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耳光

……

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暖洋洋地灑了進來。

靖晚冰伏在病床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睡了好久好久，樣子很疲倦很疲倦。

唇邊有單薄的笑紋，他沉默地凝視著她嬌弱的睡容，如呵護一件瓷器般，細膩而又溫柔地拂開她臉頰上紊亂的髮絲……

漸漸的。

睡*****似乎是覺察到了一絲異常。

肩膀輕微一抖，她蹙著眉，漸漸清醒過來。

睜開了眼睛，靖晚冰看到的是一雙溫柔迷離的眼眸。

「你沒事了嗎？」她驀地挺直了背脊，焦急地問。

「有你在，暫時死不了！」羽子凌低笑，以臂為枕，美美地伸了個懶腰，樣子慵懶極了。

意識到他真的沒事了，床畔的女孩不禁鬆了一口氣，展顏微笑。

羽子凌悠悠地凝視她，目光越來越明亮，直似要望進她的心底去。

靖晚冰別過臉，抬起手指將額邊的秀髮捋到耳後，她避開他過於溫柔的眼眸，低低道：

「你為什麼一定要出現在我面前？你的堅持又憑什麼影響我的自由？」語氣很不安。

「你一直就是自由的，倘若你不在乎我的存在，那麼我就再也影響不到你！」他低柔地回答。

她不敢看他，心裡漲滿了慌亂與酸楚，頹喪地閉下眼睛：「我求求你！離我遠遠的！好不好？」她近乎哀求地嚷嚷道。

「不可能！」他不假思索的送還她三個字，堅定而隱逸。

靖晚冰睜大眼睛深吸一口氣，她倉促而震驚的抬頭，直到確定對方無比堅持，她潰然喪敗，無可奈何地咬住唇角：「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羽子凌深深地凝望著她，「同樣的話，我也想問你！」他翹了翹唇角，含著笑問，不為所動。

靖晚冰心中一片駭然，她怔怔地跟他對視了一會兒，然後不自然的低下眼睛，避開他灼灼的撩人目光。

「除非你真的狠得下心來傷害我，讓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否則我是不會放棄的！」羽子凌手肘一撐坐起身來，冰酷的唇角勾出一抹邪肆的笑容，他輕輕湊近了她。

靖晚冰慌慌張張的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躲開他：「我與你有什麼關係？我又何必要傷害你？」目光盈盈閃爍兩下，她掉頭欲走。

羽子凌突然抓住她的手——

晚冰越發恐慌，一時掙脫不開，她回頭瞪視著他，卻看到了他無比焦灼痛苦的眼神。

相持不下這一刻，羽子凌突然使力——靖晚冰一失足跌進他的臂彎里。

「你……」她心中驚慌，睜大了眼睛。

羽子凌的呼吸毫無預警地驟然壓了下來。他一心一意只想力挽狂瀾，情急之下不能控制自己。

靖晚冰全然絕望！頭腦一片空白！

她根本就料不到他會如此大膽，如此放肆……

「不要啊！」喘息空當，一股怨恨自她心底嘩然湧起，迫使她拼盡全力一把推開他。

四周忽然安靜極了，一種空洞如死的寂靜。

心口翻攪著混亂的疼痛，靖晚冰泫然欲泣，她踉蹌著，狼狽地退到門口。

羽子凌獃獃地望著她，臉上是一層深受打擊的表情。

「你太過分了！你為什麼總是要欺負我！」身子在風中顫抖，她蒼白地指控他，抽著氣，淚珠一串串滑落下來。為掩飾自己的脆弱，她掉頭跑開——

「砰——！」剛轉過身去，淚流連連的晚冰就撞在了迎面進來的男子身上。

宇文楓面無表情地扶住了她，瞪著床上的病人，他的眉宇間劃過一絲深沉的憂鬱。

「靖晚冰，你——」身側的謝欣語臉色慘白，怒急攻心，居然在眾目睽睽下舉起手臂，眼看著一個重重的巴掌即將落下。

宇文楓迅速抓住了謝欣語的手腕——

「永遠，永遠不要再伸手打她！」他一字一句，冷冷地警告。

謝欣語睜大了眼睛，潤唇輕咬，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助理Paul看著眼下這一幕，更是驚得目瞪口呆。

羽子凌嘴角斜揚，冷笑幾聲，陰鬱地看著病房門口的一堆人。

「連你也要幫著她！」謝欣語瞪了宇文楓一眼，氣極失笑。

下一刻。

「子凌！」她不由分說，直接撲到羽子凌的床前開始哭泣：「你怎麼那麼傻，居然在雨中淋了一夜，我剛才聽說你生病了，住進醫院你……為什麼不打電話告訴我！」

羽子凌的嘴角揚起一抹滑稽的微笑，眼神淡淡。「我沒事，你不要哭！」他伸手拍了拍她哭泣抖動的肩膀，熾烈的雙眸卻死死地鎖定在靖晚冰的身上。

凝視著醫院光潔的地板，靖晚冰的雙腿戰慄著無法移動半步。委屈、傷心加上羞愧，使她情緒複雜，她的視線里蓄滿了盈盈欲落的淚花，卻強自緊繃眼角，一滴也沒有再流出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這時，一隻修長淡漠的手臂有力地攬在了她柔弱麻木的肩膀上，她沒有掙扎，神色迷濛地低垂著眼睛，任由宇文楓擁著自己向外走去。

——

「你跟子凌認識多久了？你們兩個在交往嗎？」午後的陽光斜射入醫院的玻璃窗，長廊前，他背對著艷陽，英俊的臉孔糅入一絲陰沉。

宇文楓話一出口，助理Paul揚起濃眉，差點跌破眼鏡。

靖晚冰垂下眼帘，她感到自己的雙手正在不受控制的發抖，她的面孔漸漸蒼白。

「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宇文楓轉過身來，目光專註而且深邃，表情卻很冷淡。

「我不該認識他！」她抬眸凝視著他，語氣淡然若水，有些憂傷。

「不該認識？」宇文楓微微挑眉，幽深的眼底閃著動人的柔光，嘆息道：「冥冥之中，有許多事情是早就註定好的！」

「也許是吧？」靖晚冰平靜地微笑，別過臉，茫然地注視著窗外萬里無雲的藍色天空。

「你不同意我的說法？」

她搖頭：「我沒有不同意！」蒼白的笑容依然很無力，「你相信命運嗎？」她幽幽地問。

宇文楓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低下頭，開始優雅地走動：「相信！」

她的冷漠並未打擊他，相反的，她的冷漠讓他狂熱——

助理Paul靜靜地站在兩個人後面，目瞪口呆地聽著他們之間深奧的對話。

就在這時，謝欣語急匆匆走了過來，二話不說拉著靖晚冰就走，樣子有些兇狠。

看著漸漸遠去的兩個人，宇文楓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身姿高挑俊美，陽光灑在他光潔如玉的臉龐上，他悵然地仰起頭，望著虛空，冷峻的眉宇間流瀉出一道道憂鬱的光芒。

「楓少爺，這可怎麼辦？」助理Paul隱隱有些擔心。

「這是他們三個人之間的事，我不想參與其中！」宇文楓口吻淡漠，語畢，轉身就走。

Paul愣了一下，然後急急地跟了上去。

「晚冰小姐不會有事吧？」

宇文楓沒有回答，越走越快。

——

關上電梯的門，將兩個人封鎖在密閉的空間內。

謝欣語轉過身來，怔怔地瞪著靖晚冰。

漸漸的，眯了眯眼帘，她臉色一僵，緊抽的瞳孔里溢出了一縷縷仇恨的痛光。

靖晚冰失神地望著她，咬了咬唇角，她努力平定了自己的心緒，急急開口解釋。

「欣語，我和羽子凌……？」

話語未完，謝欣語氣勢洶洶地揚起手臂。

「啪——！」一記狠辣的耳光扇了過來，理所應當，理直氣壯。

靖晚冰被徹底打懵了，她獃獃地抬起手捂住臉，肩膀輕微顫抖起來，她覺得好疼好疼。可是很快的，她的大腦里被紛雜的思緒遮蓋，她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覺得自己好像跌進了一個循環的噩夢中，整個世界都是殘酷無情的、不可理喻的。

面容凌人而高傲，謝欣語平著視線，步履優雅地走上前兩步，直勾勾的望進她的眼裡。

「為什麼？為什麼你的出現會讓兩個曾經發誓要保護我的人，瞬間離我而去？到底為什麼？」凄楚地，一字一句地，近乎咆哮地問，她噙著熱淚的眼角閃著激烈的痛楚和恨意。

靖晚冰神色慘淡地望著她，眸子里氤氳著淡淡的水霧，她愕然僵住，手指揪緊了衣擺。

謝欣語氣急敗壞地瞪著她，胸口不住地起伏，眼神鋒利而殘冷，像一個受傷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