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登門造訪
麒麟獸與即墨幾乎同時到蓬萊,剛剛落地,它就從寂痕身上跳下來,直撲即墨懷中,眼淚一瞬間傾瀉,大聲訴苦。
「師姐,北冥無恙就是個壞女人,不僅糟蹋我心意還罵我不知禮義廉恥!害我遇見檮杌這個大壞蛋,差點死在半路!幸虧有神君哥哥送我回來。」
見懷中小獸痛哭委屈,即墨溫聲安慰一番,然後順著麒麟獸所指,抬頭看去,頓時渾身血液一冷,險些站不穩。
寂痕一身白衣,單手負立於此,衣擺隨風時起時落,氣質軒昂溫潤有澤,嘴角似掛笑,淡然沉著,神姿流盼讓人心生敬意。
即墨獃獃不動,再也移不開眼睛。寂痕本是沉著,再看到即墨如此奇怪的眼神后,也不禁著眼上下打量她一番,然後歪頭狐疑,「戰玉?」
聽到這個稱呼,即墨身形一抖,絲毫不掩對眼前這人的嫉恨,「還請神君看仔細,我是蓬萊修靈成仙的翠竹,名喚即墨,可不是你口中的戰玉。
此次我師妹有難,幸有神君援手,還請你隨我入山一敘,好讓我盡地主之誼,款待你這位救命恩人。」
寂痕聽出即墨話中牢騷,但身為年長她十幾萬歲,穩坐普天靈宮掌管六界山河社稷的南帝,自不會與她這個小丫頭計較。
於是寂痕動唇笑道,「兩千多年前,本座艷羨凡世之景,這才心血來潮下凡歷練,沒想到會與仙子投於同一個凡世,牽出許多恩怨,今日能相見實屬有緣。
凡塵過往恍若一夢,仙子又何須耿耿於懷?救下小麒麟乃舉手之勞,算不得什麼恩情,所以這款待就不必了。」
上神果然是上神,寬容大度起來讓人自慚形穢,即墨突然恥於剛才自己的話,於是在寂痕要離開之際喊住他。
「剛才是即墨唐突了。我知神君在凡世與那女子鶼鰈情深,歷劫歸來,那女子尚對神君不忘,不妨我告訴你她的下落,也算是還了這份舉手之勞。」
麒麟獸聽得稀里糊塗,直至寂痕離開蓬萊,它才問出心裡疑惑,「師姐,你何時與端坐七七天上普天靈宮的寂痕南帝認識?」
「他是…寂痕南帝…」一股自卑在即墨心底升出,半晌,她斂眉垂目,「一個是六界魔神,一個是普天南帝,皆是世間尊貴無比的神,當真極配。」
「師姐別不開心嘛,要不年兒陪你喝酒,或者調戲仙子姐姐?花仙居住來一位花鏡姐姐,生的極嫻雅,要不我幫你引見引見?」
「花鏡?」聽到這個名字,即墨收回心緒,遙想到百年前那位凡間姑娘。
來到花仙居,見到溫和從容的姑娘,即墨不禁欣慰。正如染兮所說』福禍相依兮』,如今花鏡功德圓滿飛升成仙,但不知她是否記得那隻相伴十生十世的九尾火狐琉菁。
流年兒親昵地拉著花鏡的手,撒嬌,「花鏡姐姐,你不妨也為我師姐綉只香囊吧,上面一定綉有小麒麟和翠竹哦。」
「年兒莫鬧,在凡間,香囊只贈傾心之人,你這樣叨擾花鏡,不妥。」
「香囊是贈傾心之人?」流年兒忽然想起,那隻被無恙施法毀壞的香囊,然後眉頭一皺,不悅起來,「師父居然耍我,早知道這樣,我才不將香囊送給無恙糟蹋呢!」
休養幾日,染兮漸漸好轉,只是夜難溟的身子還很虛弱。看著眼前熟睡的人平和溫潤,染兮不禁將她當成即墨,伸手撫去。
當指尖快要觸到夜難溟時,染兮忽然停手,正打算收回,夜難溟醒了,眼底溢出一絲俏皮,「染兒怎不繼續了?無論你對我如何不軌,我都會欣然接受。」
染兮移開目光,輕輕道,「姑娘家還是端莊持雅些好。」
夜難溟不禁掩唇笑起來,媚意漸飛,「染兒臉皮薄,輕輕一撩撥便害羞,你這個樣子,愈發讓我想欺負。」
染兮耳尖一紅,站起來,不再看她,「你身上的魔氣已被我封印,雖然支撐不久,但足以讓我剔凈你身上妖氣,渡第三世情劫。」
「染兒對我關懷備至原來因為這個,既然我無力反抗,那就只能聽之任之,不過在此之前希望染兒去一趟冥界,救回孟槐獸,畢竟這一萬年,陪我身邊的人只有他。」
孟槐獸因擅闖無間獄盜走花鏡魂魄獲罪,被囚孽獄籠受罰百年,加之染兮親自前來替他說情,這個面子,冥界還是給的。
被救回的孟槐獸跟隨染兮去九嶷,一見到夜難溟他就緊緊抱住她,其情真切不可言傳。染兮看到這畫面不禁皺眉,孟槐獸對夜難溟的心思不難看出,莫非從前即墨與他的感情也是如此?
想到這裡,染兮語氣一冷,「孟槐獸,你已見到夜難溟,現在是時候離開了。」
夜難溟看了一眼染兮,然後拍了拍孟槐獸,示意他鬆開她,「染兒這是吃醋了,你就別在這擾她心煩。孟槐獸,過一段日子我就要下凡歷劫,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
說完,夜難溟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孟槐獸手背,眼中鋒芒逼人,又很快逝去。
「阿溟,你放心,我定當好好保重。」孟槐獸緊緊握住夜難溟的手,給她回應。
染兮自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包括那些端倪,只是她不再有興趣問。孟槐獸走後沒多久,楓羽便來通稟,「上神,普天南帝到訪。」
「普天南帝?」染兮面露思索之色,然後將夜難溟交與楓羽照顧,便一個人去了迎客亭。
隔著盈盈水澗遠遠看到亭台一男子背手而立,墨發以玉簪束起,如流雲飄逸。打量之際,染兮已到亭前,彬彬問道,「不知南帝造訪九嶷,有何要事?」
聽到聲音,寂痕笑著轉身,然而在兩人目光對視剎那,皆是一怔,塵世過往愛恨情仇,埋在心底最深的憶被勾起。
寂痕打量著眼前霽月靜雅的神,一時沒顧上儀態,走近染兮拉住她的手,「原來上神便是我要找的人…」
染兮慌措地抽出手,側身而立,眼底複雜一閃而過,「我與南帝素無交情,不知南帝尋我何事?」
寂痕也知自己唐突了,於是拱手賠禮,事後端起南帝架勢,「本座是從蓬萊仙子那裡聽凡世楚言之名,所以特來九嶷求證,不曾想上神便是。」
染兮身形一動,目露錯愕,「是,是墨兒告訴你,我在九嶷?」
見寂痕點頭,染兮整顆心都寒了,毫不掩飾聲音中的冷淡與沙啞,「南帝修行數萬年,應知世間因緣有其定數的道理。楚言只是我歷劫破緣在凡世的一個化相,既已緣滅,你又何須執念不斷?」
寂痕看著染兮出塵冷傲的輪廓,不禁聯想到以前那個指點江山,睥睨天下的凡世女子。
染兮一回頭,見寂痕盯著她看,心中冷意多了幾分,「若南帝無其他要事,我便不奉陪了。」
寂痕笑道,「上神說的是,以往執念是該放下。作為寂痕,本尊早就聽聞染兮琉華之名,心生崇敬。今日冒昧前來,未備薄禮,改日自當奉上。」
「南帝言重了,你貴為普天南帝,是天帝幺弟,仙階在我之上,無須如此客氣。再者,你我並不相識,南帝何必多此一舉?」
染兮話音冷冷,寂痕不怒反笑,他堂堂普天南帝來人家地盤上做客,居然要被主人趕出來了。
這笑一直到普天靈宮不消,前來尋他對弈的白虎神君看之,不禁好奇追問,能入他眼的仙子,樣貌定傾艷六界!可神君萬萬沒想到,會是染兮琉華呀!
自與無恙決裂后,流年兒的心情很低落。她從不喜歡錦帕,卻將這綉有雪凰的帕子帶身上。她從不拈針線,卻願意綉一隻帶小麒麟的香囊送無恙,連她師姐即墨都沒有此殊榮。
流年兒看著手中錦帕,越看越生氣,正要一撕了之,卻被來人奪了先。即墨展開錦帕看了看,帕上雪凰如冰壺冷秋,傲然好看。
「年兒,這是無恙姐姐送你的帕子吧,沒想到她把貼身之物都贈你了,可見對你的情義不一般吶。」
聽即墨打趣,流年兒更惱火,伸手去抓錦帕,但即墨偏偏舉高。流年兒氣的跺腳,「師姐,我要毀了壞女人的東西!」
即墨好聲安慰她,勸她別動氣,「無恙姐姐並不是一個蠻橫之人,想必其中定有誤會。」
說到這裡,流年兒眼淚嗒嗒直落,「北冥無恙就是個壞女人,她先是把劍架我脖子上,后把我甩出去,我本以為她是生氣我咬她嘴巴的事,於是努力道歉。
壞無恙不僅不領情,還罵我不知禮義廉恥,污衊你我靈修之事,然後毀了香囊。師姐你說,她是不是個大壞蛋!」
即墨抓住重點,一臉壞笑,「你咬無恙姐姐嘴巴了?那她如何反應?可生了氣?」
流年兒神色一頓,紅著臉推開即墨,佯嗔道,「師姐也變壞了!我,我不理你了!」說完,一溜煙跑了。
何時見流年兒如此害羞過,即墨搖頭失笑,看來這丫頭還不自知感情呢!許諾為她找一位冠絕六界的仙子姐姐,即墨認為,北冥無恙正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