗎？」

王屠夫琢磨了一下：「咱不敢說瞎話，每天十斤確實供應不上！而且我敢說，也沒人能供應得上！」

「這話有點假了吧？」陳樹不以為然。

「這位老闆，湯老闆當面，咱不敢騙你！」王屠夫解釋道：「咱殺的都是農村養的私豬，不可能天天都能有豬殺，十天半個月能殺頭豬就算不錯！咱這肉又不能留，都是分給合夥的幾個屠夫到各鄉去賣，想要天天有新鮮豬肉確實不可能！」

陳樹撓撓頭，「要是有冰箱就好了！」

「電冰箱那可要好幾千塊錢！」王屠夫咂舌：「咱可買不起！工業票也難搞！」

「湯叔，你怎麼存肉的？」陳樹想不到什麼好法子。

「店裡都是炒肉絲，然後用豬油封起來，十天半個月都不會壞。」

陳樹眼前一亮，他也可以用這個辦法，肉串過油，就不容易壞，味道雖然會有些變化，但不影響本質。

「王師傅，你能三天給我供一次貨嗎？每次三十斤五花肉！」

王屠夫臉色糾結，咬咬牙：「行，我找同行勾兌，給您每三天供一次貨！」

「行！那咱們就說定了！」陳樹一擊掌，「貨到現結！絕不拖欠！」

「好咧！咱向來一個吐沫一個釘！」王屠夫拎起切肉刀切下一大塊豬肉，還帶著不少排骨，「今天這五花肉就這麼多，咱也不稱了，你就按十斤肉給錢！」

陳樹當然痛快掏錢，多出來的排骨拿回家給爺爺奶奶改善下伙食也沒什麼不好。

······

之後湯老闆又帶著陳樹採購了其他材料，最後扛了整整一袋子放在自行車上。

「好小子，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材料！」湯老闆回程的路上誇讚道。

「湯叔，我還嫩著呢！還要跟你多學習！」

「跟我學啥！」湯老闆道：「你見著小董是一套，見王屠夫又是一套！做事做人都比我強多了！」

「湯叔，不是你說的嘛！小董老實，先給錢他能更用心辦事兒，王屠夫好賭，那當然不能提前付錢，把錢賭輸了事小，供應不上肉就麻煩了！」

「所以說你是天生做生意的材料！」湯叔道：「我說話帶個音兒，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