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恨你
「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只是…只是一個賣檳榔的臟不拉嘰的小姑娘！」漆黑的瞳孔里充滿了悲涼的絕望，他的手指緩緩下滑，扼住了她的脖子，嘴角的血花一縷一縷滑落下來。
乍然看到他嘴邊的鮮血，晚冰的喉嚨咯咯抽響，心臟忽然揪痛成一團。
那一瞬間，她猛然失去了掙扎的力量……
畢竟——
畢竟是曾經愛過他的……
「為什麼要說你不認識我，為什麼要騙我？！」眉心緊擰一線，楚思南的聲音在沙啞地顫抖。
「你當真不願意再見到我？」殷紅的血花一滴一滴落下來，染紅了她白色的衣襟，他失神地笑著，漸漸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晚冰呼吸一滯，慢慢閉上了眼睛，面頰晶瑩而透明。
「我曾經是那麼喜歡你，喜歡到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楚思南凄然地笑著，眼睛里氳氤著一層清亮的淚霧，「你知道嗎？」他好恨，這一刻他憎恨她的絕情。
「當我剛剛回憶起以前發生的一切時，我真的後悔了，即使若冰死的時候，即使爸爸媽媽離開我的時候，我都不曾這樣絕望過！」他的語聲粗啞而顫抖，像飄蕩在風雨中的樹葉。
晚冰不敢睜開眼睛看，身子因為痛苦而急遽發抖。
「我才發現，人根本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我可以離開你，可以不去找你，但是我做不到不想你。」糾葛的淚水一行行從眼角滑落，楚思南猛抽一口氣，神情沮喪至極。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吃力地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殘忍的字眼，靖晚冰強迫自己睜開眼睛，堅強的與他對視。
「永遠……永遠也不會過去……！」一字一句，清晰而堅定，他抿緊唇角，用力扼住她。
這一刻。
晚冰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原來窒息的感覺也不過如此。
「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吧！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值得我們留戀的！」楚思南微微啟開雙唇，晶瑩的目光空蕩蕩地遊離，慘白的臉上甚至浮出了一抹釋然的笑容。
一起死吧！一起死吧！
這一剎那，晚冰忽然好像順其自然下去，她不想再掙扎了，不想再痛苦下去。
死了就不會有痛苦了吧！
她蒼白地笑著，絕望地笑著，妥協地笑著。
直到。
直到下一刻。
她想到了遠方的爸爸媽媽，想到了宇文楓兄妹，想到了可能在屋子裡睡大覺的孫程程，想到了自己忙忙碌碌找工作所付出的努力。
她不能死！她不能死！她剛剛從心裡接受了另外一個人的愛情。他說：「明天我會在海邊等你，不見不散！」
「楚思南，你瘋了嗎？」晚冰鼓起最後一絲力氣，失聲喊道，淚水慌亂地滑落下來。
為什麼，他突然又想起了一切？
為什麼當她想要放手去追求新的幸福時，過去的一切又緊抓著她不放？
為什麼老天爺要這麼折磨她？
晚冰出聲地抽泣著，滿眼凄風苦雨，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原來，你還記得我的名字！」楚思南低澀地吸氣，眼底的笑容冷得快要將她射殺。慢慢地，他怔怔地放開了她，大幅度後退，一步一步後退。
晚冰的背脊緊緊地貼著冰涼的牆壁，視線里一片模糊的淚霧，她痛苦地搖著頭。
「為什麼……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嘴角鮮血淋漓，他一步一步的離她遠去。漸漸的，楚思南僵硬地向前伸出一隻手，在空氣中亂抓著。
「沒有了你，沒有了爸爸媽媽，我真的會一無所有！」他遙遠地望著她，淚水簌簌下滑。
心臟劇烈抽痛，凄慘地苦笑，他的思緒徘徊在絕望邊緣。
他的爸爸媽媽……
晚冰終究還是不忍心，終究還是無法再裝作無動於衷，她能感覺到他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晚冰挪動生根的雙腿，跑到了楚思南面前。
楚思南的目光晶瑩閃亮，彷彿所有的生命都在眼眸里灼燒。
「我送你去醫院！」她哭著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明知道他在折磨她，他在威脅她，可是這一刻，她沒有反抗的餘力。
「醫院？」他低澀地苦笑，「醫院救不了我的，你知道嗎？」他望進她清瑩的眼眸里，似乎在尋找著答案。
「我求求你，我們去醫院，好不好？」晚冰絕望地哭喊，這一刻，她已然完全崩潰。
「怎麼辦？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楚思南抬起僵冷的雙臂，怔怔地蹭住腦袋。漸漸的，他的身體怔怔地向下倒去，在她扶住他之前。
「思南，思南……」晚冰失聲痛喊，驚慌的淚水如吊線的珍珠般掉落下來。
艱難地喘息著，她拚死地拽住他，生怕他會在頃刻間倒地死去。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時尚艷麗的女子左顧右盼地跑了過來。
「思南？」在找了許久之後，她終於找到了這裡。
一把將楚思南身邊的人推到一邊去，安妮急切地撲上去，抱住了地上的男子。
靖晚冰被她一把推倒在地上，胳膊肘重重地挫向地面，立刻擦出一道可怖的血痕。
怔怔地抬起淚眼，晚冰哽咽著，錯訛地看著眼前火急火燎的女子。
「思南，你醒醒啊？」安妮一邊哭喊，一邊搖晃地上昏迷不醒的楚思南。
晚冰望著她，她想起了演唱會那天晚上，天羽傳媒大廈門口，她所看到的一幕。楚思南懷裡抱著一個女孩，是她！
晚冰緩緩站起身來，她獃獃地看著眼前的兩個人。
安妮輕咬貝齒，扶起了楚思南，讓他的重心全部落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然後挪動腳步，艱難地往大路邊上走去。
從頭到尾，她都不曾看過晚冰一眼，她的眼裡只有楚思南。
他們漸行漸遠，消失在她縹緲的視野中。
楚思南，你並不是一無所有。晚冰看得出安妮對楚思南的真情實意。
回到了家裡，依然是她一個人。
倒了一杯熱水，顫抖著捧在手心裡，晚冰蜷縮在沙發的角落裡。
「記得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只是一個賣檳榔的臟不拉嘰的小女孩！」
為什麼他會這麼說？她記得小時候，一到星期天，她就會在街道上賣檳榔，可是她並不記得他。
「沒有了你，沒有了爸爸媽媽，我真的會一無所有！」
夜風掀起了白色窗帘的一角，寒冷席捲了她的身心。
沙發上的女孩緊緊地縮成一團，他的爸爸媽媽……
在她的印象中，楚思南的爸爸媽媽是一個和藹體貼的人。雖然在政界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可是在她面前一點官派也沒有。尤其是楚思南的媽媽，以前楚思南帶著她去家裡玩的時候，楚夫人總是笑呵呵地迎接她，還說第一眼看到她，就很喜歡她。
今他們都已經不在了嗎？楚思南，楚思南……
手中的杯子，「啪」一聲掉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望著地板上飛濺而起的水花，晚冰恍然間失神！