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二更)
餛飩皮兒薄肉脆,嬋媛一口一個根本停不下來,吃到最後一海碗餛飩竟然全部下了肚。只記得低頭吃餛飩,嬋媛壓根兒沒沒想起來還有小籠包。
等吃的肚兒渾圓,一抬頭才看到還有小籠包,嬋媛摸著肚子有些可惜。
許執鈞有些好笑,最後還是把小籠包給嬋媛包著帶回去了。
走的時候,洪叔還交代,讓他們下回還來。
許執鈞和嬋媛趕緊應了一聲好,隨即兩個人離開了。
洪叔看著兩個人的背影,低聲感慨了一句,「倒像是天作之合!」
不怪洪叔會誤會兩個人的關係,兩個人看長相沒有絲毫相像的。
再看兩個人相處,不像是兄妹,倒像是那些個情竇初開的年輕男女,這樣的人,洪叔的小攤上可不少見。
可惜兩個人都不知道洪叔心裡想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兩個人商量一下,許執鈞帶著嬋媛去了附近的書齋。
嬋媛鐵了心要學算學,總不能只用一本《九章算術》。
與此同時,另一邊許承望到了菜市口,這時候,許三兒他們一行人正在被拖著遊街。
幾個人犯得是略賣良家女子的勾當,最讓平頭百姓不齒,紛紛拿著爛菜葉子在門口等著。
等什麼時候,他們從自家門口經過,就毫不留情地將手上的爛菜葉子像長矛一樣扔出去。
許三兒好巧不巧,就被迎頭飛過來的一個爛番薯砸的踉蹌了兩步。
在牢里本就受了重刑,幾天又沒怎麼吃東西,許三兒這會兒蓬頭垢面又渾身乾癟,根本看不出個人樣了。
他這幾日在牢里吃不好,睡不好。
許三兒知道自己大難臨頭,唯獨放不下的就是兒子。
可惜華哥兒從來沒有來牢里看過他……
他那兒知道這會兒她心心念念的兒子可沒忘記他,心裡對這個爹也是又愛又恨。
華哥兒前些日子剛生了一場大病,還沒好就強撐著來縣裡看升堂,回去又躺了兩日,這會兒除了渾身拾掇地乾淨點,也完全脫了相。
大病未愈的身子實在難頂住正午的烈日,站了一會兒,許承望還是沒忍住找了個陰涼。
然而他剛剛站定就看到他爹被人押著走過來,他正想走近些,想再看看他爹……
「畜生!」不知道何時出現在許承望身旁的老伯,從籃子里掏出一個臭雞蛋直接砸在了許三兒臉上。
雞蛋在許三兒臉上炸開,隨著蛋殼掉落,蛋清和蛋黃紛紛往下淌,許三兒臉上又出現了一塊不太明顯的青紫。
許承望眼淚唰的一下就下來了。
「小夥子,你哭什麼,是不是這個畜生也賣了你家女子?人可找回來了?」老伯見許承望哭的凄慘,也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
許承望無意識地點了點頭,卻沒有停留,保持著和許三兒兩丈的距離,又站到了菜市口。
許三兒始終別許承望的眼神注視著,就算是根木頭,這會兒也能意識到了。
果不其然,他一抬頭,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兒子正站在自己面前。
許三兒這會兒卻恨不得他沒來,他也不敢沖兒子大喊讓他回去,要是他現在喊一聲,那些爛菜葉子、臭雞蛋下一刻肯定會都落在華哥兒身上。
他仰著臉,沖著華哥兒站的方向,無聲地喊著讓他快走。
可惜華哥兒這次沒有聽他的。
行刑是在午時三刻,冬日的暖陽此時也能照出人一身汗。
華哥兒的手從額頭抹到下頜,甩了一把手上的水,卻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
許三兒發現兒子瘦成了人乾兒,臉上沒有絲毫血色,只能心裡著急,卻連句話也不敢跟他說。
父子倆就這麼,隔著兩丈遠,死死地盯著彼此。
正午的陽光不僅曬人,也很刺眼。
許三兒仰著頭,不一會兒就淚流滿面。
華哥兒手足無措地站在對面,他甚至不敢想,日後要是沒了爹他該怎麼辦?
許三叔此時是真的後悔了,他要是死了,以後華哥兒可就真的只剩一個人了。
他又想到了還有許執鈞兄妹,這對兄妹絕對不是會照顧華哥兒的人。
甚至他沒忘記,自己是怎麼被抓住的。
萬一他被許執鈞兄妹蠱惑,再誤把仇人當恩人……
許三兒想不下去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華哥兒投靠許執鈞。
此時抱著這個念頭,許三兒也顧不得許多了,他一定要拆穿許家兄妹的真面目。
許三叔大喊道:「未哥兒不可信!」
可惜命運的齒輪飛速轉動,大刀已經落下。
除了一剎那極致的疼痛,那疼痛似乎又像錯覺。
可惜不是錯覺,隨著上半身砰地一聲落在地上,許三兒能感覺到從腰間湧出來的血液流了一地,最後蔓延到指尖。
這時他用盡渾身的力氣,劃了一個箭頭,指向的不是別處,正是當初被小四帶回去的書齋。
此時的華哥兒卻什麼都不知道了,溫熱的血噴濺在他臉上,他看到他爹一臉驚恐就這麼丟了性命。
原來這就是殺人。
和殺雞也沒什麼兩樣,他爹就這麼死了?
濃烈的血腥氣,在他鼻尖縈繞,他伸出一根手指,沾了臉上的血伸進嘴裡。
沒什麼味道,他爹的血,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
只是這血怎麼有點苦,他眨巴了一下眼睛。
原來不是他爹血的味道,是眼淚啊。
像許三兒這樣的死刑犯,屍體不能收殮,只能被丟進亂葬崗。
許承望眼睜睜地看著他爹的屍體像破爛一樣被拖走。
有人帶來一桶又一桶的水衝掉地上的血,好像要衝走他爹留在世上為數不多的痕迹。
他只能站在原地,甚至不敢跪下給他爹磕個頭。
等人群四散離開,許承望又踉蹌著走到剛剛他爹被行刑的地方,除了一堆已經看不太清楚的血跡,還依稀能看到一個記號。
指向的地方似乎和他書院是一個方向,他爹這是什麼意思?
這下許承望才忍不住癱倒在地上,痴痴的看著那個記號,眼睛里滿是瘋狂。
還有他爹最後的那句話,未哥兒不可信!
未哥兒究竟做了什麼?他爹的死和未哥兒有關?
許承望只覺得這會兒自己腦袋似乎像要炸開一般,他甚至沒法兒正常思考。
下一刻他便重重地摔在地上,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