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戰之從暗到明

()一會兒工夫，秘書來向唐玫彙報：「我剛才和『陽天』聯繫了。對方說肖經理現在不在國內。他昨天剛去了美國。」

「那肖添力什麼時候回來？」唐玫問。

「對方沒有明說。」秘書回答。

這個反饋讓唐玫有些意外。她就象一個私下排練了許久演員，在臨上台那一瞬間，忽然被告知：因為演對手戲的演員不來了，所以演出推遲了。唐玫剛剛沸騰的熱血，被澆了一盆冷水，讓她從內到外都有一種說不出的空虛和失落。她精心設計的台詞，表情，舞台動作，以及想象當中對手的萎萎縮縮，變成了一場YY。

唐玫和肖添力的「對手戲」被無限期推遲。肖添力從美國以後，也沒有主動和唐玫聯繫。唐玫即使再想「出演」，也不得不忍住，否則也太掉價了。哪有拿著幾百萬元，上杆子給人送去的？

就這樣等著、忍著，再等、再忍。日子就這麼滑過了。

兩個月後，「陽天網路軟體公司」宣布：更名為「陽天網路公司」。新的公司以一個擬人版的太陽笑臉作為Logo。「陽天網路」發布了自己的網頁「www.niubb.net」。「陽天」停止了和其他網站的合作。「即通」被更新換面后在「www.niubb.net」上隆重地推出。新版的「即通」被重新命名為「p」，這個名字取自於「即通」二字的第一個拼音字母「J」和「T」的連筆組合，和「p」這個符號很象形。將太陽笑臉和「p」上下組合就是一個漫畫版的大頭娃娃。這個「太陽娃」就成了「p」的標誌。

到了這時，唐玫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又自作多情了一把。肖添力壓根就沒有把她給出的優越的條件當一回事。他根本就沒有打算出售「陽天」。現在他自己有網頁了。可以想見，「www.niubb.net」因為有了「p」，很快就會火起來。肖添力不再需要和他人合作，也不會出賣他即通軟體了。唐玫自編自導，而且還想主演的那出反轉劇，根本就沒有機會上演。唐玫怒火中燒：她又被肖添力涮了一把。關鍵是這股邪火還找不到地方發出來。從頭到尾，都是自己在唱獨角戲。肖添力根本沒搭理過她。如同多年以前一樣，她的熱心、熱情再次被肖添力高傲地蔑視了。多年前那份銘心刻骨，揮之不去的挫敗感再一次襲上心頭。唐玫內心地恥辱又多了一層。

在一個坑裡摔兩次，這下唐玫再驕傲，也不能不承認自己傻了。可是，唐玫就是唐玫，永遠只有唐玫辜負他人，而不允許別人辜負她。唯有這個肖添力對她是一「負」再「負」。唐玫恨得咬牙切齒。「此仇不報非君子」。不就是一個即時通訊系統嗎？天下又不是只有肖添力一個人會寫程序。只要她有錢，她可以雇傭一百個「肖添力」來開發一百個新的軟體。

2001年五月，也就是「www.niubb.net」問世的兩個月之後，李長利向「陽天」提出辭呈。這時，這位Q大的計算機系的本科畢業生加盟「陽天」剛滿一年。一年前，「陽天」剛剛成立的時候，李長利和王冕加入「陽天」。他們是「陽天」的第一批員工。也是他們和肖添力一起寫出了第一版中文的即使通訊系統。

「陽天」前幾個月沉沉浮浮，也有人在進公司以後不久就另謀高就。這在現在這樣一個流通的社會裡並不奇怪。不過李長利的辭呈，還是讓肖添力的眉頭緊鎖了一陣子。他叫來公司的人事主管，對他說：「你去找長利好好談一談。你轉告他，現在公司正在往高處走，以後會越來越好的。他作為公司的第一批員工，為公司的發展立下了汗馬功勞。作為『陽天』的老闆，我對他對公司的貢獻是非常感謝的。我不希望他在這個時候離開。如果不是萬不得已的原因，我希望他能留下來和公司一起成長。」

肖添力說的沒有錯。「陽天」發展之快，不僅好多資深網民沒有預見，甚至都超越了肖添力自己的預計。「p」的用戶每天數十萬計的增幅增加，不到兩個月，用戶總量已經接近了千萬。每天的網上活躍的用戶有幾百萬。龐大的用戶數量給「陽天」帶來了巨大的商機。許多世界著名的品牌，如可口可樂，KFC，麥當勞，等等都主動和「陽天」接洽，要求在「www.niubb.net」上做廣告。「陽天」現在已經進入良性循環，而且還在向更好的方向發展。公司擺脫了最初「課題組」的形式，各個職能部門都已經成立。員工也已經達到數百名，而且還在擴招。公司現在已經搬到了中關村最高的寫字里。可以這麼說，「陽天」的發展勢如破竹，前途一片光明，無可限量。

所以，李長利作為公司的元老，在這個時候離開「陽天」是很可惜的一件事情。

然而，人事主管按照肖添力的吩咐去找李長利談了之後，向肖添力彙報道：「因為家庭和個人的原因，小李還是堅持要離開公司。」

「還是要走啊？我的意思你都對他說清楚了？」肖添力不無惋惜地問道。

「都說清楚了。並且，我是叫王冕和我一起找他談的。我想王冕和他一起進的公司，又是大學同學，說的話可能更能讓李長利接受。王冕也勸了他很久。但是他還是執意要走。」人事主管說。

「是這樣啊，」肖添力失望地沉思了片刻，然後吩咐道：「那就按照公司的規定給他辦理離職手續。該交待的都跟他交待清楚。」

「陽天」的員工在進入「陽天」的時候，都要和公司簽署了《勞動合同》和《保守商業、技術秘密協議書》。雙方約定：員工無論是在任職期間還是離職以後，都有義務為公司保守商業、技術等秘密。技術員工在離開「陽天」之後的一年中，原則上不得從事與原來技術相關的工作。任何時候都不能將在「陽天」工作期間所研究開發的技術，泄漏給第三者，或用於個人贏利。如果員工因為保密協議的限制，在未來一年沒有找到工作，「陽天」有義務按照該員工在「陽天」工作期間的待遇，給與相應的補償。

肖添力深知技術保密的重要性。所以從「陽天」成立伊始，就制定了嚴格的技術保密制度。那些合同和協議都是按照國際慣例來制定的。李長利在進入「陽天」的時候，就簽署了《保守商業、技術秘密協議書》。

「在他離開的時候，你把他簽署過的《保密協議書》拿出來讓他再看一遍，然後再補充一個文件，說明他對這份協議已經充分理解，並且保證執行協議，讓他在這個文件上簽字。」肖添力又補充道。

李長利離開公司不久，便有了傳聞：他在離開「陽天」之後，就進入了「天堂文化傳媒公司」下屬的「天堂網路」。「天堂」給他一個技術主管的頭銜。工資比在「陽天」時增加了百分之五十。除此之外，還給了他一套位於西三旗的三居室。那套房子在當時就值近五十萬。

添力聽到這些並不意外，「陽天」現在雖然蒸蒸日上，但是比起京城的龍頭老大「天堂」來說，還只是只稚鳥。雖然「陽天」在今年大幅度地提高了員工的工資待遇，給程序員的工資也高於中關村其他軟體公司。但是，一套位於西三旗的三居室，按照李長利當時在「陽天」工資，是他八年的工資總收入。「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李長利為「利」棄「陽天」投奔「天堂」，也是人之常情而已。不過，「天堂」花這麼大的價錢來挖他，總是有所圖的。

六個月之後，也就是2001年的十一月，「天堂網路」宣布：將推出它們自己開發的即時通信工具：「天橋」。「天橋」志在為廣大網民提供最新，最好，最快捷的網上對話系統，將為廣大網民搭建起一道溝通的橋樑。雖然，這番宣言沒有一個字提到「陽天」以及「p」。但是消息一公布，廣大網民一致認為，這是向「陽天p」公然叫板，挑戰「陽天p」在即時通訊技術上的絕對權威和壟斷地位。

「天橋」一面世，就在網上引起了一片嘩然：這分明就是第一代「即通」的翻版嘛，甚至連對話框的模版都沒有變，只是把色彩改變了一下。而且，「天橋」的功能和現在的「p」根本沒法相比。「p」經過這幾個月的改進又增添了更多的功能。用戶可以不僅通過「p」來交流，還可以交友，發簡訊，發email等等。「天堂網路」拿這麼一個玩意來和「p」對抗，那不等於是痴人說夢嗎？「天橋」很快就成了網民中的一個笑話。有的網民把「天橋」譯成英文SkyBridge。取兩個單詞的前一個字母組合在一起就成為了SB。正好和北京的一個罵人的詞語「傻X」的網上縮寫相同。於是SB就成了「天橋」在網上的代名詞。

「天橋」的推出所帶來的網民反應，讓唐玫始料不及。她太焦躁了，根本沒有靜下心來估算一下她和肖添力雙方的實力。誠然，在當時的中國，對即時通訊軟體最了解和精通的人，除了肖添力之外，只有王冕和李長利了。要開發自己的即使通訊軟體，從「陽天」挖來李長利，要比找其他人要事半功倍。但問題是，李長利有能力和肖添力抗衡嗎？肖添力在這個專業已經有了八年的研究、開發、運用的經驗了。無論是理論水平和實踐經驗，他都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好的專家。而李長利是肖添力教出來的，他在這個專業才幹了一年。他所寫的程序都是按照肖添力的指令而寫的，根本沒有能力自己去開發一個新的軟體。而且，唐玫著急推出新系統和肖添力爭鋒頭，沒有給李長利充足的時間來做新的系統的研究。李長利所能做的只剩下複製「即通」了。

「天橋」彷彿只是為了襯托「p」的優良性能而面試的。唐玫現在有些騎虎難下。在「www.niubb.net」迅速紅火之後，那些曾經拒絕和「陽天」合作的門戶網站的boss們，大大地後悔了：送上門的肥肉被自己拒絕了，自己簡直就是一個SB。於是，他們眼熱了，也摩拳擦掌地要開發他們自己的即使通訊技術了。然而，「天堂網路」目前的尷尬處境，給其他同行敲了一個警鐘：開發一個網上即時通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沒有肖添力那樣的「金剛鑽」，最好還是不要去攬這個「瓷器活」。搞不好是要成笑柄的。於是，在這之後的若干年，都沒有其他網站再涉足網路即時通訊這個領域，這一塊領域留給了肖添力和他的「陽天」，「www.niubb.net」迅速發展成為國內第一大網站。

「天橋」在面世兩個月之後，便悄無聲息地退出了網路。這個時候，「陽天」卻在「www.niubb.net」發布了一條新聞：「陽天網路公司」將正式起訴「天堂媒體傳播公司」,以及其員工李長利對「陽天網路公司」的產品侵權及商業泄密。

這條新聞，在網上又一次掀起了軒然大波。「天橋」面世的時候，即使不那麼敏感的人也能看出：那就是一個「即通」的複製品。網民們滿心以為，「陽天」會有什麼舉動的，準備看一場「陽天」和「天堂網路」之間的大戰。但是「陽天」卻出人意料地安靜。網民們紛紛議論：「陽天」這麼忍聲吞氣，是不是被「天堂網路」背後的大靠山『天堂集團「嚇著了？現在，「天橋」自動退出網路。「陽天」不但沒受到什麼損失，反而還獲得了更高的聲譽。網民們在交口稱讚「陽天」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氣勢與風采的同時，以為這場大戰已經結局了。哪知道，偏偏這個時候，「陽天」卻正式起訴「天堂傳媒」，大戰似乎才剛剛開始。網民們有點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