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吃過早飯,許執鈞一頭扎進了書房。
嬋媛目送他的背影去了書房,心裡終於鬆了口氣,還是她那個愛學習的阿兄。
「只要你阿兄心有掛牽,就不會做傻事。」轉身的時候,嬋媛突然就想起來,為阿兄看診的生叔走的時候說的話。
那現在阿兄大概已經開始好轉了吧?
想到這兒,嬋媛總算是把所有的心思往其他地方挪了挪。
昨天和隔壁春嬸家的迎春說好了今天要去山上采冬菇的,她可不能遲到。
許執鈞急著去書房不是為了別的,而是想將腦海里關於上輩子的記憶全部寫下來。
那不會是夢境,若真是夢境又怎麼會那麼清晰,一樁樁一件件都像自己親身經歷過。
不過這時候,許執鈞腦袋裡也出現了另一種聲音,如果真的是場夢呢?
若他真因為一場荒唐的夢而對許嬋媛惡語相向,對這世上他最後一個相依為命的人多加刁難……
許執鈞想不下去了,嬋媛這兩天已經佔據了他太多心神,他更應該將官場上和朝堂上的變動通通記下來,而不是想那個伶牙俐齒的黃毛丫頭。
許執鈞眯了眯眼睛,眸中的野心和狠戾一覽無餘,這頭天生野性難馴喜歡冒險的狼,勢必是要踏上仕途的。
對於想不清楚的東西,許執鈞從不再過多糾結,再等等總會有答案的。
沒了這些繁雜的思緒,許執鈞可沒忘記自己要來做什麼。
拎著茶壺就往硯台里注了些水,著急起來也顧不上講究甚麼磨墨以新鮮水為宜了。
待磨好了足夠的墨汁,將一刀還未開封的竹紙拆開,抽出半刀擱在手邊,剩下的被妥帖地擱進柜子里。
這竹紙著實粗鄙,上手粗糲,色澤暗沉,好在沒有什麼刺鼻的氣味,現在也只能將就了。
將筆伸進硯台里,待竹筆舔飽了墨汁,許執鈞餘光掃到僅剩小半根的墨條,又將筆在硯台的邊緣多颳了兩下。
許執鈞的書寫速度很快,約么半個時辰就寫了滿滿十多張紙,字體華美豐盈,字跡清晰,運筆自如。
還不等這半刀紙用盡,房內已經無處下腳,筆跡待乾的竹紙鋪的到處都是。
嬋媛出門的時候,春嬸家迎春正背著身子在關門。
「媛兒,你阿兄今天醒了嗎?」作為嬋媛最好的朋友,迎春是最了解嬋媛和她阿兄的恩怨糾葛的。
別看兩個人平日里不怎麼親密,許執鈞病了最擔心他的就是嬋媛。
「阿兄已經醒了。」嬋媛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迎春心裡也有數,自然沒有多問。
迎春是個很懂得別人眼色的小姑娘,很快就把話題引向了別的地方。
「昨天聽我爹說,年後縣裡要開女學了,一年束脩也就半兩銀子,是縣裡新來的官老爺娘子開恩呢。媛兒你不是一向喜歡讀書嗎?」昨天從她爹那兒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迎春已經為嬋媛高興了好久,今天一見到她就迫不及待將這個消息告訴她。
迎春爹在縣裡做事,消息來源自然也比別人多得多。
縣裡開女學的消息對嬋媛來說喜憂參半,要是在一個月前聽到這個消息,她估計夜裡做夢都是甜滋滋的。
現在……嬋媛看了看自己的手,原本細嫩白皙的手,手背發紅,指尖微微腫脹,很快就和村裡其她姑娘們沒甚分別。
更何況那雙手實在不大,如今只是勉強能拎住籃子。
迎春敏銳地察覺到,說完這個消息之後,嬋媛的情緒更加低落起來。
轉念一想,迎春懊惱地拍了拍腦袋,這對嬋媛來說哪裡是什麼好消息。
「媛兒,走走走,我想起來昨天發現了個好東西,正想著今天帶你去呢。讓你帶的油紙帶了沒?沒帶的話,我多帶了兩張呢。」說完,拉著嬋媛小跑著就往後山去了。
「迎春,你慢些。」嬋媛平日里行事輕緩慣了的,哪兒像迎春這個「野小子」一樣的,總是風風火火。
嬋媛最羨慕迎春這樣,偏她生來就不是這樣的性子,也不怪兩個人能玩兒到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