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錯過 難以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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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冰,這一條怎麼樣?」
手裡捧著一條淺綠色的圍巾,孫程程滿心歡喜地從櫃檯前走了出來,卻發現站在門口的靖晚冰已經不見了。
左右環視了一眼,她張大了嘴巴,驚得說不出話來。
糟了!!
孫程程丟下手裡的東西,焦急地掏出手機,按下一連串的號碼。
她額頭直冒冷汗,一邊聽著電話那端的動靜,一邊四下環望著。
——
「子凌——!!」面色晶瑩如雪,腳趾頭燃燒了起來,她拼了命地朝他跑去。
喉嚨里一陣陣痛澀,靖晚冰的心跳已快到心臟不能負荷,上衣口袋裡的手機不停地嘯響著,她卻什麼都聽不見。
腦子裡靜得出奇,彷彿耳畔的一切聒雜訊都被時空淡淡地抽離了。
她透明清澈的瞳孔里,她熱血沸騰的胸腔里,她痛到麻痹的心臟里,都只有那一抹熟悉的身影。這一刻,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腦子裡也是空白的。
然而,羽子凌卻像夢幻場景中一陣蕭瑟的冷風一樣,吸引著她的靈魂,卻惡作劇似的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晚冰感到,自己完全被困住了。
清瑩滾燙的淚水一滴一滴地滑落臉頰,她剪水似的雙眸無力地張翕動著,口中的呼吸越來越緊滯。她迷惑於對方的逃離,無法理解他的瘋狂是為了什麼。
迷離混亂的視線中,唇角蒼白的她,不顧一切地向他跑去。
耳畔颳起了猛烈的寒風,捲起了一地的塵埃,眼前彷彿瀰漫起了窒息的濃濃白霧。
羽子凌衝到了路邊,衝到了黑色跑車跟前,先是一拳打倒了一個毫無防備的男子,然後將車門前回過身來的另一名男子一胳膊肘撂倒在地。
他的動作力度飽滿,乾淨利落。
冰酷的嘴唇緊抿成一條線,他握緊了手指,英俊的臉上跳躍著磅礴的氣勢。
「子凌——!」櫻子哭喊著推開車門沖了下來。
她嗚咽了一下,緊緊緊緊地抱住眼前如救世主一般出現的男子。
陽光變得冰冷刺眼。
下一刻,她流著淚的雙眼卻無比清晰地看到。
看到了。
羽子凌的身後,百米遠處,那一抹白色的纖弱身影。
是她!!!
櫻子瞪大了淚眸,呼吸嘎然而止,只是下意識地抱緊了眼前的男人。
羽子凌神色冷了冷,卻沒有時間跟她兒女情長,他推開了她,語氣有些煩躁,說:「趕快離開這裡!」
他暗沉的目光在躺在地上打滾的兩個痛苦哼唧的男子身上停駐了數秒,完美乾淨的雙手因為方才的粗魯而散發出了灼人的火光。
櫻子怔了怔,又鄭重其事地點頭。
羽子凌的眼神複雜地波動了幾下,不再說什麼,迅捷地側過身,拉開車門上了黑色跑車。
櫻子咬緊了嘴唇,把心一橫,轉身也上了車。
羽子凌扭動鑰匙,發動引擎,握緊了方向盤,跑車像槍膛里射出的子彈一般呼嘯而去。
「子凌——!」
心口一陣陣翻滾的血腥味,無數的茫然,無數的迷惑讓晚冰的大腦理不清任何事情。她的呼吸緊滯而崩潰,只是拼盡全力地奔跑,只是無聲地呼喊。
一滴一滴凄迷的淚水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砸落在瀰漫著煙塵的公路上,她的眼前一片迷糊,腳下的步子也越來越慌亂。
跑到了路邊。
沿著公路追了好遠好遠。
她的雙腳越來越重,彷彿被流沙裹住了,死力地往下沉去,
看著那一輛黑色跑車絕塵而去,消失在長路的盡頭,她的心也無聲地沉了下去,一直沉入了漆黑不見底的深洞。
鋪天蓋地的絕望忽然席捲而來,神經噶然繃緊,靖晚冰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眼眶裡如泉水般涌落的淚水卻瞬間被焚燒得乾乾淨淨。
心中的恐懼和絕望消失了。
腦袋裡是昏沉沉的死寂,彷彿處於了嚴重昏迷狀態中,她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來。
光和影中,那部黑色的跑車如真似幻,像一抹消失在天際的黑雲。
晚冰的胸口起伏著,雙腿哆嗦了幾下,她吃力地往前走了兩步,僵硬的站在馬路中央,一動不動地站著。
她無聲地凝視著他消失的方向,心頭緩緩劃過一陣刺骨的疼痛。
子凌,你不想見到我?!
你恨我!!我努力了,你依然恨我!
你再也不要原諒我了!
冷清蒼白的陽光照耀在灰色的路面上,撕悔的淚水一滴一滴滑下晚冰透明晶瑩的面頰,她的身體一陣陣僵硬的顫抖,漆黑的長發被陰洌的冷風吹得凌亂飛揚,她獃獃地站著,像一個被遺棄在街頭的盲人。
然後。
她閉上眼睛,窒息著暈倒了過去,兩滴冰涼絕望的淚水慢慢地滑向她的耳際。
這時,一輛銀色的寶馬跑車急剎車停在了路邊。
車子還沒停穩,宇文楓已經打開車門沖了出來。
「晚冰!」痛聲低喊,他的身子一陣滾燙,一陣冰冷,驚慌不堪的衝上前去。
世界混沌而虛幻,寂靜得如同在真空里,她無力地閉上眼睛,希望一切只是在噩夢裡。
宇文楓彎下身去的,心痛如絞,緊緊地將靖晚冰擁入臂彎,她晶瑩剔透的淚水一滴一滴淌入他的胸前。
「晚冰!」他抱緊她冰冷的身體,驚痛地低喊。
懷裡的人已經失去了知覺,安靜得彷彿已經死去多時。
——
夜晚。
偌大的客廳里,只有相對而立的兩個高大的男子,空氣彷彿凝結成了寒冰。
「為什麼突然想要留在這裡?」山本一郎將手指尖上的煙頭用力掐滅,低著頭問,平靜的語氣里看不出有什麼情緒。
「因為一個人——!」羽子凌的回答很直接,也很堅定,黑洞洞的眼睛里是一汪死水。
「……」山本先生皺了皺眉,抬起眼睛看著他。
「我喜歡櫻子,我想要跟她在一起。」目光死寂而昏暗,羽子凌卻並沒有看他,淡淡地笑了笑,語氣是蒼涼而清醒的。
客廳外,櫻子踮著腳尖,眺望著裡面的動靜。
「那小子還真是命大……」身後傳來笑謔的譏諷聲。
櫻子轉過身。
是西裝革履的阿強。
阿強是山本一郎的心腹,從小跟櫻子一起長大,正因為如此櫻子卻非常討厭他,因為他總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一點個性也沒有。而采蝶軒酒吧出事的那一天晚上就是他用鈍器打傷了羽子凌。
「為什麼這麼說?」櫻子警惕地問,心底卻漸漸明白了。
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爸爸計劃好的,只是為了試探羽子凌。
包括會輕而易舉地擺脫了保鏢的追蹤,包括她突然被人綁架,包括她和羽子凌在駕車離開的途中車子卻突然拋錨,包括阿強正好帶著人趕了過來。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個陷阱。
粉拳漸漸握緊,俏臉蒼白地抽搐著,櫻子閉了閉眼睛,心底湧出了強烈的痛苦。
就在她要推門而入,準備問問爸爸為什麼要這麼做的時候。
「吱呀——!」門卻自己開了,羽子凌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
他看了她一眼,然後無謂地輕笑了一聲,靜靜的離開。
這樣溫柔得像刀子的笑容彷彿一把利刃刺入了櫻子滿含愧疚的心臟。
「爸爸,到底是為什麼,你為什麼要計劃這一切?」
「爸爸只是想看清楚他到底是怎樣的人?」看著表情凄苦的女兒,山本一郎的目光是沉痛而黯然的。
「因為我從來沒有看過我的女兒為了一個男人哭得這麼傷心!」片刻后,他嘆息著補充了一句,淡淡的悵然是一個父親對子女的疼愛。
「那萬一,萬一他根本就不會回來救我,萬一他真的走了呢?」櫻子怔怔地問,語氣輕如浮冰。
「如果他真的置你的生死於不顧,那麼阿強的手下會毫不留情地立馬做掉他,因為他無情無義,重重的傷害了我山本一郎的女兒……所以他該死……」
「爸爸……」捂住嘴,櫻子跺了跺腳,驚恐地哭喊出聲。
「櫻子…」抬起手慈愛地拍在女兒的肩膀上,山本一郎的臉上是無奈的淺笑,他沉沉地說:「羽子凌是一個有膽魄,有智慧的年輕人,爸爸很欣賞他,但是他知道了許多他不該知道的事情,這樣放他離開,我們所有人的安全都沒辦法得到保障…你明白嗎…」
櫻子茫然地搖了搖頭,眼睛里流出了難以理解的淚水。
「傻女兒…你要相信爸爸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羽子凌如果不能為我所用…就必須除掉……以絕後患!!!」
恐懼和悔恨倏然席捲了她的心臟。心底劇顫著,櫻子慢慢地轉過身去,無助地哭泣著。
她又一次害了他,是她害了他!
花園裡櫻花落盡,草木頹敗,只剩下了一幅荒涼凄慘的景象。
羽子凌僵硬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顆枯萎的櫻花樹前。
顫抖著伸出一隻手,扶在枯瘦的樹榦上,他慢慢地,抑鬱地低下了頭。
呼吸有些艱難,他的嘴唇古怪地抽搐了幾下,手指指甲狠狠地刺入樹皮,似乎想要將胸中的不滿和恨意發泄出來。
他發誓,他現在最想要做的不僅僅是要離開這裡,而是將這個困住他的對方徹底摧毀掉。
晚冰,晚冰,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原諒我這麼長的時間都看不到你,原諒我。
蕭瑟的晚風中,一顆顆豆大的淚水頹然地濺落在潮濕的泥土上,羽子凌的世界徹底被黑暗吞沒了,再也看不到一絲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